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门广场距矿坑有二百多丈,虽说广场上分左右两溜篝火燃的正旺,但月亮门在城墙上巡逻的弟子目力远不及储栋梁,能看清一百多丈已算不错。
这个道理,储栋梁自然明白。
从井架上跃到岩壁底部,小跑一段后腾身跃起数下,距城墙只有一百多丈。他停下稍稍调整呼吸,缓了一缓,眼睛死死盯住城墙上走动的巡逻队。
铸心之法修为在一二重之间,内力并非特别充足,后十下必需一气呵成不能有丝毫停顿。
“走!”见巡逻队拐过城墙角,固定岗哨似在和路过的巡逻队说笑,储栋梁暗叫一声纵身跃起,箭一般飞射而去。眨眼之间,已到了城墙脚下。
他身子紧紧贴着城墙砖石,抬头凝神侧耳倾听。
“兄弟们仔细点,门主亲自下令,盯紧鬼坑,这帮人想造反了。”
“韩兄,鬼坑向来平静,怎么突然闹腾起来?”
“唉,还不是有人起头。”
“听说今日鬼坑内头领与门主见了面?”
“谁说不是,李堂主也被训斥了,呵呵。”
“兄弟们招子放亮点,出了事谁也担待不起。”
一番议论之后,城墙上巡逻队脚步声响起,应是继续向前。
城墙并不高,六丈上下,黝黑的墙砖垒砌。转弯处不远即是高耸的岩壁,直通通向上隐没在黑暗之中。黝黑的城墙,高不见顶的峭壁,无人的广场,呼呼燃着的篝火,构成了一幅诡异画面。
城墙与岩壁之间的巷子,储栋梁曾走过一次,长约三百丈,篝火数量极多,从头到尾一片通亮。
四面城墙唯有正前方建有城门,那里灯火通明,把守严密,极难入内。
储栋梁走到城墙拐角之下,早在广场之上,他已看清,拐角城墙之上只有一名月亮门弟子看守。
他贴紧墙砖,凝神倾听上面动静,良久,一支巡逻队走了过去。
等了一会,估摸着刚过拐角的巡逻队已到城墙中间,另一队还在未绕到。“噌”的一下,储栋梁跃到高处攀住城墙垛口。
“嘿嘿,兄弟,有烟吗?”储栋梁探头盯着对方眼睛。
“你……你……有有。”
夺心之法果然神通。
“嘿嘿,快把外褂和长裤脱下给我。那边有人过来了,你去斩杀他们,记住,下手要狠。”储栋梁狞笑着,内力催动,一股真气从此人眼珠注入。
“哦……好……”此人眼珠一翻,连忙脱下外褂和长裤递给储栋梁,抄起刀向走过来的巡逻队走去。
储栋梁手一松,轻轻落到地面,迅速穿好衣服。
“大鲁,你想干什么?”城墙上有人喝道。
“啊!”惨叫声,显然有人被砍了。
“当啷!”双刀相撞之声。
“小心,这小子疯了。”有人惊叫道。
储栋梁纵身跃上城墙垛口,探头看去,大鲁正疯狂砍杀巡逻队。巡逻队十多人仓促之间未弄清原委,并不敢下死手,一下伤了好几个倒在血泊中。
“你们玩,老子走了。”储栋梁一闪身,蹿过城墙顶一下勾住对面垛口边,“唰”的一下身子一滑,落到城内地面。
月亮门总门,千丈深洞窟内,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
储栋梁一落地,见前面一条巷子,忙走了进去。
巷子较窄,六尺多宽,地面天然的岩石,细小的浅坑密布,每隔数尺切割出浅浅沟槽。两边围墙黝黑条砖垒砌,许多地方已磨的光亮。
一路过去,似是一户户人家,院门大多紧闭,有屋内传出婴儿孩童哭声说话声。
出了巷子,储栋梁大吃一惊,他竟然到了一条街道之上。
已是深夜,街道上行人却不少。来来往往,穿着也多样,与洞窟外市井中人相同,并非巡逻队那身青布衣服。每隔十多丈,一根一丈多高粗大的铜柱竖立,顶部安着一只数尺高玻璃灯罩,灯罩内火苗一动不动静静燃着。
储栋梁偷看了一会,转身走进巷子脱了青布衣塞进背包。
走到街上,他随意看着,偷眼瞥着四周行人,并没有一个人留意他。
呵呵,储栋梁心中一喜,没人留意,说明此地人多,并非都相熟识。
沿着街道往前走,两边商铺林立,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
“星月饭庄!”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门匾。嗯嗯,装潢考究,就这家了。储栋梁大大咧咧走了进去。
“先生,雅间还是厅堂?”一声极柔的女子声音传来。
储栋梁瞄了一眼,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他四下看了看,厅堂内十多张方桌,大多坐了人。
“我就一人,可有合适雅间?”
“自然有,先生随我上二楼。”年轻姑娘转身穿过厅堂,带他走上楼梯。
嚯,连楼梯也是石料砌的,想必这里缺少木料。储栋梁跺了跺脚,楼梯一点声音都未发出,显然极为牢固。
上了二楼,储栋梁一愣,刚还怀疑缺乏木料,想不到二楼铺着地板。
有点意思,处处令人意外。
“先生,里面请。”年轻姑娘推开木门,引储栋梁进了雅间。
屋子不大,一张条桌,两边各有一把椅子。墙面刷的雪白,四周镶嵌着晶莹剔透的长条形玉石,地面铺着深绿色地毯。墙角淡青色石墩上,一盆鲜花红艳艳开的正旺。
“先生还满意?”年轻姑娘见储栋梁四下看着,轻声问道。
“好,不错,不错,想不到如此雅致。”储栋梁心中一笑,雅不雅,与他何干,赶紧吃顿饱饭,喝顿好酒才是爽快。
“这是菜单。”年轻姑娘递过一块翠绿色竹板。
“不看了,先切两斤牛肉,上一坛好酒,其它的你看着办。”
“先生稍等。”年轻姑娘莞尔一笑,走出房门。
雅间有一扇窗朝着大街,储栋梁上前推开,向外望去。
街道宽阔,两边店铺一家挨着一家,正对面有一家南货店铺,颇具规模。
呵呵,盐,香烟,酒,这里竟然可以花钱买到。
“奇了,奇了。”储栋梁大惑不解,怎么一个江湖门派过起了小日子?
“先生,这是您点的牛肉与酒,这盘生切,是本店奉送。”年轻姑娘语气极柔,听着非常舒服。
“哦,还送这么一盘,不怕我吃不下其它菜了?”储栋梁见送的一盘肉分量不少,有点意外。
“先生面生,定是初次来本店,只要有客,我们定会送一份菜。如果是熟客,他会直接点哪样。”姑娘微笑着解释道。
“哦,原来这样。”储栋梁点点头,“姑娘,这盘牛肉和酒共多少钱?”
“牛肉六块,酒五块。”
这么贵,妈的,六块光洋都可以买一头猪了,储栋梁心内嘀咕着。
“好,再上一份店家拿手菜,就差不多了。”储栋梁从包内掏出一块光洋递给年轻姑娘,“我是新来不久,想不到月亮城晚上也这么热闹。”
“谢先生。”年轻姑娘收好光洋笑着说道,“这里不分白天黑夜,你待时间长了就知道。”
“哦,原来不分白天黑夜。我看你们生意不错,天天都这样?”
“大多如此,本店不打烊,一直营业,先生随时可来。”
“哦,那太好了,随时有酒喝,人生一大快事。”储栋梁往杯内倒满酒喝了一口,“嗯嗯,不错,不错,想不到此地有如此好酒,值得值得。”
“先生慢用,我下去安排下再来伺候。”
“嗯嗯,等等,再切二斤牛肉,等会我要带走。”储栋梁连忙说道。
姑娘答应着走下楼去,储栋梁也不用筷子,两盘肉端到面前用手抓着大吃起来。
“爽!”储栋梁一口喝尽杯中酒,痛痛快快叫了一声。
“李堂主,今日不醉不归。”屋外一声李堂主,储栋梁吓了一跳。难道是随着唐门主那位?
“好,陆堂主,今日我定奉陪到底,不醉不归。”一个中年男子声音。
妈的,还真是此人!刚拾掇着唐门主要当场杀了老子,哼哼!
“两位请!”一个年轻女子声音,隔壁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上几样拿手菜,一大坛好酒,不用你伺候着,你出去吧。”这是陆堂主声音。
门轻轻关起。
“嗯?这两人不像是来喝酒,倒是想来说事的。哪有喝酒不要年轻姑娘伺候的?”储栋梁侧耳听着隔壁动静。
“李堂主,今日在广场之上,门主可没给你面子呢。”陆堂主阴冷的声音。
“娘的,这丫头越来越不把我等老弟兄放在眼里了。哼哼,要不是看在她父母为本门出生入死份上,哪里容得她做门主?”
“呵呵,骆门主可是她外公,你这样大不敬,小心喽。”陆堂主呵呵笑道。
“呸,娘的,骆门主已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你我兄弟还怕他作甚?以我说,赶紧动手,免得夜长梦多。”李堂主恨身说道。
“我就是担心这个。”陆堂主压低了声音,“谁知道那老不死的是真病假病,万一……”
“笃笃。”隔壁门有人敲起。
“进来。”陆堂主声音。
“两位堂主,这是本店几样招牌菜,你们先用着,待会还有几样。”年轻女子声音。
“好,有劳你了,拿着。”陆堂主声音,应是给了女子赏钱。
“谢堂主。”年轻女子声音中透着惊喜。
门又轻轻关上,年轻女子快步离开了。
呵呵,看来不少,这个姓陆的倒是大方。
“笃笃。”雅间门也响了。
他连忙起身打开了门,年轻姑娘端着一只砂锅。
“先生,这是本店招牌菜,鹿肚炖鲜蘑。”年轻姑娘放下砂锅笑盈盈介绍道。
“嗯嗯,有劳了,呵呵,我不习惯人看着吃饭,有事再唤你。”
“好,那我下楼了。”
妈的,一个美女伺候的机会错过了,储栋梁关上门,凝神听着隔壁两人说话。自铸心之法突破一重后,他的听力目力都大为长进,虽隔着墙,但李陆二人说话听得清清楚楚。
“抓紧探探老头子病情,如老头子真的不行,立刻动手。”隔壁沉默了片刻,李堂主终于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