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突然的这么一开口,不会是莉姐出了什么事情吧?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莉姐联络了。”我闻着茶香。淡淡开口。“是不是莉姐出事了?”
在我印象中的莉姐,是一个好恶分明。手段一流的风尘中人,莉姐说我性子太多情,可她自己何尝不是呢,不然当初我在卖身后拿五万块钱之时,她也不会跟我说那样的话。
再加上我曾经几次三番的撞见她跟宽哥的好事。也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对于这明明就在身边。却没有办法走在一起的两人,我心中充满了遗憾。多么希望他们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是听朝颜的话音,恐怕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朝颜放下茶杯,低垂着眼眸说,“是变天了。”
“变天?”她说的太隐晦。我一时之间倒是真没明白过来。
朝颜抬头对我倩倩一笑,勾着黑色眼线的眼尾往上一扬,顿时拉长了眼眸。虽不是丹凤眼,但是那模样。跟莉姐却有着三分形似七分神似。
她仿佛也跟莉姐一样,历经了沧桑,看透了某些世俗。
朝颜比我聪明。在会所里的时间也比我久。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天下午,在余音袅袅的茶楼里,朝颜从江城一分为三的黑/道势力跟我讲起,天上人间会所是属于龙爷的,龙爷背后有一个帮派,那个帮派是江城的第一大帮,所以天上人间也占了江城第一会所的名号。
而树大招风,很多人并不服龙爷,跟别说一直被龙爷强压在下的另两个帮派了。
“你还记得妮娜的死吗?”朝颜问着我,见我点了点头,她又继续往下说,“那就是一切事情的开端。”
朝颜说,龙爷身边一向保镖成群,而且行踪是绝对保密的,可是那次枪击案,对方却能准确把握龙爷出入餐厅的时间,而且选在保护最薄弱的时候动手,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难道是出了内鬼?”我随着朝颜所言的方向一思考,很快推测处蕴藏在里面的内情。
朝颜勾唇一笑,说,“正是如此。”
她继续往下说,龙爷调查出动手的人就是另外一个帮派的,而且一定是里应外合,不然这事情进行的不会如此顺利。、
而这个内鬼……龙爷怀疑的人是宽哥。
宽哥后来名义上是被龙爷“请”去他宅子里稍住几天,实际上就是被龙爷囚禁了。宽哥一下台,会所里就乱了,虽然还有莉姐在,可是底下那么多姑娘,莉姐哪能全部都压住。
我听着,不禁心口一紧,原来在我离开会所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恐怕在宽哥被龙爷带走之后,莉姐就寝食难安了,哪里还有心思管理会所。
“宽哥和莉姐现在还好吗?他被龙爷放出来了吗?”我略显着急的追问了一句。
朝颜摇了摇头,神色略得十分悲凉,她说她也不知道。
宽哥被囚禁之后没几天,龙爷的住处遭到了偷袭,发生了激烈的枪战,不仅龙爷当场丧命,而且整个帮派死伤大半,所有的地盘马上被人吞并。
“激战的那一天,有人说看到莉姐去求龙爷放了宽哥,可是之后却一去无回,他们两人都没了踪影,或许是逃了,或许是死在里面了,没有人知道真相是什么。而天上人间依旧还是天上人间,里面的小姐照样卖笑卖身讨生活,只是换了一个主子而已。”
朝颜这番话,说的我心中唏嘘不已。
在这个我们安乐生活的文明世界里,其实在背后发生了那么多不可让人知道的事情。
有道是不能同年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日/死,对于这样的结局,莉姐或许也是开心的,
原来这就是朝颜所说的“变天”。
“那……”我嘴唇动了动。
“你想问什么?”朝颜见我许久没声音,又问了我一声。
有个人的名字就在我嘴边,可是我最后只是说了一声,“没什么。”
我知道他的处境又如何,如今我已经离开了那里,知道了也只能无能为力。
朝颜深黑的瞳眸凝视着我,无声的扬了扬唇角,那一刻,我被她看的有些心虚,她好像知道些什么。
朝颜的故事讲完了,茶壶里的茶水也喝干了,她一面煮水,一面换了新的茶叶,依旧是一派的怡然自得。可是我心中却越发不安,朝颜找我来,为什么只说跟会所里相关的事情,难道她不是找我来聊关于厉丰年和厉兆年的事情吗?
“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事?”我问朝颜。
朝颜正低头泡新茶,她说“虽然不闻不问不听不语,不涉及其中才是保命的最好法子,可是我们都是在泥潭里,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
她明明话中有话,此时的我却没办法明白。
落日西垂,朝颜提醒我说,不要让司机久等了。
我忍不住又问她,“你就之跟我说这些事?就不问问我其他的事情?”比如关于厉丰年的。
“当然要问,”朝颜放下手中的茶具,认真凝视着我说:“临夏,你过得还好吗?”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表情微微一怔,最近和厉丰年的相处浮上心头,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这些事情再回想,却是我一一都不想遗忘的珍贵记忆,我和他就是在这样的磕磕碰碰中,一步一步的往对方的内心靠近着。
“我很好。”我对朝颜说道,声音微酸微甜,脸上的笑容是独一无二的。
朝颜看着我,也跟着柔柔一笑。
朝颜最后没有再问我其他,她像是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一样,跟我说,“临夏,我找你来是叙旧的,不是来找你打探消息的。”我们又来聊了一会儿,她才送我出茶楼。
我走远之后,朝颜又上了楼,在那个我和她做过的包厢里,多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一身黑衣黑裤,就坐在我之前做过的那个位置上。
“临夏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她过得很好。”朝颜捋顺裙摆,往他对面的位置上一座。
“哼。”男人冷哼了一身,面色冰冷,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拿起我刚才喝过的那个茶杯,就印着我嘴唇印过的那个口子,将茶当酒,一口喝净。
朝颜不禁连连摇头,可惜了她上好的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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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想着朝颜今天跟我说的话,心中略有感触,绝对不像是她表面所说的这么简单,但是戳破表面之下的实情,我却实在推敲不出来,干脆一股脑的将所有事情都放到了脑后,专心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上。
那天晚上,我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小心应付厉丰年,可是厉丰年对此倒是真的不闻不问,只是在吃饭时,随口提了一句,“下午过得还开心吗?”
见我点头微笑的模样,他也随之柔化了嘴角的僵硬,没有在问其他。
就算这次厉丰年允许了我跟朝颜的来往,可是朝颜身后的男人是我根本不敢提及的厉兆年,我还是觉得跟朝颜少见为妙。
在剧烈的起伏之后,日子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平稳期。
最近发生的最大一件事情就是方奚月被调职了,调到一个分公司里任总经理特助,职务相同,但是因为是外调,所以福利和薪水都有所调升,对一般的白领而言,是一个钱多事少的美差。
可是对于像方奚月这样,立志往上爬的人而言,离开二十八楼这个权力中心,却不是一件好事。
方奚月离开二十八楼那一天,她当着办公室里所有人的面,站在我位置前,语气凶狠的说,“宋临夏,我等着你哭的那一天。”
其他同事看我的目光里,或多或少也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难道方奚月认为她会被调职,是因为我搞的鬼?
可是想想一样被调职的唐瑞,被开除的刘艳,一个个靠近我的人,的确都没有好下场。
那天晚上回家,陈妈还在准备晚饭,厉丰年难得没有呆在书房里,而是拥着我在客厅里看电视。
我心中忐忑,一直都沉着脸,厉丰年摸了摸我的脸颊,最后反倒是他先开了口,“想问我为什么调方奚月走?”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方奚月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她可以说是二十八楼里最出色的。”
“临夏,从用人者的角度而言,最看重的并不是下属的工作能力,而是忠心。”厉丰年说完,停下了话语,给了我一段思考的时间,才又继续说道,“方奚月在宏达合约上犯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
就算我没说,厉丰年还是知道一切,对于他的洞察力,我几乎是佩服到了心坎里。
对上我崇拜的目光,厉丰年餍足的笑了笑。
“好了,可以吃饭了。”厉丰年先站起来,然后顺势也将我拉起来,带着我往餐厅的方向去。
对于晚餐,陈妈准备的一向丰盛又营养均衡,有鱼有肉加炖汤,是绝对少不了的,今天晚上的炖汤是鱼头豆腐汤,下午熬煮了四个小时,鱼汤都是奶白色的。
隐隐的香味传来,我的肠胃里却一阵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