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日浩‘摸’了‘摸’双手的手腕,环顾四周,见刀皇的疯魔刃又恶狠狠的扑上来,连忙一手提起许邵,一个倒纵,如鬼魅般施展着轻功。纵高伏底,如灵猿一样矫捷。
听着刀皇哇哇怪叫的声音,突然觉得背后风声迅疾,知道是有暗器,竟然也不去接,脚下加力,那暗器就贴着自己后背飞着,再也不比他的速度快上半分。
四周坟头残木不断飞速后退,许邵只觉得面颊被风吹得生疼。只听马日浩道:“许邵,你什么也不用说了。刀皇老儿的武功你也见识过了,若是你岳父受了半点影响,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你若是再任‘性’下去,你岳父只有死路一条!你听清楚没有?”
说到后来,声音转厉,只觉得许邵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许邵又如何不知道?刚才见了刀皇的刀法,他心中已经一目了然。这刀皇在刀上下的苦功夫,只怕比岳父多了一倍不止。这等打法,也是天州中闻所未闻。岳父刀法虽然高超,但是能胜过刀皇么?实在难说的很。
在此紧要关头,自己若要让岳父分了心,只怕当真有‘性’命之虞。可是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岳父了么?
马日浩知道许邵心里委屈,心里面强忍着不去理会,只是一昧地向前跑着。他生怕刀皇前来寻他们,本来连客栈也不想回去了,但是想到盘缠,衣物都在客栈里面,况且他来时耗损的元气还没有完全恢复,此时若是带着许邵跑回去,那是万万不能。
不得已,只能在市镇里买马。否则,他们两个人非要在半路趴下不可。
马日浩匆匆回到客栈,忙对许邵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把东西收拾一下。但是万万不可四处走动。我出去买两匹马来,一路上也好走的舒服些。”也顾不得多嘱咐两句,一跃出‘门’。
小镇上马贩子就一个,此时还在睡觉。马日浩愣是把那个做梦娶媳‘妇’的小子从被窝里面提溜出来,‘逼’着他给自己选了两匹好马。那两匹马‘毛’‘色’纯净,膘‘肥’体壮,实在是不错。
马日浩满意地多给了二十两银子,才让那一脸怒气的后生小子笑开了‘花’。待马日浩买马回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
推‘门’入房,心中叫苦,只见‘床’铺空空,旁边还放着一个包好的包袱,却又不见了许邵的踪影。他心里又惊又怒,正待出‘门’寻找,鼻子里面嗅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心叫不好,正待跳出‘门’外,才发觉丹田内的真气已经软绵绵的提不起来,顿时双‘腿’酸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只听一声冷哼,却是再熟悉不过,不是那刀皇是谁?马日浩心里暗暗叫苦,刚才自己心‘乱’如麻,只想着刀皇的武功家数,替辛乘龙担忧,浑然忘了刀皇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落脚的客栈,否则又怎么能擒走许邵了?
自己让许邵留在客栈里面,实在是愚蠢至极。他原本就是老江湖,此时竟然心神不定,让许邵又落到刀皇手里,实在是可笑。
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响,刀皇夹着许邵走了进来。那许邵显然又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刀皇也不看马日浩,把许邵往‘床’上一扔,在房间里找了把椅子坐了。他的疯魔刃好好的别在腰间,那抹殷红实在是刺眼。
马日浩知道逃跑无望,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盯着刀皇的眼睛。刀皇冷冷道:“小子,现在还跑么?武乐山教的是什么徒弟?你使的就是那青莲闻名的拂云手吧?怎地如此不济?哼,中原多得是‘浪’得虚名之辈,白髯叟虽然住在西域之地,也算是中原人士,这种货‘色’,也别拿出来现眼啦,滚回青莲抱娃娃去吧!”
马日浩大怒,当下吼道:“放屁!马某福薄,还没福气做武乐前辈的徒弟。武乐前辈他急公好义,义薄云天,江湖上有口皆碑,岂是你这等无耻之徒可以妄加评论?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若是武乐前辈今日来此,使出我那拂云手,只怕你今天就无法活着回去!”
他刚才在‘乱’坟岗骂了个痛快,知道刀皇不会饶了自己,索‘性’也敞开‘胸’怀。刀皇已经答应不伤害许邵的‘性’命,那自然是算数的,他也不去担心。
刀皇冷冷道:“你不怕我杀了你?老夫的疯魔刃你还没见识全。小子,你资质虽然看不入武乐老儿法眼,也算是中上人才,勤加练习,日后未必就比我这老家伙差了。可是你闯‘荡’江湖多年,竟然不长一点脑子,实在是可笑至极。难怪算到头来,也只是江湖上一个小角‘色’。”
马日浩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嘴里却不示弱:“你要杀就杀,姓马的要眨一下眼,就不算好汉!”刀皇摇摇头,道:“无知!一时意气用事,就算武功再高,也只是个莽夫罢了。”
马日浩嘿嘿冷笑道:“你千里迢迢来找辛前辈比武,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莽夫。你为了‘逼’辛前辈出山,诛灭三‘门’,杀了罗大侠,连十岁幼‘女’都不放过,连莽夫也算不上了,充其量也就是个老匹夫!”
刀皇大怒跳起,吼道:“‘混’帐东西,你说什么?”马日浩只是冷笑,道:“学武旨在抑强扶弱,行侠仗义,可前辈却用在欺凌弱小,争强斗狠上。就凭你这等行事所为,莫说你武功不是天下第一,就算你是天王老子,在马某眼里也狗屁不如!”
刀皇疯魔刃狂卷的疾风,直直砍向马日浩的颈项。马日浩知道难逃一死,转头向许邵看去。见他焦急的望着自己,心里一阵欣慰。许邵刚才听的马日浩一番话,心里也是受到极大的震动,只觉得这“学武旨在抑强扶弱,行侠仗义”实在是至理。眼见那疯魔刃就要把马日浩的头颅斩了下来,两行眼泪潺潺而下。
刀到马日浩脖子上,一触即回,眨眼工夫又回到刀皇腰间。马日浩从死到生走了一遭,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背后却不客气的出了一堆冷汗。刀皇嘿嘿冷笑:“你小子嘴里满口仁义,装得大义凛然,至生死于肚外,原来也是个怕死的主。”马日浩怒目而视,只是不理。
刀皇转身坐下,嘿嘿笑道:“你这等小儿,无知透顶,我也不来和你争论。我只告诉你,老夫用刀一生,疯魔刃上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可老夫刀出有因,还没到为一己‘私’利,视人命如草菅的地步!淮海派,伏虎山,莲‘花’堂,老夫杀得干干净净,一点不错。他们不只是因为十二年前大大得罪了我,平日里三派人不也是作恶多端?”
“那淮海派和伏虎山还以名‘门’正派自居,我呸!当真贱得可以,也不怕笑掉天下人大牙!我让他们一个个死了个痛快,没让他们肢体破碎,尝尝老夫的酷刑,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可那‘开山刀’罗刹是个什么狗屁东西了?给老夫提鞋都不配的角儿,也配老夫用刀么?满打满算,也就那‘开山九式’还算看得入眼。”
“至于他那什么‘女’儿,哈哈哈,当真可笑,老夫杀人向来只杀正主,对那十岁的娃子,还没什么兴趣。你们这帮‘混’帐东西愣是说老夫是杀人凶手,也由得你们。老夫被人冤枉也冤枉习惯了,多被人冤枉一次,也算不得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哼,你们中原这帮跳梁小丑,除了有限的几个,有谁能来跟老夫对上几招?也难怪,中原是名‘门’正宗,我们西域是歪魔邪道,可惜呀可惜,那名‘门’正宗的弟子有工夫不在练武上,而练在勾心斗角,哗众取宠上了。”
“学武学到这个份上,当真可耻!淮海派霸占民宅,强行征税,附近农民流离失所。伏虎山杀了几十个猎户,就因为他们未经同意而上山打猎。莲‘花’堂我就更不必说了。我想问问马大侠,这就是你马大侠的‘抑强扶弱,行侠仗义’?哈哈哈!这等行侠,不要也罢!”
马日浩哑口无言,中原人士确实不争气,‘门’派之间,经常争斗无比,他自己就亲自调解了好多回。学武之人,‘性’子难免暴躁,而且有些目空一切的骄傲,在所谓的书生面前又有些自卑,做出一些欺压百姓的事情来也很正常。江湖上人人都说,不久的江湖便是百家争鸣之时,届时少年英才倍出,盛况空前,百年难遇。可现在用人之际,偏偏无人可用。不然就不用封刀归隐多年的辛乘龙了。
刀皇见他语塞,得意的笑了笑,又沉下脸,冷冷道:“这等宵小,老夫杀他们一千次一万次也不为过。可笑南华北岳枉为名‘门’,竟然也给这些一文不值的‘混’蛋们出起头来啦。嘿嘿,老夫给他们点毒‘药’,是让他们长个记‘性’,偏偏又有人来找老夫送死。南华‘明’字倍的高僧一连出来两个,卑鄙手段用的毫不含糊。北岳还好些,老夫饶了他们没让他们零零碎碎受苦。哈哈哈哈,中原天州若是如此,只怕覆灭之日不远矣。老夫的话是不是危言耸听,就看十年后啦。”
冷冷瞟了马日浩一眼,道:“中原人士诡计多端,老夫先前还信你小子,现在信不过啦。你刚才中的是老夫的‘墨龙香’,六个时辰就解开了。老夫已经不愿意多费力气来点你的‘穴’道,你就在这里陪着辛乘龙的‘女’婿乖乖的躺着罢。明天中午,你们大概就能自由活动了,那时候也妨碍不了老夫。至于能不能见到活着的辛乘龙,得看看你们的造化了。”
马日浩见他伸手过来要点自己的哑‘穴’,连忙抓紧最后一丝机会道:“前辈!比武胜了又如何?百年之后,名利尽归尘土,就算明日你胜了辛前辈,充其量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久就会散去……”说到这里,嘴巴一麻,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两个眼睛还睁的大大的。
刀皇哈哈笑道:“你的境界是老夫三十年前的境界。孺子的确可教也。不过,既然一切都归为尘土,老夫就要让这疯魔刃,在这剩余不多的几年里,抹上光辉的一笔。不论此战是胜是败,老夫都不枉此生。老夫为了自己,说什么也是要和那姓辛的打一架,你趁早闭上你那鸟嘴。嘿嘿,老夫任‘性’也好,自‘私’也罢,都滚他妈的臭鸭蛋吧!”
说完,伸起一脚,把马日浩踢到‘床’上,让他舒服地躺着。嘴里还自言自语道:“老夫今天对你们两个小子容忍到了极限,妈的,还让你躺的舒舒服服的,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心了?”说完,转身出‘门’。
‘床’上的两人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刀皇虽然生在西域,可中原的成语俚语顺口就来,足见他受中原文化传播的影响之深,这老儿骂人之时,都和中原的市井人物一般无异。两人想到这里,都暗暗好笑,可是想到明天的比武,都笑不出来了。
此时已经是四更有余。六个时辰的什么“墨龙香”,效力此时发挥到最大。两个人都支持不住,昏昏睡过去。
这墨龙香乃西域独有的物品。雪山上一种小蛇,其‘色’黑如墨,无毒,但是牙齿锋利,常常三五成群出没,以雪兔,动物尸体为食。当地人取其胆汁炼化而得此香。本来用于捕兽,但效果不好,遂被刀皇拿来当作了‘迷’香。发作慢,但是‘药’‘性’持久,浓度高了更可致死。两人中的浓度极低,只是昏睡而已。
不知道睡了多久,马日浩醒了过来。渐渐的四肢的麻痹消除,丹田的真气也提了上来。马日浩翻身下地,先解开许邵的‘穴’道,又把他摇醒。见许邵睡眼惺忪,顾不得说别的,一把抓起他来,真奔出客栈,朝摩云峰赶去。
许邵趴在他背上,此时才想起今天是岳父和刀皇比武之日。现在已经到了未时之末,马上就到申时了。马日浩健步如飞,死命的朝前急奔。两个人都不说话,可是心情是一般的沉重。
过了小半个时辰,摩云峰遥遥在望。只见半片山峰如刀削,仿佛大地上突然长出一个角来。山峰沟壑重重,偶尔几棵青松,仿佛凤爪。从峰腰开始,上半峰直接隐没在云端里,只留旁边云雾缭绕,几缕红光青光隐隐现于天际。
离摩云峰越来越近,那直冲云霄的气势也就越来越‘逼’人,无形的给人不小的压力。这等神地,岂是凡人所能踏足?古来多少人妄图从此处入天宫,但是从这高峰上摔下,成了一堆‘肉’泥?我神州大地,奇景迭出,许邵首次感受到了自然的力量。
又是片刻工夫,马日浩来到峰底。隐隐约约一条小路,奇抖无比,稍微不注意就会从上面滚下来。马日浩正待上峰,却见一行人从那条路上缓缓走下来。当先一人绿袍长髯,不是辛乘龙是谁?
两人大喜。这个时候,比武应该是结束了。眼前辛乘龙安然无恙,那八成刀皇就是刀下饮恨。马日浩背着许邵急奔上前,见辛乘龙正和旁边的天州人士谈笑风生,那样子哪里像经过了一场恶战?南月冉,武乐山陪在一旁,也是神‘色’自若。许邵先是一声:“岳父!”然后哭泣着扑向辛乘龙。
几人见面,少不了一番询问。辛乘龙狠狠数落了许邵一顿,叮嘱他以后不可任‘性’。待马日浩问起结果,旁边一个虬髯大汉哈哈笑道:“咱们中原武功,岂是西域邪派所比?那刀皇比武前胡吹自己的囚人三刀多么了不起,结果还不是被辛前辈轻松挡下?刚才那老儿已经跌跌撞撞下峰去了,若不是辛前辈有言在先任何人不准伤了他,他今天定不能活着回去。”
两人听罢,总算放下了心。
辛乘龙后面一人上前道:“今日辛大侠宝刀未老,大败刀皇,继十二年前一役天州最‘精’彩的盛事。大家伙儿决定在傍晚时分在山脚设宴为辛大侠庆祝。届时还望辛大侠赏脸啊!”
辛乘龙摇摇头,哈哈笑道:“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你我习武之人为何总喜欢争强斗狠?这庆功宴实在是不必摆了。老朽今天耗费不少‘精’力,还得‘花’工夫调息。先谢谢白先生了。”
那人轻叹口气,道:“那我们自然不敢打扰辛前辈运功。这刀皇武功实在是高强得很哪!若没有辛大侠,恐怕还没有人能制住他。”
一行人走的自然是另一面的大城,这样缓缓前行,直到城内才分手。辛乘龙回到客栈,二话不说,先行进房,那憋了很久的一口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众人惊呼时,辛乘龙惨然一笑,道:“刀皇老儿,果然名不虚传。”南月冉上前给辛乘龙擦血。
武乐山上前一搭辛乘龙脉搏,惊道:“好霸道的功夫!”
辛乘龙又吐了口血,道:“若不是武乐兄的十年功力,那囚人三刀我第二刀是死活也挡不下的。待我挡下第三刀,真气其实已经枯竭,幸亏那时候老儿认为大势已去,撤刀认输。他却不知道了,那时候我已经油尽灯枯,他若是再出一招,我辛乘龙此时就是刀下鬼。”
武乐山轻轻一叹,道:“辛兄好好养伤吧。这一路上辛兄隐瞒的真好,连老弟我都没看出来你受了伤。”辛乘龙呵呵一笑,道:“武乐兄,你还是爱把我当傻子。你刚才一搭脉搏还试不出来?我辛乘龙的伤,还能养好么?”
此言一出,马日浩和许邵大惊失‘色’。许邵双足站立不稳,上前道:“岳父你一定骗我的是吧?岳父你在和我闹着玩是吧?”
辛乘龙轻轻拂着许邵的头,有些哽咽道:“孩子,岳父死了,就和睡觉一样,只不过睡得长久了些。没有岳父的日子,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要听武乐伯伯的话,照顾好如烟,知道吗?”
许邵只是哭,大声道:“我不听,岳父你不要丢下我,我以后一定听话!”哭声回‘荡’,搅得众人心里一阵难受。
辛乘龙拍着许邵的背,对武乐山道:“武乐兄,这个孩子既然武乐兄已经答应收徒,我辛乘龙一辈子感‘激’不尽……”
武乐山听清楚他是在‘交’代遗言,心头酸楚。他平日嘻嘻哈哈,生死之事看得极淡,老友归天在即,他心里却又‘抽’又绞的疼着。到后来,他已经听不清楚辛乘龙说什么了,只是一个劲点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辛乘龙转过脸,正好看见一脸平静的南月冉。他正待说话,南月冉却已经抢先说了,语气平静的吓人:“龙哥,你什么也不用说了。现在你说什么也都晚啦。早在你下山的时候,月冉只瞧见你看我的眼神,就全明白了。月冉一直瞒着你,自从你重出江湖,月冉就随身携带着毒‘药’。”
此语一出,满室皆惊。许邵双膝一软,竟然瘫坐在地上。辛乘龙哇啦一声,吐出一大口血,苦笑道:“我原本还想,还想,哈哈,月冉,你这又何苦?”说罢,连忙又道:“武乐兄,你快帮她驱毒!”
武乐山不待辛乘龙说话,早就一步抢上前,一只手搭上南月冉脉搏,只觉得脉象紊‘乱’,实在是毒发的前兆。连忙运足了气力,一股强劲的真气输进南月冉体内。那真气在奇经八脉游走了半天,才发现那毒‘性’已然进入五脏六腑,只是隐忍未发而已。此等情况,神仙难救了。武乐山惊讶的看着南月冉,真不知道这等霸道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南月冉摇摇头,道:“来不及了,我吃的毒‘药’‘药’‘性’虽然小,但是内功是根本‘逼’不出来的。月冉虽然不会武功,可你们那些道道,多少也熏陶出来了。咱们的许邵大了,也不需要我照顾了。”
“既然武乐大哥已经答应收他为徒,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倒是你让我担心的要命。你这个人哪,走到哪里都不让人省心,都需要人照顾。月冉怎么忍心让龙哥你一个人到九泉下受苦?自打嫁入辛家,南月冉就不是原来的南月冉了。月冉早就打定了主意,天上地下,龙哥是瞥不开我的。”
还不待辛乘龙有多余的言语,南月冉对许邵道:“许邵,我要去陪岳父了,照顾好我那苦命的‘女’儿?”
许邵受到的刺‘激’太大,一时间只能傻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月冉微微一笑,道:“习武强身,原本是好事情。可是大凡练武之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残忍好斗的凶‘性’。许邵你年纪小,虽然有武乐伯伯的教导,可是这书里的功课绝对不能落下。你现在是半点武功也不会,只要做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也是不辜负我将‘女’儿嫁给你了。”
“你若是今后成了一个卑鄙小人,纵然有一身功夫,也不免贻笑大方,为人不耻。要学武功,先学做人,这是作为岳母我最后告诉你的,千万要记住了。”
“当然,许邵啊,再高强的武功也抵不过那‘阴’险的小人。所以要学武,还要先学学脑子。一个学武之人离开了这些,定是个不入流江湖草莽,草野村夫,登不得台面。我的话你记住了吗?”
这番话句句在理,听得四周众人都是连连点头。南月冉不会武功,却把习武之人的心态掌握的丝毫不差。武乐山心中暗叹:此‘女’真豪杰也!
许邵泪流满脸,道:“岳母,我听你话,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南月冉又拍拍他的头,道:“不能哭。爱哭的孩子御魔不喜欢。”见许邵擦去了脸上的泪,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而后,南月冉转头,正看见站在一角的马日浩。见他面容忧伤,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而不自觉,心里叹一声,道:“马先生,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马日浩道:“我知道夫人要说什么。我绝对会好好照顾天儿。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我马日浩遭天打雷劈。”
南月冉笑道:“这个誓发的也太重了些。天儿是个好姑娘,从小受尽了苦头,十岁上来到辛家,我便十分喜欢。他和许邵如此要好,那是再好没有了。我这番离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许邵和天儿。马先生,你我相识仅几月,但先生是个重感情的好汉子,南月冉看得出来。把天儿‘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马日浩咬着牙,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南月冉从手腕上摘下一个白‘玉’的镯子,道:“这是‘灵‘玉’镯’,是当年龙哥从深山老林找了七日才找到的上好白‘玉’。一共打造了这一个镯子。镯子我南月冉一直戴着,现在,用不着了。我视天儿如己出,原本早想送给她,可这是龙哥给我的定情物,南月冉我多少存了些‘私’心,便舍不得了。这‘玉’镯清心通灵,是‘玉’中极品。南月冉最珍贵的就是这样东西,现在还请马先生‘交’给天儿。”
马日浩双手接过,哽咽道:“我替天儿多谢辛夫人了……”
此时腹中阵阵绞痛,南月冉知道是毒‘药’发作了。她深深地看着辛乘龙,道:“龙哥,想不到,我还是先走一步。这下子,你就撇不下我了。”
辛乘龙哈哈惨笑,道:“好,好。我陪着你,只求武乐兄能将我们葬在一块。”说完,伸手点了许邵昏睡‘穴’。许邵头一歪,倒在了南月冉怀里。
辛乘龙道:“我们夫‘妇’的死状,可不能让孩子瞧了去了。”说着,把许邵接过来,放到‘床’上。然后对南月冉道:“行了。大事已了,世上已经了无牵挂,我辛乘龙得妻如此,实在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南月冉依偎在辛乘龙怀里,低低地道:“龙哥,我们马上就要去见秦姐姐了,咱们三个人在一起,永远也分不开……”声音越来越低,就此逝去。
辛乘龙对武乐山道:“武乐兄,我们死了以后,还求合葬在一起。这摩云峰下,景致优美,实在是个好选择。我们两把老骨头,也不用送回纳无了,就地安葬就好。人死以后,只是两堆白骨,死者已矣,还折腾活人干什么?”
见武乐山惨然答应,哈哈大笑,道:“轮到我了!”挥手朝自己天灵盖上拍去。武乐山伸手一格,挡开辛乘龙的手掌,劝道:“辛兄,你若是得我真气相助,最不济也还有三日之命,你我再想想办法,也未必救不了。”
辛乘龙哈哈笑道:“武乐兄,你我这么多年朋友,到了现在你还不了解我么?”
武乐山一只手顿在那里,微微颤抖,语音也颤道:“不错。你我都是‘性’情中人,今天换做是我,也不会独活。小弟这番相劝,实在是劝得笨了。”说完,闭上双目,任辛乘龙在哈哈长笑中震断了全身的经脉。一代刀王,就此逝去。
“桄榔!”一声脆响,原本在辛乘龙身旁的卷尘刀一下子跌在地上,原本眩目的光彩也顿时暗淡了下来。
刀王逝世的消息惊动了整个天州。当日在摩云峰观战的大派此时已经在回去的路上,得闻噩耗,又飞速赶了回来。武乐山心中悲痛,根本提不起‘精’神,任由南华的明业,明念两位禅师,北岳的灵机子,灵珠子四人主持了葬礼。
众人‘乱’‘乱’哄哄,不断的说着些安慰许邵的话。可许邵只是呆呆地跪在两具上好无比的棺材前,谁也不理会。
葬礼举行的第三天,赵天儿和南宫狼等人才赶到这里。看到两人的灵位,赵天儿一下子晕了过去,好一会才醒过来。辛风疾老泪,哭晕过去。南宫狼全身颤抖,但默默不发一言。
葬礼一切从简,两人的墓就在那摩云峰下的一处景‘色’幽雅的地方。两人合葬在一墓,众人又祭奠了一会,各自散去,只有许邵和赵天儿还跪在墓前。两人跪了整整一天,谁来劝都不理。武乐山睹物伤感,早就早早离开。秋风瑟索,黄叶飘落,那座华美的坟被金黄‘色’的秋叶衬得极是美丽,却也说不出的伤感。
南宫狼站在坟头旁边一整天,此时猛然拔出银狼刀,大喝一声,仰天道:“辛公,你若在天有灵,保佑我南宫狼替你报仇雪恨!不杀刀皇,我誓不为人!
”许邵一天都没说话,此时却平静地道:“刀皇是我的。我要用岳父的回梦刀法,岳父的卷尘刀杀了他!”这话从他一动一合的嘴里说出,竟然有些恐怖。即便此时,他脸上一如既往没有表情。
只听一个苍老尖细的声音响起:“不用你们杀,老夫也活不长了。”众人大惊回头望时,刀皇竟然缓缓走了过来。他头发胡子依然是飘扬,依然穿着脏兮兮的不伦不类的装束。他一步一步走想辛乘龙的坟墓,慢慢的走着,脚下竟然有些踉跄。
三声大吼响起,许邵,马日浩和南宫狼二白一黑三条人影先后扑上前去,三人一句话也不多问,上来就是杀招。刀皇仿佛也不惊讶,疯魔刃一挡,轻轻迫退他们。
但是三个人都如疯了般不顾死活,许邵和南宫狼用的都是拼命的打法,猱身又上。刀皇无奈苦笑一声,边挡边道:“老夫今日前来并无恶意,只是想在辛乘龙的坟前上一拄香。”三人不理会,仍然杀招不绝。
南宫狼功力只恢复到六成,里面最弱的一个人竟然是他。刀皇看他出刀时候力不从心,惊道:“狼儿,你受伤了么?”
南宫狼咬牙道:“受伤也要先杀了你!”银狼刀劈前,直扫刀皇‘胸’口。只是速度慢了好多,一下子就让刀皇震回去。
只听一声大喝响起:“恶贼!休得猖狂!”
正是武乐山。原来武乐山在房里回忆老友,突然想到许邵并不在身旁。此时刀皇不知道在哪里,若是他杀起‘性’来,连许邵也不放过,自己怎么对得起九泉下的辛乘龙?
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三人齐斗刀皇,心叫好险,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就有人死了。他本来不屑和人联手,尤其是和小辈联手,对于他这个大宗师实在是自降身份之事。可情况不容他多想,这两只手使出幻灵掌的“冰峰无撼”,运足了气力,打向刀皇后背。
刀皇对于前面三个人实在是不在意,可是背后那两只手掌他却不得不凝神应付。武乐山光明磊落,出招前还出声示警。若是他悄悄上来‘阴’上自己一掌,只怕老命早就没了。顿时,刀皇出了一身冷汗,疯魔刃卷风,先把前面两人迫回,既而转身避开攻来的双掌。
那“冰峰无撼”是幻灵掌里面的绝技。幻灵掌以“幻”“灵”二字为主旨,主要是用一个“活”字取胜。但是里面的刚猛招式却一点也不比别派掌法差,只怕还强了少许。这一招藏了不少后招,武乐山岂能让他走脱?总算武乐山觉得自己多少有了偷袭之嫌,掌力偏了少许,只是在刀皇身旁擦了过去。
武乐山正待再攻,却惊讶的发现刀皇喷血跌退,几乎站立不稳。武乐山心中惊异,这刀皇就是再不济,自己这一掌恐怕也消受的起,这会儿是怎么了?他见刀皇不像是作伪,伸手拦住又要扑上前撕拼的三人,道:“先不忙。”既而转身向刀皇道:“你来干什么?”
刀皇喷出一大口血,叹道:“白髯叟果然名不虚传,好俊功夫。”
说完把那疯魔刃‘插’到腰间,又拂着‘胸’口喘息了好久,才缓缓道:“老夫来祭奠辛大侠,绝无恶意。我只想烧三柱香便走,武乐老兄你不会不允吧?”
许邵大声喝道:“我岳父不需要你祭奠!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给我岳父报仇!”
武乐山神‘色’冰冷,道:“你当真是来祭奠的么?哼,摩云峰一战,终究还是你胜了。刀皇老儿,现在你满意了?从此中原西域,刀王只你一人。”
刀皇哈哈苦笑道:“摩云峰上,老夫输便输了,又岂用你来买好?老夫使出那囚人三刀,已经筋疲力尽,那时辛乘龙只需轻轻一刀,老夫这条命就不在了。嘿嘿,这些只怕辛乘龙也无法知道了。”
他却不知道,当时辛乘龙也是动弹不得。两人一般的状况,谁也杀不了谁。只不过刀皇沉不住气,先认输而已。只听刀皇咳嗽了好几声,道:“老夫强催三刀,经脉紊‘乱’,就是借着一口真气勉强使自己不致经脉尽断,这样尚且可勉强可维持三年寿命。刚才承‘蒙’青莲掌法的赐教,这口真气已经散了,老夫现在武功尽失,只剩下了半年的寿命啦。老夫心里一直愧疚,心愿既了,别无他求,只盼能在辛先生坟前上柱香而已。”
这番话说出来,自然是凄凉无比。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刀皇就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才赶过来祭奠的。众人默默相觑,哑然无声。只有许邵和南宫狼仍然恶狠狠的瞪着他。
许久,武乐山才道:“好。你只剩下半年好活,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老朽也没什么可说的。辛兄因你而死,祭奠一下也好。”
刀皇上前去,径自走那座有些孤寂的坟,从旁边拿过三柱香,‘插’在墓碑前,连鞠三个躬。然后,刀皇转过身来,对许邵道:“你很恨我,是不是?”
许邵一双眼睛仍然狠狠地盯着刀皇,嘴‘唇’抿的紧紧的,一言不发。刀皇苦笑一下,道:“你若是想手刃你杀父仇人,就是现在。你还年轻,有得是时间,只是老夫已经没有多少时候了。你若动手,老夫绝对不还手。你岳父是我杀的,你来报仇,杀了我罢。”
许邵将拔出的卷尘刀收了回去,道:“岳母教我做一个坦‘荡’的君子,不是残忍好杀的小人。你现在既然只有了半年寿命,我也不忙杀你。此时我要是杀了你,不就和你一样,成了一个恶魔?”这一席话说不出的凄凉,赵天儿已经忍不住把他搂进怀里。许邵叫声“姐姐”,倒在她怀中大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