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新跪在母亲膝前,任凭母亲的拳头捶在自己的身上,只有在母亲面前,他才放得下他的身段,此时的孙建新,不再高傲,不再戾气,不再强横。
孙母捶了几下,虚弱的身子禁受不住的喘息起来,馨馨忙用小手抚着奶奶的胸口,哭着说:“奶奶,你没事吧?”孙建新抬起头,眼睛里溢满泪水,他哽咽着说:“妈,你别生气,都是儿子的错,妈,你别生气。”
孙母喘息了一会,又哭着说:“建新哪,你自己做的孽呀,现在要怎么收场呀,你要妈妈以后靠谁呀?”
孙建新跪着扶着母亲,泪水终于溢出眼眶:“妈,你好好养病,等儿子回去再孝敬你,妈,你一定要等我回去呀。”
孙母摸着孙建新的头,伤心的说:“你从小就气盛,妈说过你多少次,可你都不听,你爸总教你男人就得强悍,男人就得压在女人头上,儿子呀,这是不对的呀,妈这一辈子,受够了这种男男尊女卑的气,难道你还要走你爸的老路吗?你和你姐都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妈知道,他们气你爸爸呀,在你爸病重的时候,她们都不愿意到跟前伺候,不是她们不孝顺,是她们怨你爸呀,儿子呀,男人女人是一样的,是平等的,不能因为你是男人,就总想着骑在女人的头上呀。你媳妇比你强,你总想压制她,妈知道,你在你媳妇家里总觉得抬不起头,这都是你自己心里的封建思想在作怪呀,其实没有人瞧不起你,即使一辈子是个小医生,你也是妈心中的骄傲,可是现在,你看看现在,你拥有了这么多,得到的是什么?得到的是教训呀,儿子。”
孙母说起这些伤心事,泣不成声。孙建新也是泪水哗哗的流。馨馨更是呜呜的哭个不停。宛如站在旁边,鼻子也一个劲的发酸,忍水住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孙母对孙建新说:“建新,你今天受到的惩罚是你应该得到的,这不能怨别人,就算你受到了惩罚,可是你还是得跟你媳妇认错,你对不起她,对不起她们家呀,去,跟你媳妇认个错,求她原谅你。”
孙建新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了看站在一侧的宛如,宛如对上孙建新那双腥红的双眼,猛的醒悟到此刻不是自己滥施同情的时刻,孙建新有今天的下场是他应得的,她没有权利饶恕他,也没有权利原谅他,他伤害的并不只是自己,而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和阿姨。
宛如将头别过一边,暗暗擦掉溢出眼角的泪水。
只听孙母说:“宛如呀,妈没有求过你什么,看在你和建新多年夫妻的情分上,看在他是馨馨的父亲的分上,宛如呀,妈求你放过他吧。”
“妈,你这是干什么?”
“奶奶……”宛如的耳边传来孙建新的惊呼声和女儿带着哭腔的叫声,宛如回过头来,一眼看见,孙母竟然跪倒在她的面前,宛如顿时惊道:“妈,你、你这
是干什么?快起来。”她忙弯下腰想扶起孙母。可是孙母却坚持着对宛如说:“我知道,建新对不起你们林家,他做了许多伤害你们林家的事,今天的下场是他罪有应得,可是,我这快要死的老太婆还是求你放过他这一次吧。”
“妈,你先起来,妈……”宛如拽着孙母的胳膊,想把孙母拽起来,可是孙母却执意跪着,她垂着头,嘴里不停的说着哀求的话,宛如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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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新一手扶着母亲,一边对着宛如说:“宛如,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看在我妈这么大岁数的份了,你原谅我吧。”
“住口,孙建新,当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想过我父母的年纪大吗?你想过我阿姨的年纪大吗?当你用皮带打得我浑身是血的时候你想什么呢?当你把我关在别墅里不让我出来时你想什么呢?当你把诬告我父母的信寄出去时你想什么呢?当你看着我父母在监狱里受苦时你又想什么呢?”宛如厉声打断孙建新的话,她含着泪怒视着孙建新。“我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就是想为我父母、为我们林家,更为我自己向你讨回个公道,这个世上还是有天理的,孙建新,你并不是一手遮天的,我恨你,孙建新,我恨不得亲手撕碎你,恨不得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听着宛如声声带血的控诉,孙建新不安的垂下头,孙母一把将孙建新拽着跪在自己身边,说:“儿子,跪下,给你媳妇跪下。”
“妈,你别让他跪我,你也别跪我,我受不起,如果跪着就能解决问题,那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宛如冷冷的说,她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不再去扶孙母,“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这一切是孙建新自找的,是他自食恶果,是他应有的报应,你也别求我了,没有用的,我早已经没有心了,我的心已经被他伤得千疮百孔,补都补不来了。”
“宛如,妈知道,是难为你了,建新他已经遭到了报应,他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他今天必须背负着巨大的债务过日子,我只求你,能让他陪在我身边,让他能给我送终。”宛如妈妈哀伤的眼神令宛如心乱如麻,她不得不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孙母那双哀求的眼神。
这里不能再呆了,宛如硬着心肠对自己说,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傲然的挺直了脊背,大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对孙建新说:“孙建新,我先走了,回头我会让律师来取离婚协议书和授权书。”
“宛如,求求你放建新一次吧。”孙母哀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可是却阻止不了宛如离去的脚步,孙母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妈妈,馨馨也给你跪下,妈妈……”一个脆脆的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在宛如身后如炸雷一般响起,宛如立即象被雷击似的浑身颤抖起来,她猛的停住了脚步,身体僵硬的站在门口,她不敢回头,不敢相信听到的
是真的,只有那如开闸般的泪水奔涌而出。
“妈,馨馨也给你跪下了,妈,求求你,原谅爸爸吧,馨馨只有一个爸爸呀,妈妈……”馨馨呜咽着说。宛如用手捂住嘴,抑制着几乎冲口而出的悲声,只能看见她的双肩不停的抖动。
“妈,馨馨知道,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是不可能了,馨馨也不敢再奢望那种不属于我的幸福和快乐了,馨馨只希望妈妈你能给爸爸一条活路,让爸爸陪在奶奶身边。”馨馨的那带着哽咽的声音,犹如一把尖刀,狠狠的刺着宛如那颗早已残破不堪的心,宛如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游离起来,她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自己那无助的身体,她摇晃了一下,身边跟着的律师手急眼快,忙一把扶住了她,低低的声音叫了一声:“夫人,您没事吧?”
宛如用手扶着门框,微微摇了摇头,痛苦的闭上眼睛。
馨馨见妈妈一直不转过身来,便跪着挪动双膝,爬到宛如身边,用小手拽住妈妈的衣襟。
“妈妈,你看看馨馨呀,妈妈,你不要馨馨了吗?你不疼馨馨了吗?妈妈……”
宛如低下头,看见女儿布满泪水的小脸,张于控制不住的蹲下来,抱住女儿纤细的身体,放声大哭起来。
“馨馨,你为什么要回来?馨馨呀,你为什么要回来呀?”宛如哭着说。
“因为馨馨想爸爸妈妈,在美国,馨馨看见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只有馨馨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馨馨心里真的很难过。”馨馨伏在宛如怀里痛哭失声。
“妈,你常对馨馨说,做错了不要紧,只要改了就是好孩子,爸爸知道错了,爸爸以后不会再犯错误了,你就原谅爸爸吧,你就原谅爸爸吧。”
“馨馨呀……”宛如听着女儿泣不成声的哀求,心如刀绞。
“妈,馨馨小时候,是奶奶把馨馨背在背上,一点点带大的,如今奶奶身体不好,馨馨又要去美国上学,奶奶身边只有爸爸了,妈,馨馨曾说过,要让奶奶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可是,现在爸爸要是进了监狱,你让奶奶怎么办呢?妈,原谅爸爸吧,他是我的亲爸爸呀。”馨馨哭着摇晃着宛如。
宛如可以恨孙建新,可以不理婆婆,但是,她怎么忍心看着女儿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自己,由于她和孙建新的关系,她把年幼的女儿送往国外,在心里,她始终是觉得亏欠女儿的,为了让女儿避免伤害,为了不给女儿留下心理上的阴影,为了让女儿能幸福快乐的成长,她隐忍了那么多思念的痛苦,可如今,女儿还是搅到这趟混水里来了,她看着女儿满是泪水的小脸,心都碎了。
“妈妈,求求你,馨馨求求你。”女儿的哭声象一刀一样剜着宛如的心,她要怎样跟女儿说呀,她要怎样对女儿说出她心中的恨?
宛如只能无声的抱着女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