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当易小天走下火车的时候他是高昂着头的。在燕京火车站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看着远处林立的高楼大厦,他心里充满了“混不好我就不回去了!”这样的冲动。
他打算先找个宾馆住下来熟悉一下环境,另外也在这从小就梦想着来看看的地方好好转转。这里的皇宫,这里的皇家园林,这里的高楼大厦无不让易小天迷恋。
当看到手机上附近宾馆价格的时候,易小天犹豫了。
他来自中原省的一个山村,字面意思的山村,整个村子都没几户人家那种。作为长子长孙,从小到大易小天都是被家里精心照顾着,家里的爷爷和红光满面的老祖宗总会想到办法满足他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好像不怎么顺利,但没什么困难。
初中考高中,差了几分,据说是老祖宗主张卖了家里的牛掏钱让他上了高中。
高考距离本科线又差了几分,他不想复读,又是老祖宗主张卖了家里的牛让他上了本市最牛逼的大学——虽然是专科但是在本市高校排名数十年名列前茅,稳如老狗,因为全市就这一所大专院校。
他去上学的时候,老祖宗又卖了一头牛让全村五十名村民美美地吃了一顿上等席面,因为这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
易小天估计一辈子都能记得,当时他坐小孩子那桌,爷爷和老祖宗那桌都喝高了,特别是老祖宗,百岁老人都放开量整了好几杯。
喝高了的老祖宗拉着易小天的手,问他:“孩子你上大学学的什么啊?”
易小天骄傲地说:“计算机!”
老祖宗满意地点点头,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是他觉得小天是见过世面的,未来成就不可限量,看看学的这东西,自己这一百多岁了也没见过。回头看到正抱着肘子吃的满脸油的小天弟弟小星,老祖宗就把拐杖在地上杵了几下:“跟你哥好好学!”
看易小星还在努力吃肉仿佛没听到,老祖宗摇摇头继续对小天说:“那,家里的手艺你也别忘了啊,那可是咱祖辈……”
小天最烦的就是这个,于是他问了一句,也是他非常想知道的:“老祖宗,咱家到底有多少牛?”
老祖宗也楞了,然后左手大拇指在食指中指上一顿掐算,回头告诉小天:“不知道。”
所以小天毕业后,又是家里卖了一头牛,让他带着来了燕京。
小天是很有志气的,他就打算带着这五千块钱在燕京混,而且不完成几个小目标绝不回去。
比较来比较去,小天在燕京五环外一个破旧的小区里找到了个小旅馆,只要99块。
那是一个只有不到十个平方的小屋子,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好在没有超过小天的预算。
把行李丢下后,小天看看天还没黑,就出门了。他认真看了下路线,坐上了去天武门的公交车。
一路上,天慢慢黑了下来。隔着车窗,易小天看到的是宽阔的马路上几乎要连成一线的车流,看到路边的高楼大厦外面闪烁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看到路边各种店铺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当小天在天武门下车的第一时间,他就被震撼到了。
已经是夜晚了,但各色的灯光下,原本在各种视频当中就巍峨庄严的天武门,更是增添了一种恢弘的气势,加上暗夜的背景,更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感觉。
想想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小天感觉自己就像是到了梦里一样,他几乎要顶礼膜拜了。
看他在这里久久不动,四周执勤的武警却没什么动作。这种一到这里就变身被雷劈了的蛤蟆造型的游客,武警们并不陌生。
天武门前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世界第一大的广场。小天从这头走到那头,然后又走了一遍。他甚至在想,要不今晚就在这里打地铺睡这了。
但是只能想想,听说这里晚上是要清场的,不允许在这里过夜,而且他也饿了。
又坐了快两个小时的公交,小天才回到了住的小旅馆。
在去旅馆的路上,小天在一家破旧的面馆吃了一碗面。他比较也是在市级城市呆过的,知道饭店的话,价格和装修是成正比的,门面越豪华价格越贵,跟味道倒没啥关系。好吃的地方不见得漂亮,但漂亮的地方一定很贵。
吃完面,小天慢悠悠地回到住的地方。这碗面只花了十二块,他知道,这个价格在燕京这个地方,已经是武大郎双腿截肢——太低了。
小旅馆虽然小,还可以洗热水澡,这让小天感觉自己99块花的不冤。
很快,小天就睡着了。
没多久,小天就很清楚地听到有人叫他。他起来一看,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多了两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人,两人很有礼貌地问了起来。当得知他就是易小天的时候,两个人立刻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眼含热泪地说:“易老师,易专家,可找到你了!快,快跟我们走一趟!”
易小天有点蒙,但还是跟着俩人出来了。
外面等着的是一辆纯金色的豪车。虽然小天不懂车,但从这辆车极其风骚的金色外表和不符合常理的长度也可以看出来这车很贵。
一路上,两个黑衣人说明了来历。原来他俩是全国内最大的网络公司,企大鹅公司的。今天这家公司机房出了大问题,这让全中国无数的企大鹅用户都叫苦不迭,甚至惊动了国际,可以说全世界都在看着这家公司,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偏偏企大鹅公司无数的技术人员都无法排除故障。终于,一名技术人员说,只有易小天可以。
两个黑衣人表示,公司向全国派出了一千多人就为找到他,而且这两位找到了他,回去就可以升职加薪。
很快,车就到了企大鹅公司外。
公司外面,一排妹子不顾秋天的寒冷,露着大腿挥着红飘带表示热烈欢迎。一看到车停下,立刻就有专门安排好的一百名司仪迅速扯开了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热烈欢迎易小天老师拯救我们的灵魂!”
同时唢呐声和锣鼓声也响起来了,在企大鹅公司高耸入云的总部大楼上还垂下好几条不知道多少响的鞭炮,噼里啪啦地瞬间炸响,可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红旗招展,十分热闹。
易小天脸上保持着矜持的笑容。他早就想过这一天了,在学校他除了打游戏和跑步,以及在食堂探索究竟哪个窗口的饭肉多之外,还是多多少少学了一点技术的嘛,这不,机会总是属于有准备的人的嘛——好像是鲁迅说过这话,要不就是村里谁说过,反正易小天此刻就感觉,这话说的真小母牛坐火箭——牛B上天了。
在公司董事长小心翼翼地陪同下,易小天一挥手,直接让他们带自己去了机房。
机房在地下,董事长亲自操作电梯,带着CEO、CFO、UFO、XO等等公司大大小小的领导们陪着小天来到了机房。
机房门开着,门口站了一排白衬衣比雪还白,脸色却比屎还黄的工程师。一看到易小天,这些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机房内忽然冲出来一个一身白大褂的工程师,这人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顶上仅有五根头发还梳成了偏分,四根一个方向,一根一个方向,一看就是大佬。
大佬冲上来抱着董事长的大腿就哭,他痛斥易小天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哀求董事长再给他三分钟的时间,他一定排除故障。
董事长一挥手,身后一位身材爆炸,衣服简单的美女赶紧过来了。董事长吩咐,给他多开三年的工资,让他滚蛋。很快,几个黑衣人就把大佬工程师拖走了。
一路上,大佬都在哀嚎:“我为大鹅立过功,我为董事长出过力,是我一手创建了所有的技术,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但是,没多久,电梯上去了,大佬消失了。
董事长赶紧搓搓手,对易小天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天微笑着点头,走进机房。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机房很臭,味儿不对。这味道不像是煮榴莲粥,倒是有点像臭豆腐连汤带块地浇在了刚从锅里捞出来的热面条上。凭着多年的经验,他很快明白了这臭味是什么——应该是死老鼠。
果然,小天在机房找到了被电死的老鼠和被老鼠啃坏的电线,问题解决了。
一看恢复了正常,董事长立刻握着小天的手热泪盈眶,表示要分给小天一半的股份。小天犹豫了一下,正要答应,忽然就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他醒了。
在床上懵了一会,易小天才明白自己是在做梦,他也搞明白了那叫醒他美梦的声音是什么,那是外面有人敲门。
打开门,原来是警察查房。在看过易小天的身份证,核实了身份并且发现易小天没有做坏事之后警察就离开了。
小天又躺下了,他想,亏了,早知道梦里干脆点答应董事长,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