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胤礽说道:“你的奴才刚才说的什么?”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突然沉下脸来,喝道:“贾应选!还不动手?”一个布袋兜头罩下来!他们太过分了!我懊恼地想着我还没来得及摆出架势!接着我感觉到自己被捆成棕子,被某人扛上肩头,颠簸地走出很远。然后被抱上一匹马,一大票马蹄声响起来。他要带我去哪儿?地球人都知道他把我绑走了,他就这么不避讳?他的皇帝父亲会容忍他如此嚣张?不管他计划了什么,他真就以为万无一失了?他根本就是万失无一有!他那天龙的父亲,龙虎的兄弟们,一个都不会有事儿!唯有我这个可怜的、没有任何记载的佟家编外格格,不知前方的命运如何!
我涌起了恐惧!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俎上肉!我曾经意意气昂扬地教训学校里的捣蛋分子,我曾经组织大票人马反击邻班的欺压,我曾经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甚至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竟然有依靠别人搭救的想法。八阿哥,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怎么还不来救我?十四阿哥,你说过外面有你照应的,你跑哪儿去了?你们快来呀!保护好我就是你们争帝位的预演!然而,我想起他们都是这场战役的失败者,真正的胜利者远在京城。我还是放弃这种预演的想法,真真切切地现实地想一下,他们何时才能来救我吧。
颠簸结束后,我被扛进某处,到处都尘土和霉湿气息。周围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他们倒是说话啊,至少让我分析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生锈的门轴发出吱嗄的一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如此突兀,也着实吓了我一跳。古龙先生在《蝙蝠传奇》中写过一种恐怖的感觉,就是味道的恐怖,而我现在是味道加听觉的恐怖。霉湿的味道意味着这是某种形式的牢房,生锈的门轴,安谧的氛围意味着这里很少有人来往。我处于可怕的孤岛之中!而救兵在不在途中,是我极其怀疑的问题之一。
而更让我无助的是,在途中我曾试过绳索的结实程度,结果是结实得超出我的预期。想起拓展培训学习过的“渔人结”,又想起防火自救常识中的“消防结”,我的心彻底凉了。我唯一的希望是胤禩和胤祯的救兵。但是战争史的“教科书”教会我,“围点打援”是运动战中的优秀策略。我不清楚胤礽有没有那么高的谋略,可法史案例告诉我,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对手,尤其现在的这“八条”龙,没有一条龙是面瓜。如果我是胤礽,我会留下明显的线索,让胤禩或胤祯循迹而至,然后把他们个个击破。如果胤礽有优势兵力,他不但可以完成截杀胤禩或胤祯的目标,还可以把我也顺便吃掉,就像孟良崮战役中的张灵甫将军。我曾仔细阅读过孟良崮战役的相关资料,张灵甫将军把自己的集团军当成诱饵,吸引解放军的优势兵力,想通过一场会战一劳永逸地解决国共之间的纷争,然而不幸的是所有参加会战的援军不是畏战就是冒进,他只好为自己的忠诚与信仰牺牲了。
我的援军中又该如何呢?胤禩的精明细致,当然会看穿胤礽的阴谋,他会不会畏战退却呢?胤祯的果敢勇猛,也许会忽视胤礽的阴谋,而落入圈套之中呢?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有事!胤禩要活到雍正一朝,胤祯要活到乾隆一朝!有事的是我!我的天啊!快告诉我结果吧!我不想再受这种天马行空想像的折磨了!
不知过了多久,兵器碰撞声,惨叫声响起来。救兵来了?应该是胤祯吧?绳索滑落了,我被从口袋放出来,惨兮兮地校正着模糊的视线,果然是胤祯!他略带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摇摇头,看着他身上被鲜血染红的战袍,问道:“你受伤了?”他偏头看了一眼左臂,说道:“箭伤迸开了。”他躬身背起我,说道:“抱紧爷!”我环住他的脖颈,说道:“我真没事儿!能自己走。”他冷声说道:“爷没空儿跟你理论,老老实实听爷的话!”我乖乖地闭上嘴。非常时期,就我的那点纸上谈兵,还不够添乱的呢!我最讨厌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男人或女人,一到关键时刻就非得发表点“高见”,把复杂的事情弄成一团麻。用句标准的说法就是四个字——“贻误战机”!
胤祯左手扶住我,右手握剑,在侍卫的护卫下冲出来。外面还有很多太子的人马,正拼得如火如荼。胤祯带来的人马很少,我猜一定是他自己的护卫吧。没有康熙的旨意,他不能调动兵马。而他只是固山贝子的爵位,配发的护卫是有则例的,而且不是很多。不然雍正怎么明诏会给怡贤亲王增加护军呢?好在太子不可能放太多的力量在这里,双方力量旗鼓相当。而胤祯的人更勇猛一些,既然救出我来了,他们不再恋战,且战且走,冲来一条血路。外面早有接应的人备好战马等在那里。胤祯飞身上马,几个侍卫跟上来,其他的人则回去阻击敌人了。
胤祯打马一气儿跑了有十几里路,确信没有追兵,方才放缓鞍辔,沉声说道:“今天带来的人都记下名字了吗?”孙泰答道:“爷,名字、藉贯、住址都记下了。”胤祯说道:“回去后按着上例加厚抚恤。还有,凡死伤的再加一倍,钱不够的打发人到九爷那里借。”孙泰应是。胤祯沉默了,手里紧紧地捏着剑。剑身上的血槽还有血珠儿滚落。我靠在他的背后,感受着他的怒气,慢慢收紧了手臂,用力环住他的腰,低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胤祯冷声说道:“十年?十年恐怕他都登上帝位了。爷还报什么仇?引颈就戮罢了。”我轻笑道:“你是束手待毙的人?”胤祯立刻说道:“爷怎么会束手待毙?”我说道:“那你还悲观什么?他登不大位,当不成皇帝,你不就可以报仇了?”胤祯低声斥道:“胡说!如果有一个外人在场,你这条性命还要不要了?就是爷也没有好果子吃!你看看八哥经历那一场都成什么样子了。”我笑道:“因感激你的救命之恩,特来鼓励你。你还当真了!”
胤祯回手一拉,没等我反抗,我已然坐在他的马前,面对着他如火的眼睛。我又想尖叫了,也慑服于他的臂力。他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萱儿,你到底想些什么?爷真猜不透你的想头儿!”他的眼底涌着雄雄的火焰,如同岩浆一样能横扫千军。我不敢迎上他的目光,生怕自己这块石头也被溶化了。我垂下眼帘,说道:“我什么都没想。真的。我什么都没想!我很害怕!我只盼着你们谁来救我。我知道你们都会化险为夷,但是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而且我很生气,我被当成砝码是没法子的事儿,竟然又被人当成香饵,等着被人啄食。我恨这种感觉!我很无助!我很……”下面的话被他的嘴唇覆住了。我没准许他这样!我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有闭上眼睛。他的眼睛里竟然是情!他的情不同于胤禩的柔柔春水,不同胤禛的冰火两重天。他的情深深的,霸道的,舍我其谁的,却又纯纯的,洁净的没有一点儿杂质。如同透明的晶体,好像只是情。
我迷惑了!胤禩的吻像罂粟花,像曼陀罗,我好像在梦中,不曾想过现实。胤祯的吻却截然不同,我是清醒的!我意识到了我们在接吻。我甚至在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我没有想起来反抗。我是怎么了?我曾经胆大包天的跟雍正大人动手,而不论是胤禩还是胤祯都是历史上的失败者,我竟然……,老天啊!虽然失败的英雄很有吸引力,但是我记得我更喜欢胜利的奸雄!如果在奸雄和枭雄中取舍,我当然又抛弃奸雄了!他们兄弟谁都是英雄,谁又都是奸雄,而可以称之为枭雄应该是胤禛和胤禩吧!
胤祯松开我。我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不,应该称之为蛇果。胤祯一直凝望着我,良久才说道:“萱儿!爷喜欢你!”我闪避着他的眼睛,低声嗔道:“战场上,你这个统帅至少不该……”事情好像因我而起啊!我又说道:“刚刚有那么多战士阵亡,你的儿女情长是不是……”我又说不下去了,我作为一位古代女性,与一位阿哥讨论这种话题,貌似很不适宜啊!胤祯的嘴角露出笑纹,盯着我的酡红的面颊,低声说道:“你不愿意应该大骂爷禽兽,或者像对待四哥那样对待爷!你愿意应该嗔爷,怎么当着侍卫做这个?你当真是爷的口里、心里的萱儿,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别说了!才刚我想当蚯蚓找地缝儿,如果你再说我就要变穿山甲了!忽然,胤祯的肌肉又收紧了。他抱紧我,说道:“前面很危险,抱紧爷!”我没法儿不当树熊了。他虽然危险那是一二十年后的情形了,而眼前的危机是胤礽。我也要学驼鸟,把头埋在沙子里装没事儿了。
果然听见一队马蹄疾响,胤祯长出一口气,说道:“原来是八哥!”我刚想松手,他却抱得更紧了,气息拂着我的耳畔,带着一丝狡诘笑道:“爷吻了你,你是爷的了。不用避讳咱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