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担心不是没道理,对金先生这种人来说,佛牌中鬼神的力量就相当于医生,要把你体内的肿瘤切除,成功就是好人,不成功可能要残废。金先生如果最后没能遵从地仙的引导,他今后行事会更加偏激,说不定还会精神失常,这都不是没可能。
晚上,我给金先生打去电话,听到话筒那边很吵,有老头在骂,还有个女人在哭。我问怎么回事,金先生叹着气:“老爷子不高兴呗,说我败坏门风,给祖上的爱新觉罗家丢脸。”
“不至于吧?难道非得事事忍让才行?”我问。
金先生说:“我爸总觉得,当年挨批斗的时候,要不是家族太显赫,我爷爷说话太冲,也不会被整成这样,所以他不希望我这辈的人太爱出风头。”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金先生说准备明天到了单位再和领导说,收回之前的话。
我立刻反对:“不行,你千万不能这样,不然就白忙啦。”
金先生说大不了损失三千块钱,这佛牌就当没买过。不想把跟老爷子的关系搞得太僵,家里穷就穷点儿吧,谁让我出生就是皇族呢,这就是命。
“还以为自己是皇族?”我气愤地说,“你只不过有满清皇室的血统而已,可时代在更替啊,真觉得这个世界还能回到帝制去吗?根本不可能!你必须得认清形势,现在没人把你们当什么皇族,就算你们曾经姓爱新觉罗也没用,那就是个代号,能证明什么?”
话筒那边在沉默,我没有继续说,毕竟金先生接受过几十年“血统论”的灌输,说多了怕他反感。过了一会儿,金先生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吧。”
挂断电话后,我觉得就算有阴牌的力量,他不太可能做出改变。但我又不甘心,于是就措了措词,给金先生发去一条长长的短信。大概意思是说,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暂时改变自己的行事方式,看看今后你的生活是否能有什么惊喜。二是继续这样愚善下去,再把这个谦让到死的习惯和“皇家血统论”教给你儿子,不但你父辈和你自己穷,以后你儿子也仍然会继续穷下去,永远住在你这个一居室里不变。
同时我又告诉他一个方法,晚上把佛牌握在手里,供奉物品的时候多念几遍心咒,如果再次和那个树精通梦,就出言答应她的要求。
金先生并没有回复,我觉得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毕竟不能手把手地去教他怎么办,强扭的瓜也不甜。
几天后,姐夫在QQ上告诉我,说金先生刚给他发过短信,已经从原单位离开,去了新的公司。我很意外,问是不是因为考核安排的事被领导给开除了。姐夫说:“正相反,是他自动辞职的。”我连忙问经过,姐夫说,金先生前天晚上做了个梦,又梦到那棵能发出女人声音的树和他对话,让他别再忍让,金先生回答说好。
“就这么一个好字?”我问。
姐夫说:“是啊,然后第二天上班,金先生说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又去找领导要求调整考核的时间。领导可能是用惯他了,没同意,说你调谁到周六都不高兴,还是你来吧。金先生生气地说要么调整,要么他辞职。领导笑着没当回事,没想到金先生昨天下午就交了辞职报告。”
领导很生气,不给签字,双方呛起火来,其实金先生在单位并不是非常重要,只不过他总喜欢吃苦在先、享受在后,让领导觉得有这种员工,单位就占了大便宜。后来领导看到金先生铁了心要走,也不再假装,冷冷地说:“整天摆出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好像自己风格多么高,知道同事都是怎么议论你的吗?”
这也正是金先生想要知道的,他这几年总觉得同事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他的谦让并没觉得换来多少尊重,就问什么意思。领导告诉他:“大家都说你爱打鬼主意,无非就是为了在领导面前表现,好提拔你。那次分房,你把自己的名额主动让给老赵,老赵感谢过你吗?”
金先生没说话,这也是他的疑问,那么大的好处让给老赵,老赵连谢字都没说,以前两人关系还不错,后来却慢慢疏远。
“老赵觉得你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和道理把房子让给他,总认为你有什么阴谋,天天防着你,人家也很累的!”领导笑着,“说吧,反正你都要走了,分房子那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金先生气得直哆嗦,他忽然大哭起来,把领导吓一跳,以为他要发疯,连忙签了字赶紧让他去人事科办手续走人。
离开单位后,金先生并没后悔,却有无比轻松。想起在单位这些年成天谦让做好事,却落这么个下场,自己都觉得可笑。晚上他给那个做生意的同学打电话,对方听说他已经辞职,马上表示让他跟着自己干,待遇不差。
听了这个消息我非常高兴,没想到金先生居然真能改变。这还是地仙的力量,要不是我让金先生多拜佛牌,地仙也不可能和他再次通梦。而金先生必须在梦里答应,才能得到地仙灵体的力量。
之后的事,就是姐夫陆续向我汇报的。金先生辞职后又和老爹吵架,但他可能觉得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就必须进行下去。在同学的公司做业务工作,可能是否极泰来,在金先生换工作之后,他同学的公司接到好几个大订单,才三四个月,金先生就拿到了好几万块钱工资加奖金,比之前单位的薪水高出数倍。
金先生的全家人头一次去饭店吃大餐庆祝,金妻和儿子很开心,金父虽然心里不舒服,但看到家人高兴,也不好再说什么。打那以后金先生真的改变了,他不再一昧地谦让忍耐,而是努力去争取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以后金先生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愚善。当然,金先生还是会经常做好事,但没那么偏激了。他也不再对任何人提自己是“大清皇族血统”的事,渐渐地,金先生朋友越来越多,用积蓄买了新楼房,那时候我已经洗手不干,也不再跟任何客户见面,只是听金先生给我打过几次电话。得知他住上新房子,我也替他高兴。这算是我为数不多的、请了阴牌结果不错的生意之一。
现在,把时间回到刚把佛牌卖给金先生的时候。
我在沈阳呆了大概有七八天,接到方刚的电话,称于先生已经回到泰国,他刚从曼谷机场把于先生接到阿赞巴登的家里。我连忙订机票飞回去,因为着急,没订到打折的,几乎是全价。但为了办大事,也只好接受。
那段时间我没接到什么施法解降的大生意,一是运气不好,二是没心情,有时客户的咨询也爱理不理,总觉得在没搞定熊导游之前,都不能完全放下心来当牌商。不光没赚钱,还得搭钱,两次中泰往返,光机票钱就花了我近万,这个心疼。我暗想,必须得把熊导游和阿赞尤这两位给搞掉,不然以后也别再做这行了。
到了阿赞巴登的家,看到费大宝正缠着于先生问这问那。除了已经变成鬼的皮滔,鬼王派的三个徒弟都在这里齐聚,这可不容易,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挺有面子的。
对费大宝的纠缠,于先生很烦躁,方刚坐在旁边却也不劝阻。我连忙把费大宝拉开,问于先生准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