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姐的办公室里,她一直沉着眉眼抽烟。久久的才问了我一句:“是怎么出事的?”
或许是因为莉姐刚才冒着风险救了我一命。或许是莉姐一直对我都照顾有加,所以我没有对莉姐藏着掖着。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
除了……是厉丰年亲自跳下去就我的那一段。
这件事,就像是我小时候难得得到的糖果一样,小心翼翼的捂在自己的口袋里,偶尔拿出来看看,就算不吃。光看着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我脸上敷着冰块,说话有些漏风。所以说的很慢,而当我说道出钱买下我的金主其实是霍建元的时候。莉姐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一抹惊讶的神色。
原来莉姐也不知道客人的真实信息,这也让我稍稍安了心,想着还好不是她连着霍建元一起给我布了局,我也算没信错莉姐。
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了。莉姐问我说:“身子好利索了吗?”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却差点痛出了眼泪,说。“没啥大毛病,睡了几天都好了。”
莉姐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用她那标志性的单凤眼看着我,抽着烟,好久都没再开口说话。我觉得她不是在看我。更像是走神了。
而且莉姐眉间的褶皱深叠,应该是想着不怎么开心的事情。
“莉姐,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这个事情,宽哥也不会这么做,那两个新妈咪就不会出现,让你难做了。”我十分愧疚的道歉道。
莉姐夹着香烟的手,对着我挥了挥,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有些嘲讽的哼了一声:“临夏,这不关你的事,我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只是他借题发挥的一个借口而已。”
莉姐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又很快问我说,今天还能坐台吗?
我点了点头,手术费虽然够了,但是术后康复,又是一条遥遥无期的路,我还是要努力赚钱才行。
莉姐说了声好,就让我出去了。
出门前,我又看了眼莉姐垂眼抽烟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绝望的气息。
***
会所的小姐一下子变多了,化妆室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是人满为患,同一个妈咪的小姐成群结队的聚在一起,将化妆室割据成不同的属地。
新来的小姐大多不是江城本地人,他们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广东口音,叽叽喳喳的说着家乡话,我们根本听不懂。后来美心跟我说,这群人都是因为东莞扫黄混不下去,才北漂到江城来混日子的。
我回到化妆室,小沫已经出去坐台了,嫣嫣被美心他们围坐在中间,她的眼眶有些发红,显然是哭过了。
美心看到我,就一把将我拉了过去,告诫我说:“你也过来一起听听,小心点,别让那群东莞女在你身上在了便宜。”
我还以为她们坐在一起是在聊什么八卦,坐下来一听才明白过来,她们是在一起商讨办法防备“敌人”,看着以往都互相看不顺眼的大家,现如今这么团结一致,我真觉得她们都是非常可爱的人呢。
我听了一小会儿,然后往脸上扑了厚厚的一层粉底,勉强遮住了巴掌印,就出去试台了。
有个朝颜的熟客来会所,因为朝颜不在,而我之前跟着朝颜坐过他的台,那人看我眼熟,就点了我。
那个客人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十分的英挺好看,而且眉眼之间跟厉丰年有些神似,只是厉丰年更冷峻些,而这位客人就温和了很多。
想起厉丰年在医院里跟我说的那句话,我心里暖洋洋的,扬着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我敬客人喝酒的时候,好几次看着客人的眉眼出神。
客人用他跟厉丰年如出一辙的黑眸看着我,含笑道:“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让你这么移不开眼?”
我连忙说对不起,有些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您长得真好看,像我一个认识的朋友。”
“那你的那位朋友,肯定也长的好看。”客人笑了起来,露出眼尾一点点的鱼尾纹,反而更加彰显男人沉稳的气息。
我心里想着,再过几年,厉丰年应该差不多也会变成这样。
客人跟我聊开了之后,就问起我有关于朝颜的事情,我说朝颜请了长假,具体是什么事情并不清楚,客人的脸上明显有些失落。
客人全程只跟我喝酒,聊天,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却在离开的时候,给了我两千块钱小费,可说是出手十分的大方。
我看着他西装隐蔽处阿玛尼的logo,也看出来是个有钱人。
他最后给了我一张名片,跟我说如果朝颜回来了,希望我可以通知他一声。我一边说好,一边收下了名片随便看了一眼,记下了客人姓徐。
这一整个晚上,我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往入口的方向看,可是我期待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
我再一次看见厉丰年,是在江城的杂志之上。
杂志是美心带来的,她在化妆间里大声嚷嚷着:“顾少真的结婚了,新闻都上杂志的头版头条了。”
顾辰风大婚,新郎新娘都是身家背景显赫的人,喜宴摆在江城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里,席开一百八十八桌,江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身为顾辰风好友的厉丰年,当然也出席了婚礼。
我看了杂志才知道,原来霍建元也去了,而且他和厉丰年都做了顾辰风的伴郎,杂志上还刊登了三人的合照,顾辰风一身白色帅气西装,而厉丰年和霍建元都穿的是黑色的,明明应该是喜气洋洋的照片,但是这三人的脸色不知为何,都不是很好,谁都没有笑一下。
因为要出席顾辰风婚礼,这就是他最近没有来会所的原因吗?
我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翻看手里的杂志,翻倒下一页的时候,看到了厉丰年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月牙色的晚礼服,挽着高高的发髻,一看就是那种家室良好的大家闺秀,她跟厉丰年并肩而战,手还挽在厉丰年的手臂里。
杂志的备注是:厉丰年和他的未婚妻。
我心口一震,啪的一下就把杂志合了起来,然后又一鼓作气的将杂志塞回到了美心的手里。
“诶,你怎么了,不要看就不要看,可别把杂志弄皱了,我可还要跟别人炫耀,我曾经也是坐过顾少的台的,让那群东莞女羡慕死。”
美心还在我身后说着话,我却蜡白着脸冲出了化妆间。
我的心里乱成了一团,在洗手间疯狂的用水扑着脸,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现实就是他妈的残酷,像是在我脸上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让我认清楚一切。
我是身份低微的风尘女子,他是江城里赫赫有名的厉家少爷,我们之间就是云和泥的区别,难道就因为厉丰年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说的一句“对我上了心”,我就能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女人了吗?
因为心里太乱,那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睡着,可是刚睡下没多久,就有人摇着我让我醒过来。
我一睁眼,看到小沫趴在我的床头,眉眼微弯的对着我笑,笑的好甜好甜:“临夏,你终于醒了,我叫了你好久。”
我看了一眼时钟,才早上七点半,一脸睡意朦胧的问她:“小沫,这么早,你叫醒我干嘛?”
小沫站了起来,在我们两张床的过道上,对着我转了一个圈。
我这才注意到,小沫不只是化了淡妆,还穿了身新衣服,一件白色的蕾/丝洋装,非常淑女的款式,她丰满的胸线和纤细的腰肢都被完美勾勒着,裙摆底下是白皙的小腿,小沫还不怕冷的穿了一双露指凉鞋,一个个白白嫩嫩的脚趾头都露在外面。
小沫身上那股干净,青春的气质,完全的都被烘托了出来,她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扬着嘴角问我说:“临夏,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
“很好看。”我半躺着,点了点头。
然后小沫一脸神秘兮兮的靠近我,跟我说:“临夏,阿磊回国的日子又提前了,就是今天,他乘坐的航班就要抵达了,我准备去机场接她。”
原来是这样啊……这下小沫所有奇怪的举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被小沫的喜悦感染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小沫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所有的辛苦煎熬都要结束了也都值得了。
小沫伸手抱这我的脖子,甜腻腻的说着:“临夏,你知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小沫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个好久,然后又说如果她晚上没回来的话,让我帮她跟莉姐请个假。
我笑着说,“知道了,最好你不要回来,人家说小别胜新婚,你们分别了将近三年了,应该要干柴烈火烧个不停。”
小沫被我说红了脸,却意外扭扭捏捏的没有回呛我,而是拿上她的手提包就一脸春/意的出门了。
我睡了一觉再起来已经是中午,简单洗漱了一下,啃了一个面包就出门了。
今天是周末,我本来就计划今天去找小唯的,我和小唯已经太久没联系了,我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接。到了小唯的出租屋,我没有在水箱里找到她的钥匙,我没办法只能用力的拍着小唯的房门。
没有人开门,倒是惊扰了住在隔壁的房客。
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那人穿着一条沙滩裤出来,本来是扯着嗓子对我吼的,后来可能是见我长得还不错,就把态度放温和了。
他眯着睡意惺忪的眼问我说:“你找住在这房间里的人?”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
那人一边抓着头发,一边跟我说:“大半个月钱就搬走了,一个年纪挺大男人帮她搬的家。”
男人?一个年纪挺大的男人?
小唯在江城里,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了,是谁帮她搬的家,又搬到哪里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的,想起小唯之前跟我说过的她的那个经理,心里惴惴不安了起来。
我坐着公车,一脸沉重的回到了出租屋,可是刚到楼下,就看到嫣嫣神色慌忙的从楼上冲下来,我连忙一把抓住了她。
嫣嫣看清楚来人是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急急忙忙的开口说:“临夏,不好了,小沫要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