永安内部针对荆策年的战略已经制定完成,接下来倒是没陈子谦什么事儿。
左右也是闲着没事干,陈子谦便动了去参加宁州策论评的念头。
而就在陈子谦这边大动干戈采取行动不久,永安周县内,荆策年那边为了应付战局也没闲着。
在周县县衙内,荆策年坐在堂上,披着一件加绒披风,老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病态感,不时咳嗽几声更是让堂下一众将领忧心不已。
“军师您身体要紧,不如还是先撤回州府,待刺史大人归来再从长计议吧,继续这么操劳下去,您身体迟早会被拖垮的。”庄卫一脸愁容,生怕荆策年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此事无须再提。”荆策年摆了摆手问道:“陈子谦回永安后都有什么动向,安邑县兵力及统兵将领等情报都收集的如何?”
庄卫叹了口气道:“斥候刚刚探报,陈子谦下令开仓放粮,同时给商户减免三成赋税,现在民心和商业波动巨大,卑职已经下令封锁城门,近日严禁出入,安邑那边也有新动态,陈子谦委派长史骆太白率兵一万前往安邑驻防,同时平寿、邹卢以及高昌三县亦分别增兵五千,统帅名为林小刀,正如军师所料,陈子谦这些动作确实是全面针对我们,打算把我们困死在这三县之内。”
“这小娃娃不简单呐,其眼界之开阔,心思之长远,与中远童无极那老东西有的一拼!”荆策年点了点头,既然早就料到陈子谦会有这些部署,他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侯副将那边进展的如何?”
“暂时仍未有消息传回。”庄卫如实说道。
“传信告诉他,有任何困难及时来报,我部必定全力支持!”荆策年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了一些问题,面对陈子谦的一系列部署,表现的倒是依旧从容淡定。
棋逢对手,这种事情似乎远比他的身体健康还更重要。
庄卫显然是无法理解这等层次的人物思想,把各方面情况都汇报过后,带着其他将领便躬身退去。
堂上荆策年独自坐在那里,裹紧身上披风,目光看向空旷的县衙外面,放空思绪便沉浸到忘我状态当中。
没人来打扰荆策年,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良久过后,一阵秋风袭来,身体不自觉打了个摆子,跟着便是一阵剧烈咳嗽。
荆策年急忙抬手捂住口鼻,待平复下来后,低头看着沾血的手掌心。
他知道,自己离大限已经不远,只是心中有着浓浓的不甘,明明赶上这样一个时代,却只能当个匆匆过客,哪怕再给他一两年时间,哪怕只是让他看一眼天下群雄逐鹿的场景都好。
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荆策年攥着沾血的拳头,苍白病态的脸上满是落寞。
而与此同时,荆策年那位在河门城下匆匆一别的爱徒楚太元,自离开平永郡便一路向北,时隔小半个月时间,楚太元已经在宁州转了一个大圈。
不同于其他各地战火纷飞,宁州境内目前安定和谐,外界的动荡仿佛和他们从来就没有关系。
哪怕是叛军从宁州借道而过,那也是数月以前的事情,现在的宁州早已在刺史的治理下恢复往日秩序。
楚太元此行最后一站便是紧邻宜州的经义郡,显然逛完这一郡他还准备继续北上入宜州。
风尘仆仆的走在广陵县街道上,楚太元穿着一身淡蓝色劲装,牵着一匹枣红马走在经义郡城内街道,一头长发随意束于脑后,面前有几缕发丝散落着,颇有股不羁浪子的洒脱气质。
沿途在闹市走走看看,不时停下来把玩着路边小摊上的新奇玩意儿,俊秀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桀骜不驯的邪魅笑容。
“咦,这东西倒是挺有意思。”楚太元被地摊上摆放的不倒翁吸引了注意,上前蹲在小摊前把玩起来。
摊贩见有客上门,推荐起来也是颇为热情,但推荐的点和楚太元关注的点却完全不同。
摊贩道:“这小人儿款式多种多样,男女老少都有,小兄弟是要送人还是自己玩儿,送人的话我这还有天神相、菩萨、财神……应有尽有。”
楚太元也不挑,就捡一个样貌普通的小人儿来回拨弄:“为何这小人儿始终能屹立不倒?”
“嗐,要让它不倒还不容易,往脚底下装点东西就是。”摊贩不以为然的说道,临了还不忘推销一波:“怎么样,小兄弟买个回去玩玩?只要十个子儿就得。”
“这么便宜。”楚太元对这些不倒翁确实颇感兴趣,目光在摊上扫了一圈,伸手就朝一个彩裙飘飘的精致小人儿抓去,但旁边却有人也同时伸出手来。
两只手无意识间碰了个正着,那只手洁白如玉,刚一接触就缩了回去。
楚太元这才发现旁边原来还蹲着个妙龄少女,不过此刻那少女已被吓得站起身来。
楚太元急忙也跟着起身拱手:“在下失礼,还请小姐勿怪。”
“不、不妨事。”那名少女抱着小拳头护在胸前,微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瞥了楚太元一眼,白皙脸颊顿时浮现出一抹迷人的红晕。
楚太元也没太当回事儿,把拿在手上的小人儿递给对方道:“这个让给你吧。”
“公子既然也喜欢这九天仙女相,为何又要让给奴家?”少女怯生生的问道。
楚太元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道:“是什么相我倒不在乎,摊上还有很多小人儿可以挑,倒是小姐一眼相中九天仙女相,想来定是要比在下更中意许多,让给小姐也算是让这小人儿物超所值了。”
简单一句话,说的那名少女脸颊更是一阵羞涩。
旁边摊贩听到这话也是满脸笑容,看那表情好像是在说: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开口就把人大家闺秀说的春心荡漾,高,实在是高。
那名少女含羞接过楚太元递上来的小人儿,完全无视摊贩道:“多少钱我可以付给你。”
楚太元呵呵一笑,从地摊上捡起一个小人儿示意自己挑好了,跟着甩了一吊钱给摊贩,拽着枣红马就走,留下人家小姑娘一脸花痴的看着。
“诶……”那名少女追了一步,还想问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但她一大家闺秀又怎么好意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开口,无奈只能遗憾的目送着对方渐渐远去。
摊贩脸上挂着笑容,一边招呼生意,一边还不忘偷摸打量那名少女几眼,对楚太元刚刚表现出的潇洒劲当真是佩服不已。
这时一名奴婢打扮女子快跑过来道:“小姐,小姐你跑哪儿去了,小娟还以为你被坏人拐跑了呢,真是吓死我了。”
“小娟。”那名少女满眼桃花,痴痴地看着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的身影,含情脉脉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那名叫小娟的侍女顺着主子视线看了一眼,又看向小贩那似笑非笑表情,没好气的冲小贩怒斥道:“你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嘿,你这小姑娘也太蛮横霸道了吧,还讲不讲道理了,我在这做生意是你们挡着我的摊子好不好,还不让看了,有本事儿你倒是别挡着我做生意啊!”摊贩也不是吃素的,牛逼轰轰就怼了回去。
“你!”那名叫小娟的气急,正要撸起袖子大战一场,却被自家小姐给拦了下来:“走吧,赶紧回去了,免得姐姐着急。”
“你以后给我小心点!”小娟临走还不忘恐吓摊贩一声,这才陪着主子转身离开。
看着自家主子捧着一个小人儿怔怔出神,小娟有点担心道:“小姐你这是着了什么魔,一个小人儿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懂,这是他送给我的。”
“他?他是谁?”
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也消失在了闹市之中。
然而男女主人公的偶然邂逅,却并未就此结束,这段缘分到这里才仅仅是开始而已。
楚太元来经义郡也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紧邻宜州,更重要的还是来拜访旧友故交。
众所周知,宁州多士族,单单是经义郡内便有四大家族,分别是广陵王氏、滨湖赵氏、桐平吕氏以及满仓陆氏。
而楚太元这次要拜访的旧友便是广陵王氏子弟,一个素有博学古今之名的大才子王子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