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别,别杀我.”小宫女用手撑着向后挪动着,好不容易说出了几个字,却如同猫儿一般,声音细弱得根本传不出去。
洛千淮心中大定。她快走几步,蹲到了小宫女面前,柔声道:“听好了,只要你不喊叫,我便不会伤害你,以及里面的那一位。” wωω ●TTKдN ●C 〇
她注视着小宫女的眼睛,保持着微笑:“我不是坏人,来到这里就是个意外。只想暂时避一避,最迟明晚便会离开,绝不会影响你们,明白吗?”
那小宫女一对黑漆漆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亮,慢慢地点了点头。
“很好。”洛千淮肯定地点了点头:“那么可以带我去看看屋里的人吗?我懂一点医术,说不定可以帮上她。”
小宫女的眼睛瞬间迸出了星火,将把方才的恐惧给忘了个精光,急急地引着淮千淮进了西配殿后的罩房内。
房内的病患却并非如她先前所料的嫔妃,而是个跟小宫女差不多年纪的男子。
看见他身上陈旧破烂的暗灰色宫装,洛千淮忽然意识到了男子的身份——一个小宦官。
小宦是趴在榻上的,后背一道道血凛子高高肿起,向外隐隐地渗着脓水,人已经烧迷糊了。
洛千淮早就养成了习惯,身上随时带着十余种常用丸散。
说来也是巧了,本来这种棍棒疮伤并不常见,所以她也并没有将药放在身上,但是星九心细,想到她在牢中可能见到受刑之人仁心大作,送日用品的时候特地多带了一小瓶酒精,外加一份玉红膏。
这玉红膏是前世专治痈疽、棍棒疮伤的验方,主要含了白芷、甘草、归身、血竭、紫草等药材,最能去腐活血生肌。
也正是梅舟前次送了血竭作贺礼,她才一时兴起制了不少,没想到竟在这里用上了。
小宫女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洛千淮自袖袋中取出一个又一个小瓶子,还有一把被锦缎包得严严实实的柳叶小刀。
做完这些,她又从怀中摸出了针囊,铺在了榻侧的案几上。
“若是我不来,他应该熬不过今晚。”洛千淮如实说道。
她随身带的装备,证实了她医者的身份,极大的提升了小宫女对她的信心。
“那现在阿衡还有救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若是晚上烧能退下去,应该就没问题。”洛千淮也不敢保证:“尽人事,听天命吧。”
罩房内本没有点任何灯烛。为了方便她清理伤处,小宫女壮着胆子去正殿拿了半截白蜡,胆战心惊地在一旁照明。
洛千淮用手术刀和针将化脓处挑开,剔去腐肉放尽脓血,再用酒精消了毒,敷上玉红膏。
这一系列操作肯定不会赏心悦目,味道也相当难以形容,连那名与小宦交好的小宫女都别过了头不忍看,但洛千淮从头到尾,神情都始终如一的淡定自若,仿佛是在清风朗月下素手烹茶,娴雅从容。
伤处全部处理好,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要是能再有一碗专治杖后瘀血内攻的大成汤服下,效果必然更佳,可是此时此地,也不过就是只能想想。
洛千淮细细地查验过袖中的药品,忽然看到了一个极小的荷包,不由信心倍增。
荷包里是二十片切得极薄的百年老参片。 治跌打损伤,昏沉不醒,独参汤有奇效。
她先取了一片放入那小宦舌下,又数了五片交给小宫女去煎汤灌服。酒精方才已用了大半,她将剩下的兑了水,给那小宦擦了身体。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将放亮。小宦到底年轻,体温渐渐地降了下来,那小宫女再看着洛千淮时,满眼都是感激之色,再没有了半点敌意。
她像倒豆子一样,把洛千淮想知道的一切都说了个干干净净。
这座宫殿不是别处,正是中宫皇后所在的椒房殿。只是自从征和元年戾太子一案,卫皇后被废后自尽,皇帝再也没有立后,这椒房殿便一直弃置至今。
虽是弃置的宫殿,但既然没有被封,便得有人守着。
这活计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做,因为被派到这儿来就相当于彻底没了前途,所以但凡有点儿人脉钱财的,都肯定不会来。
宫女锦儿刚进宫不久,就因为得罪了宫正司专管分配人手的内监,所以被派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好在早先到来的小宦阿衡对她还算照顾,二人相互扶持着在此熬了半年有余,祸事忽然就临了头。
最近这些日子,宫里气氛日益紧张,他们二人虽然很少出殿,但平素去领饭食之时,也能感受得到。
未央宫的喜怒哀乐系于一人,陛下早年虽有传闻行事狠厉,但年迈之后性子却随和了不少,赏罚宫人也各依法度,所以当阿衡因着冲撞陛下被杖责垂死,锦儿才会那么惊惶恐惧。
这两天,她去求了不少人,但阿衡是陛下亲自下令杖责的,没有任何人敢给他用药医治。
洛千淮也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小宫女没有高呼示警。大豫宫禁森严,什么事都讲究诛连问责。当时若是她唤来了守卫,洛千淮这个刺客固然逃不掉,可她与那小宦阿衡也照样活不了。
若他们俩与刺客无关,为什么刺客不去别处,偏偏会找到他们这儿呢?宫中对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会放过,且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他们二人说话。
了解实情之后,洛千淮的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她取出了几颗金豆子,跟小宫女买了她换洗用的宫装,换上之后又让她帮着梳了个宫女常用的双环髻,对于躲藏到系统重启之时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
到了宫人们去大膳房领饭食的时间,锦儿取了食盒出去。洛千淮坐在后罩房里看着阿衡,渐渐地困意上头,不禁靠在墙边眯了一觉,可是再醒来时,仍然没见锦儿回来。
她走进院中,看着太阳的方位,推算此时已经将近卯正,距离锦儿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有余。
她走之前,明明白白地说过自己会在两刻钟内回来,所以一定是出事了。
洛千淮不愿意相信,是锦儿出卖了自己。也许是遇上了什么别的事,比如临时被叫去别处帮忙,又或者是冲撞了某位贵人?
洛千淮皱着眉头在庭院里转了两圈儿,外面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还有人高声喊话:“开门,再不开门就砸了!”
照理说,锦儿不在,阿衡还昏迷不醒,洛千淮应该躲起来才对。
可是若那样做,待外面的人砸了门进来搜到她,事情就会变得更为复杂,难以收拾。
她定了定神,走到院门前,自内打开了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