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老谢笑呵呵地非要和我握手:“田老弟,咱俩初次合作就这么顺利,以后肯定有大钱可以赚。不知道田老弟的生意重心在哪里?”

我说:“主要还是在国内,偶尔也有港澳台的。”

老谢脸上笑开了花:“那好啊,咱们中国人的钱最好赚了,以后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打电话,没有我老谢办不成的事!”

做为试探,我问他有没有能治疗靠近阴灵就头晕的症状,把我的情况对他说了。老谢说:“这种情况一般都发生在阳弱阴盛者身上,比如女性、重病者或天生阴性体质的人。那对双胞胎兄弟歌星我很熟,他们家中供的古曼都是属阳的天童,没有属阴的人童和地童,不然你连大门都进不去。等过两天我给你弄一把限量版灭魔刀来,保证有效果。”

道过谢之后,坐在从曼谷回罗勇的大巴车上,我心想这个老谢还真能吹牛,居然敢称没有他办不成的事,连方刚也没这么夸口过。我边想边仔细观察手里的这条佛牌,再与手机上的图片进行对比,确实很像双胞胎。正看着,我忽然发现坠牌的透明玻璃壳缝隙之间有些半液体渗出来,还是湿的。用鼻子仔细闻,还有一股胶水的味道。

我觉得很奇怪,虽然佛牌的扣壳基本都是用强力胶粘成,但这条佛牌是老谢以前就从阿赞忽手里请到的,放置就算没有几个月几年,起码也得十几天吧?不可能连胶水都没干。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干脆掏出瑞士军刀,把壳子用力撬开,里面的红眼派烫法相一般都是用泥土捏制成的。我用食指的指肚稍微用力一摸,果然,泥土都还没干透。

他妈的!我在心里大骂,好个老谢,这家伙居然按照我提供的照片连夜赶制了一条佛牌出来!这条佛牌原料加人工,总成本不到一百块,而我居然付了一千块人民币给他。最可气的是,到现在我才想到一个问题:反正只是用来调包凑数的假牌,又不需要有什么效果,我为何不去饰品店甚至地摊找原料,然后自己组装?

我恨得真想买块豆腐撞死,心想你好歹也干了两年佛牌生意,居然这么容易就栽在别人手里,也算是够二的。就算花钱买个教训吧,以后可以时时提醒自己,遇事脑子要多转几个弯,多想几条路,免得再犯今天这种低级错误。

回到家后,我找出强力胶把佛牌重新粘好,再用快递发给小关女同学的家庭地址。

在等待消息的这几天,我去曼谷医院看望方刚,聊天中我告诉他,那桩没钱拿的善后事件已经处理好了,我自己做了一条几乎完全相同的佛牌,已经寄走了。方刚点点头:“能自己动手搞定那再好不过,可以省很多钱啦!”

中途我接了个电话,客户口述地址要我记录,我就从口袋里掏记事本出来写东西,同时带出几张名片来。方刚躺在床上闲着没事,就拿起那几张名片翻看,忽然他眼睛圆瞪,指着一张名片质问我:“这张名片你是从哪里来的?”

挂断电话,我看到方刚拿的是老谢那张名片,就把在阿赞师父家里遇到老谢的事说了。方刚捏着名片一角指着我的鼻子:“你没和他做生意吧?”

我看到方刚的脸色不太对劲,就支支唔唔地说没有。方刚是何等狡猾,立刻看出我没说实话,在他的追问轰炸下,我只好来个竹筒倒豆子,全都招供了。方刚捏名片的手直哆嗦,青筋都起来了,几次想要说什么却又咽回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又有点像便秘。

“你也认识这个老谢?”我问。

方刚用力把名片扔出去,怒道:“记住,以后不许找这个家伙合作佛牌生意,不光佛牌,还有古曼童、养小鬼、解降落降,就连饮料香烟也别找他买,懂了吗?”

有这么严重?老谢不过这个和你我一样的佛牌掮客,上次的事虽然这家伙动了手脚,但我自己想问题不周全也有原因。无奸不商嘛,我并没有多么地怨恨老谢,反而觉得他头脑更灵活,很是羡慕。方刚从我的眼睛里看出几分敷衍,就恨恨地说:“他妈的,就知道你早晚会遇到这个鬼东西。我的话信不信由你,以后千万别跟他合作,不然他早晚会连你也给卖掉!”

我笑着说:“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傻子,你就安心养伤吧,别的事少操心。”方刚靠在枕头上,不甘心地瞪着我,那眼神相当复杂,嘴角似乎还带着几分嘲笑。

两天后,小关的女同学在qq上给我留言,说已经成功把小关脖子上那条佛牌给调包了,小关暂时还没发现真假,她问我这条佛牌怎么弄。我指示她用直邮的方式把佛牌寄给我在泰国罗勇的地址,由我来处理它,同时让她告诉小关的家人,要密切留心观察小关的言行举动,看有没恢复的迹象,随时通知我。

一个星期后,好消息传来,小关的行为异常现象开始减弱,愿意和爸妈正常交流,后来听说自己曾经拿刀把同学砍伤,居然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哭了。

当我从邮政公司把包裹拿在手里的时候,这头就开始疼了,但我心里反倒长吁一口气,因为这至少证明阴灵还附在佛牌中,而不是已经转移到小关身上,那可就麻烦了。打开包裹将佛牌取出来看了看之后,就找块红布把它包好,再装进塑料袋内放在表哥住宅楼下的仓库里。我给方刚打电话,让他帮我联系一位能与处理阴物的阿赞师父。虽然小关的事多少让我把心放回肚子里,但那条怨气冲天的佛牌总得有地方安置,而且出于好奇,我也想同时弄清楚这个佛牌的来历。

那时候方刚正在给脚踝拆线取钢钉,怎么也不接电话,后来回复给我也很不耐烦,听语气看来没少遭罪。我也不好多打搅他,就又想到了老谢。之前方刚对我认识老谢一事反应很激烈,也不知道他俩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以方刚的精明,应该不会被老谢坑,但也说不好。毕竟方刚都是把钱赚在明处,而这个老谢看来更没底线,满嘴没实话。

可我认识的上游也只有方刚和老谢这两个人,于是只好给老谢打电话过去。我刚说了句“有个事想找你办”的时候,这家伙连什么事也没问,就立刻满口应承,看来是职业病,已经习惯了大包大揽。在听了我的讲述之后,老谢说:“没问题,价钱给你算便宜点,一万泰铢,怎么样?”

一万泰铢折合人民币已经有两千块了,再加上之前买佛牌的钱,总共三千,付出可谓不小。这桩生意不但没钱赚,而且还得倒搭钱,要是让方刚知道又得臭骂我一通。但已经走到这步,要帮人就得帮到底,当初我家也是从穷时候过来的,所以对穷苦者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我又不敢把佛牌埋到野地里,搞不好惹得阴灵发怒,附在我身上可就遭了,于是我同意了。

和老谢约好在曼谷以东的某个地方碰面,我刚到地方,就看到他从远处跑过来。我觉得老谢这人很奇怪,长得比较胖,大热天跑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却仍然只乘大巴车四处办事,自己连辆旧汽车也没买。在他的带领下,我俩乘出租车来到某位阿赞师父家里,当时我记忆最深的,是这位阿赞房间中放着好几幅年轻女人的黑白照片,看打扮像是一名新娘子。

趁助手和阿赞交谈的时候,老谢低声告诉我:“这照片中的女人是阿赞师父的邻居,出嫁当天因车祸而死,怨灵不散,所以被师父收留在家里,专门帮助他通灵的。”本来我还没什么感觉,可经老谢这么一说,再看那几幅黑白照片,却觉得这个女人越看越恐怖,浑身发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老谢和阿赞师父交流了一会儿,告诉我阿赞师父可以通过人的身体来通灵,就能知道佛牌中的阴灵到底是什么来历,或者有什么心愿。他让我把这块红眼派烫戴在脖子上,我问老谢:“这样对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老谢笑呵呵地说当然不会,你只是个通灵的载体而已,放心吧。

阿赞师父开始施法,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在头晕和疼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清醒过来,看到助手满脸满红,还连连咳嗽,而老谢和另外一个男子警戒地守在我身边,像在看管犯人似的。我问怎么回事,老谢无奈地说:“通灵的过程很顺利,那个阴灵用你的身体把来历都说了,可过程中你突然发疯,差点没把阿赞师父的助手掐死。师父说要另外施行别的法术,才能把附着在你身体中的阴灵给驱出来,不然它以后就会缠上你。”

我大怒:“你刚才不是说没危险吗?”

老谢满脸无奈加歉意:“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嘛,机率很低的,唉,没办法。不过也没太大问题,我会跟阿赞师父说,少收你一些费用。”

虽然老谢那无辜的表情很逼真,但我还是嗅出了几分异样,如果没猜错的话,又被这死胖子摆了一道。老谢看出了我的火气,连忙去和阿赞师父商量,最后告诉我,以他和阿赞师父的交情,帮我讲到最低价,只需一万泰铢。我恨得想揍老谢那张肥脸两拳,但看到老谢那真诚得像纯净水似的笑脸,我又泄气了,同时又非常佩服老谢在生意场上的表演才能。别说我,这一点就连方刚也做不到。

我几乎把牙给咬出血,颤抖着把两万泰铢钞票交给老谢,阿赞师父又替我重新施法,头终于不晕了。阿赞师父对我说:“这条红眼派烫中的阴灵生前是乌隆人,佛牌也是他戴了几年的。死后送到火葬场,但是在火化之前,被无良的火葬场烧尸工把全身衣服都给扒光,那条佛牌也被烧尸工拽下来,随手放在死者衣服口袋里。死者怨气未散,就在尸身被火化之前,把自己灵魂附在佛牌上。”

听到这里,后面的我猜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那件口袋里有佛牌的衣服被烧尸工集攒起来,连同很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卖给专门收旧衣服的贩子,走出国境后又一路被走私运到中国北方,最后被倒霉的小关的父亲给买去。

老谢走过来,笑呵呵地拍着我的肩膀:“田老弟,你放心,这条红眼派烫中的男性大灵已经被阿赞师父施法封住,今后不会再有麻烦了。”我心想当然,说不定那条佛牌过几天就会被你再卖给别人,白白赚上几千人民币,但我的脸上还得挤出笑容,以免让老谢更加笑话。

告别老谢回到罗勇,我心里这个憋气,先在qq上和小关的女同学聊了一会儿,小关那边倒还有些好消息,先是女同学偷偷拿出自己多年积攒的压岁钱借给小关父亲,然后是小关在恢复正常之后和父母带着钱去看望被砍伤的同学,好容易获得了对方的原谅,同意不起诉小关。最后学校也在双方父母的请求下撤回对小关的开除决定,结局还算不错。至于那几万块钱小关家什么时候能够还清,我就无能为力了,毕竟在这件事上我也搭进去好几千块,相当心疼。

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老谢那张挂着和善又真诚笑容的肥脸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怎么都赶不走。我做佛牌生意两年出头,和方刚大大小小也有几十次,从第一次跟方刚见面起,我就知道他是个爱钱如命的人,甚至很讨厌他。方刚不但每桩生意的钱都要算得清清楚楚,就连咨询也一样收费,就差在我面前放个屁也朝我要钱了。可现在回想起来,在这两年当中方刚居然一次都没有坑骗过我,从来没有,他会把钱赚在明处。但这个老谢正相反,我和他只合作两次,两次都栽在他手里,并不是我有多笨,而是完全没防备。

想起之前方刚对我说过的那番话,现在才知道这老哥们的良苦用心,不过还好,损失不大,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不和老谢办事就行,除非他把钱从我口袋里偷走,否则没门。心里这么一想,我感觉舒服多了。

方刚从曼谷医院出来后回到芭提雅的家里休养,这家伙长年光棍一条,身边连条狗都没有,生活很不方便。可他又不习惯找保姆,我去看望他的时候,顺便从附近的服务公司找了个中年男保姆来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方刚对我很不满意,说就算找也要找个女人吧。我说找个女人来又怎样?受伤不能干那事,否则对伤口不利。万一你看上人家可又无法得手,那不是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