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魔窟,青山碧水,蓝天白云,虽不见村落与城市,但一眼便可见到了有如山水画般的世外桃源。
这里是地狱深处,这里是恶魔的居所?实在与想像之中的阴森可怖,水深火热完全不同,所谓之魔窟,不是应该遍布着陡峭高耸深不见底的深渊,山无色,阴暗诡异,到处都有陷阱,一个不小心,便会掉入其中,被藏在暗处的偷袭者恶劣地折磨乃至杀害。该是处处都鲜血成河,尸横遍野,就算没有食腐肉的秃鹫,也应该在是乌鸦嘎嘎声叫之中,升起了缕缕凄惨的哨烟。
一切都是那么的奇怪,奇怪到安晨张大了嘴巴,瞪着大眼,“为什么是这么美丽的地方?”
“为什么这地方有太阳?”显然,式神比她还要惊奇,“这里是地狱的深处,就算不会像各个阴森可怖的牢狱那般,至于也该是在黑暗之中才对。”
安晨斜着头,看着天空之中飘过的缕缕薄云,薄云之中,太阳正散发着令人无法睁开眼睛的强烈光茫。
“你说,我们会不会是回到了人间?”安晨觉得有这个可能性,又或者,她又一次穿越了?“还是说,我们来到了另一个时空?”
式神也是一头的雾水,“我也说不清楚,但鬼王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让我回到人间或是其他任何空间才对。”
“说不准,”安晨不知道该走向那里,只是茫目向前,一路上她越发地惊讶,多美好的地方,满山遍野的绿树红花,风一吹,散发出阵阵的花香与绿叶草地特有的芳香,以及一阵阵的泥土味,完全没有任何污染,完美得像是没有任何人住。
“啊,你说会不会地狱的最深处其实是天堂,只是鬼王自己也不知道,也以为这里都是些可怕的家伙,所以将我们投入这里,期望我们被折磨而死。但结果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安晨的想法虽然离奇古怪,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式神想了一下,觉得完全有这种可能。
然而蓝天白云与太阳,却仍是让他疑惑。
“就算是天堂,也不应该有这些才对。”他的意思安晨也懂,安晨抬头,见太阳慢慢爬上中天,有些热,她不得不将白玉的白大氅脱下来,拿在手上。
只是天堂也好,地狱深处也好,却都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必须赶紧找到出口才行。
安晨走到了一棵高大又看不懂是到底是什么树的树下,坐在它突出在地面上,有如魔爪般的树根上,呼了一口气,手轻轻拭去汗水,透过树叶,再一次看到天空中的太阳。
刚刚还风和日丽,温暖适中,没想到,太阳一爬升,热度也跟着一起涨了起来。
看来这里定是夏日才对。
可惜了,如果是在人间的森林里,定会有虫鸣蝉叫,又或是小鸟吱吱喳喳,说不定还会遇到布谷鸟在山间布谷布谷地叫着。
山间若有清泉,又会传来淅淅沥沥,又或是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知那水可清甜清澈,沁透人心?若有,她便可沿着越来越密的树林,向着水声寻去。那时,展现在她的面前的是不是一潭散发着清幽宁静的碧水,又或者是轰隆隆的山泉瀑布。但不管是宁静不为人所知的潭水还是吵闹喧哗的瀑布,都是让她为之欢呼雀跃的清泉。
泉水甘甜,清澈透底,泉中甚至还有游来游去的小鱼,它们正围在长满了青苔的大石块旁,努力地嚼食着新鲜的苔藓。她的到来,使得水中的鱼啪哒一声全溜进了石隙之中。那时,她会开心地咯咯大笑,然后先洗去一脸的尘埃,再拨开清水,瓢一手喝上一口。啊,真甜,清甜清爽,直让她得意地向式神炫耀,“好可惜啊,你没法尝到这样的美味。”不知道式神听到后,会不会很忠厚有礼地答她,“是啊,令人遗憾。”
单是这样想,都已经让她很是满足了,然后她还可以在美美地喝了甘甜可口的清泉之后,再脱下鞋子,提裙挽裤,让已经酸痛得不行的脚好好地放松一下。
总之,此时的她又渴又热,忍不住便加以联想。可惜,她坐了好一会,除了阵阵清风拂面之外,再无别的其他,莫说的水流之声,就连该有的虫叫都未曾听到。
空间,透着种种怪异,安晨与式神这时才发现,无论她们经过那里,都是静默无声。仿佛她们让鬼王打入了一个如画般的无声世界。
“安晨,还是尽快找到出口才行,这里静得太过于诡异了。”
安晨点头,没错,这里的确是静得诡异非常,明明有风,明明有树,明明枝叶随着风动而动,但奇怪的是,没有发出了飒飒之声,好似它们都是最佳的默片表演者一样。
安晨不再休息,起身继续向前,然而,大地茫茫,无处可下手,真想在这个广袤的世界里找到回路,犹如是大海捞针。
“我终于明白鬼王的用意了。”安晨突然恍然大悟,她啊的一声大声说道,“你想过没有,在这样的世界里,莫说是找到回去的路,就怕是想要熟悉了解它都
是需要一个漫长可怕的时间。”
她站在山坡之上,眺望着远处,前面是一处绿色美丽不见尽头的平原,两侧,则有连绵不断的高山,山高峰耸,直入云天,上面缕缕白云,轻飘飘地飞过,安晨觉得,如果出口在那些个地方,指不定穷尽她一生都无法达到那些高峰之顶。
怎么办?如果鬼王是想让她绝望,那么他是真的办到了。
“没关系,有我在,我们一定可以找得到出口的。”式神安慰她,可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了,这里跟刚刚地狱里每一处空间全然不同。独立却不似有什么咒语附与其中,使得它们看起来无穷无尽,但实际上只要能看破它的法术,便可以畅通无阻。
这里不行,全都是真材实料,就好像他与安晨真的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一样。
安晨越来越觉得绝望,没有吃的,或许还可以忍受,但没有水喝,身为凡人的她却是无法忍耐。
刚刚掉落到这里时,她曾在空中看到过美丽得耀眼蜿蜒如蛇般旋在平原与山峦之间的河流。然而待她好容易追寻而来时,却发现,这里的水不能喝。
一汪碧绿,像是有无数的微生物生活在其中般,用一手打,浓稠如汤水。安晨实在渴得难受,还冒险想要试一口,不想,这水却是咸的。又感又苦,别说下咽了,就是入口都让她有如喝毒药一般。
安晨无力地坐在河岸边,看着岸边绿草红花,倒映在水里,随风轻轻在绿水之中婆挲着身影。她苦笑了几声,“怎么办,再没有水喝,我可就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
原来,让人绝望并非是把她扔到地狱之中,却是让她来到一个美丽却无法碰触,无法溶入的世界就可以让她再无动力挣扎下去。
杀人先杀心,如果鬼王真是如此打算的话,安晨不得不说,她是真的快要服了。
“安晨,你莫着急,指不定过了这里,便会找到出口。”
“但愿吧。”安晨耸肩,蹒跚着站了起来,无奈地拿着白玉的大白氅,吁了一口气,沿着河岸继续前进。
天气是真发热了,简直就是热得让人快要受不了了。安晨只得学着沙漠中的人们那样,将白大氅裹在身上,以抵挡强烈的光线照过来。
“没有声音,没有水,没有可以移动的活物,这里简直就只是森林河水的天堂,其他什么的,都像是天边那朵浮云。”安晨啊啊啊的几声怪叫,她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无声世界了,这种感觉,让她直想起了当时被黑灵关禁的那个黑暗世界。只不过,这里是个美丽无聊的牢狱。
啊,没错,这里真是个美丽到让人抓狂的牢狱。同样是无声,同样的是无聊,至少黑暗之中,她还时时刻刻地保有警惕与害怕,不像这里,她从一开始便放松了心情。
放松之后,才给人以致命的空虚与无聊,好比把她扔到了荒芜人烟的沙漠之中,她面对着大漠荒沙,除了傻眼之外,便是绝望。
“这根本就是个牢笼,啊啊啊,受不了了。”安晨抓狂地对着太阳大叫了起来,式神也觉无奈了。
“安晨,忍住,我们会回得去的。”式神的安慰苍白无力,就连他自己都说得很没有底气。
“回得去?”安晨轻蔑地苦笑,“我才不信,除非你找得出出口在那里?”
要不然,她一定挨不到几天,就会让这火热的大太阳活活给烤死渴死饿死。死对她来说太可怕了,她还有好多的愿望没有实现,她还没有等到逸轩对她表白的回应,虽然不太有这种可能,可她还是痴痴地妄想着。
对,她妄想着逸轩知道了过去的黑灵其实是就是她,他会惊喜,然后不可置信地苦笑,嘲笑自己过去的无知。他还会请求她原谅,他会说,“安晨,对不起,都怪我一直被黑灵蒙蔽。”那时,她会哭了出来,高兴地哭了出来,扑在了他的怀中,享受着他的宠溺,原谅他却又责怪他。然后,她会有一个完美的大团圆结局,就像电视中八点档肥皂剧那样,从此与逸轩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她还想回家,对回家,回去。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如今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正拿着她的照片,到处去寻人,电视里,报纸上,电线杆上,也曾刊登过、贴过她突然失踪的事。爸爸为此懊悔自己太过于注重工作,没有顾及家庭,整日沉默寡言,妈妈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常常暗自垂泪。他们起初会相互责怪,然后再筋疲力尽,再然后唯有悲伤与痛苦。
他们会不会就坐在客厅里,彼此都不说话,低头心酸。面对着亲朋邻里的关切又疑惑的眼神,他们又会怎么样。
也许,有人会安慰他们,“安晨是个好孩子,她会没事的。”
但也会有人说,“指不定她是偷偷跑去打了,你还是想开点,等她安定下来,就会跟你们联系的。”
又或者有人在背后偷偷地议论,刚巧让已经疲惫不堪的爸爸或妈妈听到。“我早说过了,那孩子是个假正经,八成是跟男人
跑了。”
“就是,我就说,现在的女孩子,那有那么老实的。平时那个老实样,一定是装出来的。”
“可怜她的父母了,不过,现的女孩子都不是好管的,我看啊,还是得好好地管住自己的女儿,免得将来学了去。”
真这样的话,爸爸妈妈又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安晨想着想着,崩溃般地嚎哭起来。
式神不知道安晨又怎么了,只道她是太累太渴又找不到出口,才会如此,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不停地重复,“安晨,别伤心,我们一定会出得去的。”
出不去了!
其实不止是安晨快要受不了了,心魔也受不了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处于惶恐之中,而且,冥冥之中,有似有什么力量将她制约住,她没法随心所欲。如今安晨嚎哭,她也跟着痛哭了起来。
“我哭你干吗也跟着哭,你不是一向跟我对着干吗?”
“我也想跟你对着干,可是我一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惨,竟然跟了你这么一个人,运气背到极点。”
“我有要求你跟吗?再说了,你没事干吗要魔化,好好的一个人,非得弄得像是精神分裂一样,我乐意吗?”
安晨让心魔这么一搅和,倒是平静了好多。
她抹去了泪痕,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好了,我们继续寻找出口吧。”
式神哦的一声,不再多说,静默地跟在安晨身后。他虽无影无形,但只要他在身边,总觉得有个伴。安晨这时方才觉得其实她并不是太背运,至少现在还有式神保护着她。
该向山峰跋涉还是向着平原而去,安晨站在交叉口,左右比划了好久,都得不到答案。
式神提议,不如抓塞子。安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励一般,大声吆喝,“好,就这么办,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她是没什么实力,不过,式神有实力,她相信,只要自己信念坚决,一定可以有好运气的。
这时候的她,唯有坚信了。
安晨找了一块石头,分别确立了正反面。正面朝平原,反面朝山峰。她默念了一会后,便用力将石块向上扔,石块缓缓地升上空中,再迅速掉了下来,安晨突然觉得自己眼睛一花,呆看着空中愣住了。她没有理睬石块掉在地上,滚动好下后停了下来。她呆呆地看着天空,直到式神连呼了她几声,“安晨,你怎么样?”
她回过神来,指着天空,“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式神看上去,“是怪,但又说不出那里怪了。”
“你不觉得太阳很怪吗?飘浮的薄云都很怪吗?”
式神也是看向那里,良久,他惊呼了出来,“那根本就不是太阳,蓝天,白云,太阳,都是假的。”
没错,都是假的,假得真实,若不是石块映在空中,划过光芒时,闪过的一瞬间,让安晨看到了奇怪的现像,她也许永远都没法知道,太阳根本不是太阳,蓝天根本不是蓝天,浮云也非浮云。
所有的一切,其实一直停留在那里,看似动了,实则都是静止的。
他们真是在画中?
如果真是在画中,要怎么才能出去?安晨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在她们掉下来时,就已经中了某一个可怕怪物的招术。这个怪物还喜欢画画,于是便把他们当成的画中唯一的人物,画出了自己幻想中的画境。那样的话,会不会只要她不断向前,他的画也会无限地延伸。
那她岂不是永远也别想着走出去。
这个可怕的可能性让安晨冷汗淋漓,她喘着粗气,哆嗦得不能自主了。
“安晨……”式神这会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很想安慰安晨,最终却只能沉默。
不能就这样任由他人摆布,安晨再颤抖了好一会后,突然又振作了起来。是画又怎么样,既然知道了,就会有对策。
安晨在原地打旋,轻咬着手指头,看着天空,伸出手指比划了好一会。
“安晨,你在想什么?”式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安晨问了他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说,如果真是画,我们能不能一步一步地走向天空,走向太阳之处?”
式神咦的一声后,却是惊喜地叫了出来,“安晨,你说得对啊,我们可以朝着那里走过去试试,虽然那样,也可能走不出去,但是却可以让画的主人知道。我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了。”
“没错,与其被动地受摆布,不如主动出击,这画画得这么地精美,说明画的主人一定是个完美主义者,如果我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他一定会生气乃至发狂……”安晨停顿了一下,耸肩,“不过那样我们可能会面对很可怕的对手。”
“没关系,与其被愚弄,不如直面敌手。”式神的话让安晨下定了决心。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脚向着空中迈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