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小四从里仁坊里落荒而逃,回到驸马府已经过了中午。
他愕然发现驸马府外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比平日加强了十倍不止。难道自己卧槽身份暴露,单雄信派人来抓他,可那也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吧?
他心怀忐忑地递上驸马府的身份牌,连过三道哨卡才进到了府里,只见到处都是加派的护卫,连马厩外都有人守着。
马厩里的马也多了不少,然后刁小四就看到兰福手拿皮鞭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小雅怯怯地躲在一边,目光里充满了担忧。
兰福啪啪甩动皮鞭道:小兔崽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知道回来?
他越说越气,看到刁小四满不在乎的样子愈发恼火,皮鞭一抖抽了过来。
不要!小雅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冲上来推开刁小四,皮鞭啪地脆响正中她的后背,立刻衣衫破裂印出一条血痕。
兰福呆住了,急忙收住皮鞭道:小雅,我不是有意的!
你个仙人板板!刁小四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这会儿火上浇油劈手夺过皮鞭,没头没脸照着兰福一通死抽。
兰福也不闪躲,只抬起手遮挡住面门,一个劲儿问道:小雅,疼不疼?
小雅咬紧牙关也不叫疼,娇小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轻呼道:哥,别打了,兰大叔也不是有意的,是我不好没能躲开。
兰福叫道:不,是我该挨揍!华安,你小子没吃饭么,就不知道再用点儿力?!
你娘的有病!刁小四丢下皮鞭,取出金创药给小雅的伤口抹上,触手一片冰凉,兀自能感到她的娇躯在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兰福满脸羞惭,讪讪凑近道:小雅,这是我给你买的簪子。
小雅接过银簪一笑,道:谢谢兰大叔!
刁小四怒气稍消,问道:老兰,府里为啥来了那么多侍卫?
兰福道:今天一大早你刚出门,大夏使团的人就住进了驸马府。
大夏使团?刁小四疑惑道:他们没地方住么,跑来驸马府凑什么热闹?
谁知道呢,兰福也说不清楚,指了指左首边的马厩道:瞧见没,都是他们骑来的马。听说领头的那个叫刘黑闼,曾做过咱们大郑的骑将,后来投靠了窦建德,很受重用。
他又想起一件事,说道:驸马爷吩咐了,大夏使团就住‘点将堂’,没得允许谁都不准靠近。我给小雅搞了间房,虽说小了点儿,住人还可以,今晚就能搬进去。
刁小四道:那我呢?
兰福瞪眼道:马厩不好么,又宽敞又通风。
小雅道:兰大叔,我昨晚在马厩里睡得挺好,那间小屋就让给我哥住吧。
刁小四心花怒放道:小雅,干脆咱们一块儿搬进去。
兰福怒道:放屁,你晚上跟小雅住一屋,成什么话?
刁小四理直气壮道:那有什么,昨晚她还和我一块睡马厩呢?
他把身上的包裹卸下来,交给小雅道:我刚在街上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小雅的俏脸上焕发出喜悦的光彩,把包裹抱在怀里不放手。
兰福看得一阵气恼,哼了声道:小雅,叔带你去看看今晚要住的屋子。
当下刁小四不请自来,跟着兰福和小雅去看房。屋子果然很小,背靠着马厩,有个门洞相通,几步路的工夫就能到。
这儿原本是堆放马具的杂物间,被兰福清理了出来,里里外外叫人打扫干净,却始终去不掉一股马骚味儿。
当晚刁小四和小雅便喜迁新居,他用布帘把屋子隔开,小雅睡内间,自己住外头。这样每晚便可以静下心来继续制符修炼,也不怕再被人打扰。
小雅有了住处,也甚是喜欢,不晓得从哪儿找来了几颗仙人球养在了窗台上,算是小屋里唯一的点缀。
刁小四坐在窗台前,不以为然道:这玩意儿浑身是刺,难看又扎手,没啥好玩的。赶明儿我到花市上给你买两盆牡丹回来种。
小雅将盛满热水的木盆端进屋,小脸像是熟透的红苹果,笑了笑道:哥,快来泡脚。
刁小四脱了鞋袜,将双足浸在热水里,写意地伸了个懒腰,说道:小雅,你有想起小黄庄在哪儿么?
小雅的娇躯轻轻一颤,垂首低声道:我只记得自己坐了很长时间的马车。
刁小四苦恼道:好吧,让我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去找那老贼秃问问。
小雅的脸上一下没了血色,颤声道:不要,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老和尚……哥,你不用担心我。其实,我在这里过得挺好——
刁小四没吱声,盯着小雅粉嫩嫩的脸蛋,心里又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二天清晨,他刚刚倒头睡下去没多久,朦朦胧胧就听见马厩里传来小雅惶急的呼喊声,顿时睡意不翼而飞,顺手抄起门闩光着脚便冲出了小屋。
穿过门洞,小雅手足无措衣衫不整地站在马厩外,兰福和一名大夏军官扭打成一团,在地上翻来滚去也不晓得究竟谁占的便宜更多。
刁小四只瞧了一眼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二话不说抡起枣木门闩对准大夏军官的后脑勺呼地砸了过去。
大夏军官脑壳开花血如泉涌,一声惨叫翻滚过身,晕晕乎乎地看到是有人在身后下了黑手,拔出佩刀暴跳如雷道:小崽子,我砍了你!
兰福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大夏军官的后腰,大吼道:妈个巴子,去你的!将他甩飞了出去。
大夏军官也是昨晚喝了太多的酒,踉踉跄跄仰天摔倒,躺在地上兀自大骂道:混帐,你们敢打老子,知道我是谁吗?
刁小四丢下门闩,蹲下身道:你是谁?老子管你是谁,敢欺负我妹,老子打爆你的蛋!抡起拳头朝大夏军官的裤裆里恶狠狠一拳砸落。
啊——大夏军官疼得两眼翻白,当场昏死了过去,从他裤裆底下慢慢流出一滩殷红的血水。
兰福大吃一惊道:华安,你可闯大祸了,快、快带着小雅从后门逃吧!
刁小四慢悠悠舒活了几下右手五指,站起身道:老子难得做件好人好事,为啥要逃?
话音未落,一群大夏使团的军官闻声赶到,后面自然还有不少驸马府里的侍卫。
看到同伴面色惨淡若金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众军官顿时哗然,一眼望到满身脏泥面孔瘀青的兰福,纷纷叫嚷道:是赵副将!剁了这狗日的!
兰福倒也不孬,抓过刁小四丢在地上的枣木门闩,瞠目大吼道:你娘的,我看哪个狗娘养的敢上来!
突然一声刺耳的惨叫响起,众人惊愕望去,只见刁小四好整以暇地伸出一只脚踩在姓赵军官的裆部,正使劲地往下碾压。
可怜那姓赵的面无人色,刚死过去又疼醒过来,呜呜惨嚎道:救命啊——
刁小四不顾众多大夏军官的怒视,很没奈何地摊开两手道:是你们让我剁了这狗日的。
众军官反应过来,拔刀掣枪一拥而上道:将这小杂种剁成肉酱为老赵报仇!
这些军官神完气足身手矫健,其中不乏观微知著级的一流高手,但对刁小四来说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不过他并未动手,因为已经有人出手了。
呜——一束寒光骤然掠过众人头顶,斜斜插入刁小四身前的泥土中,没入地下竟有三尺多深,正是单雄信的金钉枣阳槊。
众大夏军官一凛,不禁停住脚步回头朝身后望去。
单雄信神情冷峻龙行虎步走入场中,问道:怎么回事?
驸马爷,这王八蛋把小雅摁在地上要、要那个!兰福脑门青筋蹦跳,手指赵副将愤怒至极道:我把他拽开,谁知这王八蛋一拳打到脸上,嘴里不干不净说啥他是咱们大郑的救命恩人,玩几个丫头算个鸟?
单雄信点点头,晓得兰福性情耿直,对自己忠心不二,绝不会说谎。
但他也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毕竟大夏使团刚刚入住驸马府就惹出了麻烦,不免会让朝廷的结盟大计节外生枝,于是吩咐道:来人,把赵副将先抬回去,立即请洛阳城里最好的郎中为他医治。
一名大夏军官叫道:单将军,将这两个下人交出来,不然这事没完!
单雄信沉声道:此事待我调查清楚后,自然会给刘兄一个交代。
不行!那军官冷笑道:谁晓得你会不会偷偷把他们放跑了?人,我现在就要!
李玄英,看在刘兄的面上,我今天已经破例说得够多。单雄信冷脸道:我的人,谁都别想带走!
李玄英嘿然道:单雄信,你别给脸不要脸!没有咱们大夏帮忙,洛阳早晚会落到李渊的手里。到时候,你们一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咻!一支利箭毫无征兆地破空而至,****李玄英的背心。
李玄英呆了呆,回过头来就望见一个铁塔般魁梧的壮汉身披甲胄,手握长弓漠然盯着自己道:你不死,刘某无以谢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