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过,阿五他们的演出有时候很多,有时候没有,我们的生活就是饥一顿、饱一顿,子漠没有再来找我,几次他拖阿五带给我生活费,都被我退回去了,虽然我心里很难过,很想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曼丽姐姐,但始终没有勇气见他。
这天晚上,阿五他们在一个小型聚会上争取到一个表演的机会,天还没黑我就跟着他们到后台开始准备,调试器材,整理衣服,这些事情我已经可以做得很好,猴子三有时候会跳着脚说多亏了小烟在后面跑来跑去,要不真不知道能不能上得了台。
阿五坐在角落里低着头调试吉他,他的头发更长了,垂在腰间,面容憔悴,很多时候,他都把自己的那一份稍微还有点营养的东西给了我吃,他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缺乏营养。
“我们乐队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总是叫臭虫臭虫的,真难听。”猴子三一边往脸上拍粉一边嘀咕着,我真不明白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化装,每次上台都打扮得好象个人妖似的,不过猴子三长得很清秀,化上妆还真的很漂亮,妖‘精’不是都很漂亮的吗。
“名字再好听也没用,架不住有你这么一个破锣嗓子的主音。”老大叼着烟头说,脸上流‘露’出遗憾,猴子三不高兴,但也不能发作,人总是有自知之明的。
“臭虫乐队是吧?”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凑了过来,我刚才看见她们两个就在其他乐队成员那里聊天打闹,每次演出的时候,后台总会有这种打扮得暴‘露’而年轻妖‘艳’的‘女’孩子围在乐手旁边搭讪,我已经习惯了,微笑着继续擦乐器,忙我手里的活。
“哟,这是哪个成员的‘女’朋友啊?”一个‘女’孩子歪着头看我,言语里有下意识的敌意:“还‘挺’漂亮的。”
“这是我亲妹妹。”阿五在一边说,不看那两个‘女’孩子,我的这四个大哥哥好象都对‘女’‘色’没什么兴趣,除了猴子三偶尔会和她们调侃几句,不像其他乐队,一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各个眼睛都发绿,哼,不喜欢。
“亲妹妹啊,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是情妹妹吧?”‘女’孩子嬉笑着,阿五不说话,其他人也不回答,猴子三跳着脚说:“小烟是我们大家的妹妹,别造谣你们俩。”
“这么开不得玩笑,难怪红不起来。”‘女’孩子嘀咕着走开,猴子三气得双手砸墙。
“到我们上场了,别在那砸了,人不和猪斗。”小四站起来,整理着衣服边边角角。
“小烟,看好东西啊,拿到演出费带你去吃火锅。”阿五拍着我的头,笑‘吟’‘吟’的,真温暖的大手,阿五大概是哥哥小雨为我找到的守护神吧。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看见阿五他们上了场,那两个‘女’孩子又凑了过来,其他乐队的乐手也都饶有兴致地望过来,大概他们是串通好的,要来拿我寻开心呢。
“冷小烟。”我不抬头,‘弄’自己的衣角,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对待这种‘女’孩子,我的方式就是低头不理,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她们笑我就发呆,反正我的嘴巴没有她们伶俐,但是我的脾气比她们都好,我自己不难过就够了。
“多大了?”
“16。”
“这么小啊,臭虫乐队的那几个人都是你男朋友吗?”我想这个才是她们真正想问的,这种鬼话都能问得出来,怪不得她们长得那么漂亮,原来是没长大脑。
“他们都是我的哥哥。”我低头轻声回答。
“不是吧,我们可都看见了。臭虫乐队的几个大男人都没有‘女’朋友,平时演出的时候也不愿意和‘女’生聊天接触,一定是你不让他们接近漂亮‘女’生吧?”另一个乐队的主唱在一边乜斜着眼睛望过来。
我不回答,脸上也不流‘露’什么表情,眼睛在后台来回巡视着,有一道目光来自我的背后,直觉告诉我,那道目光怪怪的。
“装傻了不是?”‘女’孩子们讥笑着:“说到你心上去了吧?”
我回头,羡妮站在后台的角落里,左手拿着被砍掉的右手,眼巴巴地望着我,除了流血的手,她看上去还和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漂亮。
“小烟,你喜欢听我唱歌吗?”她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
“你看这小姑娘,肯定是有病,傻傻地看什么呢?”我不管那几个乐手和那两个‘女’孩子的讥笑和挖苦,径直走到羡妮站的那个角落,那个角落堆放着一些落满灰尘的破旧器材,这些举动在正常人眼中,大概就是怪怪的吧,随便,反正我就不是正常人。
“羡妮姐姐,你怎么还没有转世?”我怔怔地望着她的脸,被泪水哭得‘花’掉的粉脸,眼神呆滞。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她呆滞的死眼望着我,问。
“我没有听过你唱歌。”我诚实地回答。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她继续问,并缓缓地把那只断掉的手递到我面前,断手里的血已经干涸,干枯的青紫‘色’皮肤皱巴巴地包裹着骨头,断裂处爬满蛆虫,还有苍蝇的幼虫,荧荧蠕动,我恶心地‘抽’动了一下鼻翼,恶臭的味道让人不敢呼吸。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她依然呆呆地问我,断手伸在我面前,似乎要伸到我嘴里去。
“羡妮姐姐,我没有听过你唱歌。”我不由得向后退了退,她却跟了上来,断手依然伸到我嘴边,蛆虫就快爬上我的脸:“羡妮姐姐你不要这样,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你就说嘛。”
那几个乐手听见我自言自语,都饶有兴致地望过来,只有一个人的脸上没有丝毫兴致,他听我嘴里说到羡妮的名字,立刻怔住了,就是刚才挖苦我的那个主唱,他的脸都有点发青了。
“你看她那白痴样。”那两个‘女’孩子笑着:“你在跟鬼说话吗?”
羡妮寻着声音向那个说话的‘女’孩子身边走过去,手里的断手伸到那‘女’孩子嘴边,死眼直直地望着她。
“宁宁,你放屁了吗?”那个‘女’孩子看不见羡妮,也看不见自己嘴边的断手,更看不见两条蛆虫已经快要爬上她的脸,她只是疑‘惑’地问着突然而来的恶臭,问身边的同伴。
“你才放屁了呢,神经病啊你?”同伴非常生气,立刻还击。
“真的,好臭,我没有放屁。”那‘女’孩子开始用手抓自己的脸,一条蛆虫在她脸上蠕动着。
“啊!阿朵,你的脸上有一条蛆!”叫宁宁的‘女’孩子错愕地指着同伴的脸尖叫了起来,再看那个脸‘色’发紫的主唱,早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啊……”尖叫声在后台奋力地响起,我看着羡妮一会儿把断手伸向宁宁,一会儿把断手伸向阿朵,嘴里不停问着:“你喜欢听我唱歌吗,你喜欢听我唱歌吗,你喜欢听我唱歌吗……”直到她们两个人脸上都挂满了蛆虫,晕厥过去,羡妮的身影才缓缓摇晃着离开了后台,绝望而不知疲惫地询问着:“你喜欢听我唱歌吗,你喜欢听我唱歌吗?”
我傻傻地坐着,阿五他们带我来吃火锅,后面要出场的乐队主唱突然说身体不舒服,于是阿五他们多表演了半个小时,拿到了双倍的演出费,大家都很开心,只有我心里闷闷的,羡妮姐姐为什么还没有投胎,还有她的灵魂为什么那么呆滞,为什么呢?
晚上躺在木头板‘床’上,睡不着,始终想着这些问题。
突然觉得窗帘好象在晃动,我没有开灯,怕惊动了阿五他们,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窗帘外有一个孤单的身影,手里挥舞着什么。
是羡妮,一定是她,我忙拉开窗帘,羡妮呆滞的脸正贴在玻璃上,嘴巴一张一翕,好象在对我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我奇怪地嘀咕。
“她问你喜欢听我唱歌吗?”李二媳‘妇’在我肚子里回答,鬼和鬼沟通起来就是比较方便。
“奇怪,我又没听过她唱歌,我怎么知道我喜欢不喜欢。”我诧异地说:“她为什么要跟着我问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去投胎?”
“她在重复她死前的动作,有些冤死的人,怨气很大,又没有办法投胎,只能不停地重复自己死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或是最后一句话,你千万不能回答你不喜欢听她唱歌,否则她会发疯,杀了你也说不定。”李二媳‘妇’小声说。
“那你为什么不重复死前的动作?”我问自己的肚子,虽然我也不知道李二具体在我身体的哪个位置,但是我笃定就是肚子了。
“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所以我不糊涂,你看她,一脸呆滞,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呢,或是死前被吓傻了。”李二回答。
“哦。”我应着,把窗户打开。
“你喜欢听我唱歌吗?”羡妮的断手差点伸到我的嘴里,她果然在重复问着我这句话。
“我喜欢,我喜欢听。”我想着不能说不喜欢,于是满口回答道喜欢。
“你喜欢,你喜欢。”羡妮的眼睛里突然流出血,清冷的月光下,看起来异样恐怖,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硬着头皮站在窗口,看着她飘进了屋子,双‘腿’半浮在屋子里,眼里的血染红了衣服,滴到了地面上。
“你喜欢……”她开始哭泣,一只手捂着眼睛,鲜血就顺着指缝渗出来。
“是啊,我喜欢,你也不用这么感动啊。”我有点手无足措地望着她。
“是谁砍掉了我的手?”她捂着眼睛‘抽’泣着。
“我、我不知道啊。”我结巴着。
“是那个乐队的主唱。”李二媳‘妇’在我肚子里回答。 шωш✿ т tκa n✿ C 〇
“你怎么知道?”我奇怪地问。
“今天他听见你说羡妮姐姐的时候,脸都吓紫了,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一定知道内情。”李二肯定地说。
“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要死人的。”我忙让李二住口。
再回头找羡妮,已经不见了,地上有一滩黑‘色’的血迹,腥臭,有苍蝇扑上去喝。
跳蚤乐队的主唱当天晚上就死了,眼珠子迸出来,尸体第二天早晨被发现的时候,浑身的皮肤都已经变成黑紫‘色’,典型的被吓死的征兆。
“那小子死得真奇怪。”猴子三念叨着,毕竟都是经常在一起演出的乐队,虽然是敌人,但某些方面,也是朋友,亦敌亦友,死了,终究还是觉得难过而惋惜的,那么好的嗓子和才华。
“那家伙,得有一个连的‘女’朋友为他哭。”老大心不在焉地回答:“风流鬼一个,说不定是哪里泡妞惹的麻烦呢。”
“李二,以后你不要再‘乱’对鬼说话了,万一羡妮姐姐不是他杀的怎么办?”我埋怨着。
“肯定是他。”李二不服气地说:“要不他为什么要害怕?”
我无语,李二这只傻鬼不知道,只要是人看见鬼,不管是不是自己杀死的鬼魂,都会害怕的。如果您喜欢陌小鬼写的《我只想做平凡‘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