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来了。
厨房里的汤锅正噗通噗通的冒着白色的泡泡,猪骨头和萝卜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我一边尝着味道。一面竖着耳朵听着声响。
陆南一早之前就偷偷的跟我发了信息,他说厉丰年下班了。车子都驶出了厉氏集团。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
随着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我浑身的寒毛一下子都竖起来了,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汤勺。
咔擦——
公寓的门被打开了,他走进了玄关。正低头换着拖鞋,我从厨房里望出去。看到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
心口无序的剧烈跳动着,我放下汤勺。捋了捋头发,拉了拉围裙,感觉比第一次送上他的床还要来的紧张。
我迈着急促的步伐从厨房里出来,越过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凡凡。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辛苦了,欢迎回家。”我很努力的压抑着狂喜的情绪,对着久违的男人。说出了第一句话。
再一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厉丰年觉得自己头顶微微发麻着。他下意识的僵住了低头的动作,双脚都套进了拖鞋,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他才慢慢地转过脸去。
该死的!真的是她!
厉丰年漆黑的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懊恼的情绪。
我正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刚才神色,他不想看到我吗?
看着厉丰年冰冷而丝毫没有愉悦神色的俊脸,我的心沉沉的往下掉着,嘴唇颤了颤,慢慢的开口说,“厉、厉先生,我是新来的保姆。”
我看到厉丰年皱着眉,他冰冷的目光只是淡淡的从我的脸上扫过,他甚至连嗯也没有嗯一声。
一步……两步……三步……
不过就三个大步,他就从我的身边走过,没有一点点的留念。
我的肩膀没落的往下垂,心口就像是有针在扎一样,刺刺麻麻的好痛好痛。
我明明在他的面前,他却像是不认识我一样,垂在身侧的手不停的颤抖着,难道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公寓里不变的摆设,房间里没有被丢弃的衣物,这一切不是他在留念我,只是厉丰年懒得做,或者他没有时间做?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咬着牙转身过去,再一次面对厉丰年冷若冰霜的模样,他正解着扣子脱下西装外套,我忙不迭的就上去,伸手在他的面前。
厉丰年依旧没吭声,眼眸微微低垂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放在我的手上。
默默地将西装外套挂上衣架,我的行为十分符合我现在的身份,一个保姆。
厉丰年在客厅里坐了下来,他注意到客厅里的电视打开着,正在放一部红遍大江南北的迪士尼动画片,里面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女主角,正吟唱着“let‘sgo,let‘sgo”。
凡凡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目光不是很集中,但是还是会似有似无的看着,了解一下剧情走向。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幼稚的东西了?”厉丰年看着电视屏幕,露出一抹嗤笑,或许是因为某人的出现撞击了他的心灵,所以他的语气显得特别的不好。可是也是的确,能跟他下国际象棋,坚持战斗三十分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凡凡的小脸微微的红了红,马上起身寻找着遥控器,想把电视关掉。
“为什么不能喜欢看这种东西?”我往电视面前一站,就这样霸占了一大一小的视线,指着电视说,“凡凡不过就四岁,看这种动画片才符合他的年龄,而且这个一点都不幼稚,这可是去年票房最高的动画电影,小孩大人都可以看!”
这部动画片是我特别放给凡凡看的的,凭什么要被厉丰年嘲笑。
我大声的说着,将被厉丰年无视而压抑在胸口的悲愤,一下子都抒发了出来,然后明明只是说着话,双眼一热,不争气的眼泪竟然颤抖的往下滴。
厉丰年的神色变得更冷了,他放在双膝的双手捏紧着,语气凉薄的开口,“宋小姐,这就是你作为一个保姆对待主人的态度吗?你知不知道我可以马上就开除你?”
闻言,我的双眼颤了颤,热辣的眼泪砸在自己的手背上,紧咬着下唇看着厉丰年,除了在心里生气,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
无声的静谧,客厅的气氛就这样陷入了凝结之中,只有电视里的女主角还天真无邪的唱着歌。
“夏夏阿姨……”凡凡担心的看着我,他想从沙发上下来。
然而凡凡的身体才一动,厉丰年就伸手拦住了他,“坐着,别动。”他眸光一转,又看向我,“还挡着电视干什么,不用做晚饭吗?”
“是的,厉先生。”被厉丰年低声命令着,我狼狈的转过身去,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飞快的走近了厨房。
汤汁炖的醇厚的萝卜排骨汤还噗通噗通的响着,而我就像那鼓起来而又破碎的泡泡,无所适从的。
心中纷乱着,根本没注意到就算我离开了,电视里的动画片也并未被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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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气了吗?”客厅里,凡凡抬着头看向厉丰年,“她有问过我,这个动画片也是我想看的。”
说着,凡凡的眼神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桃桃最近也看了这部动画片,而且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天天拉着他讲里面的故事,但是他没看过,不知道怎么加入她的话题。平常家里就只有他跟厉丰年,他当然是不会跟厉丰年说自己要看这部动画片,可是今天有人主动提起,他就答应了。
“你们不要因为这个吵架好吗?”凡凡只是单纯的以为厉丰年和宋临夏之间的矛盾,就在这部动画片上。
厉丰年脸上褪去冰冷,眼神一下子变得慈爱了些,他摸了摸凡凡的发顶,轻声说,“我们并没有吵架,更不是因为这个动画片。”
那你们是怎么了?凡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厉丰年。
男人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是怎么了?
他不是很期待这个女人回来,好不容易把人等回来了,他……他……他怎么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不闻不问,就这样消失了一年。无声无息,就以为能回来了?
难道让他把一切当做什么都发生过吗?世界上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厉丰年的目光一直落在厨房里那道纤细的女人身影上,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着。
******
哇哇哇,哇哇哇。
我的耳边围绕着婴儿的哭声,将我从睡梦中叫醒。
茫然的坐起身,睡眼惺忪,我就跟条件反射一样,将正在哭叫的孩子抱进怀里,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高睡衣,比之前更饱满的丰盈暴露在空气中,然后动作熟练的将奶-头塞进正嗷嗷待哺的孩子口中。
哭声骤然停歇,不过四个月的孩子小脸一鼓一鼓的,正用力的吸着奶。
我低头摸了摸孩子的脸颊,怅然道,“怎么办,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刚在的睡梦中,我又梦见了昨天晚上的情景,在争吵之后,我将三菜一汤摆上了桌子,然后解下围裙,恭敬的跟厉丰年一鞠躬,说,“厉先生,可以吃饭了。”
厉丰年关了电视,带着凡凡去餐厅,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我。
我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好一会儿之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筷子夹动的声音。身为一个保姆,我今天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
走到玄关,穿上外套,脱下拖鞋,在换回自己的鞋子,我将一系列动作做的很慢很慢,我期待着厉丰年会开口叫住我,他会突然的冲过来,拉住我的手,会把我狠狠地按在门板上,然后一个火辣缠绵的吻,甚至还会在这里,就把我就地-正法了。
这才是我熟悉的厉丰年,而且久别重逢,不都说是干柴烈火,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反而比以前更冷了。
“啊,好痛。”
我正出神着,从胸部上传来的疼痛唤回了我的神智。
含着乳-头吸-允的孩子,正露出了愁苦的模样,憋着嘴,马上就是要哭的样子。我忙将孩子换了一个方向,用另一边的乳-房喂她,之前的那边已经被她吸干净了。
“贪吃鬼。”我轻笑着,摸了摸孩子的额头,“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啊,要不是为了你,妈妈根本不会离开爸爸这么久的。”
一年前,因为车祸而全身检查,医生在看了我的x光片之后,说“我建议你去妇产科也做一次检查”,而妇产科的检查结果是,我已经怀孕将近十周了。
妇产科的医生说,因为你之前照过x光片,可能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是不是要这个孩子,你要慎重考虑一下。
我的确是慎重考虑着,但是我考虑的方向却不是拍了x光片,之前的亡命奔波,之后还被车撞,这个孩子还平安无事的留在我的肚子里,可见她的生命力有多么的强大,我不相信她会被什么照x光片的辐射影响。
而我在心里慎重考虑的是,怎么才能更好的保护孩子。
上一次,沈明珠用尽手段的置我于死地,我没死,但是孩子却没了,当时的心痛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如果老天爷好不容易又给了我一个孩子,但是没了沈明珠,又来了一个比沈明珠更厉害的温亚茹,我的这个孩子,真的还能够保住吗?
在出了医院的小吃店里,在回江城选择厉丰年和在离开江城最好的保护孩子之间,我选择了孩子。
刚开始的逃避,是为了孩子,而在半年后,所有纷纷扰扰的事情结束,而我还是不敢会江城,因为我在害怕,害怕厉丰年会不原谅我的选择,而如今,我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我低头看着孩子无忧无虑的模样,脸上笑着,可是又忍不住忧愁道,“就知道吃,你知不知道妈妈好心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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