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双膝着地的那一刻,顾辰风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炸的他全身都痛。
什么狗屁希望和坚持。他本以为跟别人不一样的女人,到头来还是沉沦在金钱的淫威下。就跟这包厢里的灯光一样,昏黄暗淡,让人都看不见赤-裸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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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着短裙跪在地上,裙子往上缩,露出一大截雪白的大腿。膝盖赤-裸的着地,就算地板上铺着毛茸茸的地毯。但是肌-肤就跟被砂砾摩擦着一样,刺痛。
“谢谢顾少打赏。”我逼自己笑着跟顾辰风道谢。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以为我笑了,我缠媚了,跟会所里其他的小姐都没区别了,顾辰风就会放过我。
然而我的手指才碰到钱的一角。顾辰风却马上喊了停。
“我允许你可以捡钱了吗?”他的目光如一把利剑,直直的插进我的胸口,“用咬的。”
用咬的……他竟然提出如此荒谬的命令。
我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嘴角往下垮,手掌不由自主的又握了起来。甚至忘记了掌心上的伤口,指甲狠狠地掐在皮肉里。
顾辰风身边的小姐闻言,哼笑了一声。还软着身体往顾辰风的身上贴过去。“顾少,你让她不用手捡,还用嘴咬,岂不是把她当做是一条狗。”
“可不就是一条狗,狗是为了食物,她不过就是为了钱。”顾辰风讥笑着,目光凝在我身上一动不动,就等着看我的好戏。
“顾少,你也太坏了。”小姐说着,呵呵的假笑了起来,一边给顾辰风暗送秋波,一边还偷瞄着我,也不怕这样两边看,眼皮会抽经。
但是我管不了这么多的,现在我都自顾不暇着。
“顾少,你要是想热闹,我们可以再找一些小姐,玩些其他游戏怎么样?”徐同恒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他像是要替我解围一样,目光还怜惜的看向我。
他的一点点善意,无论是出自什么理由,我心口都是一样有暖流流过,感激的看了看他。
顾辰风却突然的暴怒了,他推开一旁的小姐,霍然的战来起来,黑色的身影就笼罩在我的身上。
“怎么?不愿意了?你连卖身都做的出来,不过就是让你当一条狗,就受不了了?”他继续往我伤痕累累的身上射着冷箭。
我僵硬着脖子,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股倔强,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往往是面对顾辰风,我总是比对别人更加的固执。
“我不卖身了,我现在不出台。”我回答道。
“呵,不过就是不出台了,有什么区别吗?”顾辰风嘲讽道,“还不是为了几个臭钱。你既然连火能都徒手掐熄,现在倒是不肯了?林沫然,难道你的骨气只是留给我一个人看的吗?我到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机?上一次我替你赎身,不会也是你的一场好戏,你说不定很高兴跟傅全峰玩刺激的游戏吧?你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坏了你的好事。”
顾辰风已经愤怒的失去了理智,越说越过分,而且尽是伤人的话。
我看着顾辰风,我能理解他对我的讥讽,可是却看不懂他的愤怒,我们之前是邻居关系,现在不过就是债主关系,他今天一次次的逼得我无路可走,可是为什么他表现食物也像是一个受伤的人,明明他才是施暴者啊!
“是不是只要我咬了,你就愿意放过我。”我看这顾辰风问道。
顾辰风勾了勾嘴角,“可以,我今天可以放过你。”
“好。一言为定。”我听得懂他话语中的陷阱,不过我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我弯下身,脸颊靠近地面——
“你快看,她真的咬了,好恶心啊,还真以为自己是一条狗呢。”
“就是说啊,我就算再爱钱,也绝对不会失去自尊,做这种事情,太不要脸了。”
我在心里嗤笑着,大家一样都是做小姐这一行的,难道还有谁比谁有自尊,谁比谁有脸面这件事吗?
反正我不在乎,我需要这份工作,需要这笔钱。
我将递上的四张纸钞,一张一张的咬起来,放到酒桌上。
“顾少,这样可以了吗?”我直起腰,僵硬着语气问他。
顾辰风的神色晦暗不明,他沉默了好几秒,在这几秒钟里我恐惧着,害怕他又有什么鬼主意,逼着我不得不做。
好在最后,他终于说出了那么动听的一个字。
“滚。”顾辰风冷声命令我,“拿着你的钱快滚。”
多好听的一个字啊。
我笑了,发自心底的一抹微笑,“谢谢顾少。”
我忙不迭的转身离开,还不忘牢牢地抓住那带着我自尊的四百块钱,我不敢回头,甚至连呼吸都不敢,怕自己的气息移动,心口上的哽咽就会涌了上来。
冲出了包厢,关上那一扇厚重的们,里面所有的目光和声音都被隔绝。
那一刻,我已经泪流满面。
因为我还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我有我的良知和尊严,又有放不下的脊梁骨。
我出了包厢后,跟一个人撞了正着,我泪眼朦胧,看不清对方。
“小沫。”是朝颜的声音。
我马上反手抱住了她,紧紧的搂住她的脖子,将冰冷的眼泪往她身上沾,这才敢小声呜咽了起来。
朝颜马上观察了一下四周,带着我往洗手间里去。
我们两挤在一个隔间里,朝颜不停地撕着纸巾给我擦眼泪,她没问我为什么,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直到我哭的再也流不出眼泪为止,她都一直将肩膀借我靠着,成为支撑我的支柱。
我们选择走了同一条路,我承受的一切,恐怕也是她同样承受的。
在那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我在哭,或许也是替她在哭。
“哭完了?我们出去吧,不然莉姐找不到人,又要发飙了。”朝颜一面说,还一面整了一下我的头发和衣着。
我拉住她的手,说,“等一下。”
顾辰风撒在地上的四百块钱还在我的手里,我盯着那钱看了好一会儿,然后随着“呲呲呲”的声音,我将我“最爱”的钱,撕成了小碎片,丢进抽水马桶里。
按下冲水键,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小小的纸张随着水流不停的旋转……旋转……然后消失不见。
“好了,我们出去吧。”我吸了吸鼻子,跟着朝颜离开了洗手间。
那时的我还是太年轻,想坚持自己的傲气,如果是两年后,已经没脸没皮的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撕碎那四百块钱,如果是其他的客人,我指不定要喝多少杯酒,才能赚到这笔小费。
这样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骨气,又有谁会看到,又有谁会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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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我给秦阿姨汇了第一笔一万块。
那时正靠近年关,秦阿姨催了我好几次,说过年正是用钱的时候,阿磊那边一样开销很大,让我有钱就早点汇给她,她也好转给阿磊。
我实在是没办法,厚着脸皮跟朝颜借了两千块,才凑够了这一万块,在一个潮湿有阴雨的下午去了银行。
转了钱,明明应该多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全然没有,反倒是跟最近的天气一样,被乌云压得低沉沉的。
看着接到两边挂着的大红灯笼还没什么感觉,等到了会所,连平常叽叽喳喳的小姐都少了一半,才真的觉得要过年了。
过年,就意味着回家。
就算是一直最爱钱的嫣嫣,也找了黄牛买了一张高价票。她的家乡在陕西那边,靠近沙漠,贫穷又干旱,她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往家里寄的,给她哥哥娶老婆,供她弟弟读书,帮助父母造房子,她一个人养着一家子七口人。
可是……她起码还有一个家,还有在等她回家的人。
而我,什么都没有。
为了迎接过年,会所里也不免俗的贴起了大红的福字,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会所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关门的,有些没买到车票的,或者是跟我一样没地方可以回去的人,还留着。
她们说,春节的客人是最好伺候的,大半来的时候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而且过节客人手里也都有钱,给小费也给的特别大方。
所以就算客人少了,但是小费却不少,我也指望着能在春节期间赚一笔,好将顾辰风那边还上。
离开银行后我直接去了会所,会所里开着暖气,可比冰冷的小出租舒服多了。
刚走过一个路口时,我远远地看到朝颜跟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树下的,他们手拉这手,紧紧地依偎着,朝颜的脸上甚至有着一抹浅笑,眼眉都飞扬的那种笑,远远地看着都让人觉得好甜好甜。
那是她的家人?还是男朋友?
我没有去打扰她,而是故意避的远远地的,万一朝颜不想让我看见,也免增尴尬。
那一天是大年二十七,朝颜回来的很晚,还被莉姐给训了几句,我以为是她乐不思蜀,却看到她面色沉重的对着镜子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