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性命为新律法交了学费之后,魏地终于趋近平稳。百姓战战兢兢谈书色变,本地贵族只敢在暗中说着秦人欺人太甚,明面上却不得不服从管教。
有几个野性难驯的贵族受不了这等委屈,竖起反旗直接造反,被秦军强势镇压,连个水花都打不起。
他们的头颅被挂在城头示众,震慑诸多心有不甘的人——反叛者,下场就是枭首示众。
魏地消停了。
但这消停只是暂时,就像是把一锅沸水盖上盖子,表面看上去平静无常。实际上在盖子底下,是比先前沸腾更剧烈的开水。
或许这盖子一辈子也不会被冲开,但也或许下一刻,盖子便会被冲的飞上九天,碎成无数碎片。
而邻着魏地的赵地,比魏地还惨。
虽然都是被鲜血所浸染,但赵地与魏地却有很大不同。
焚书这种事自不用说,赵地也是一般反抗,死了不少人,以百姓居多,天下的贵族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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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魏地相对来说没有造成太大伤亡的新律令,对赵地的造成的伤亡却是巨大无比的。
在崇尚自由,开放的赵地,严苛的秦律在此不是水土不服,而是水火不相容。
不需要贵族引导,民风彪悍的赵地百姓自发就反抗剧烈,甚至不乏有对秦国分封贵族行刺杀之举的。
自长平之战后,秦赵就是世仇,秦人对赵人的仇恨一直很大。
这导致虽然赵国是六国中第二个被平定的国家,但是这里依旧对秦国归属度极低。
秦律的颁发,就像是一丁点火星,点燃了赵地这个炸药桶。
无数自恃武功高强的赵人想要替天行道,无数赵国贵族暗中施以援手照应。
短短三日,八个被分封在赵地的领主死了,其中三个全家还被灭了满门。
消息传回咸阳,始皇帝怒了。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始皇帝阴着脸从长安君府赶回咸阳宫。
不久之后,整个咸阳城响起了浩大而悠扬的洪钟大吕之音,这是要群臣立刻参加朝会的声响。
群臣听闻立刻心中一凛,久不召开朝会的始皇帝突然召开朝会,必然是有要事大事。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换上官服,急奔咸阳宫,再奔咸阳殿。
这场朝会开得快,结束的也快。
始皇帝不顾相邦姜商的反对,一言而决,点了小将赵佗,领一万秦军去往赵地平叛。
按理说这点事私下叫赵佗去章台宫就行,一样达到目的,没有召开朝会的必要。
但散了会,没有一个秦官如此言说。他们明白,始皇帝这是在敲打世家贵族了。
施行秦律是世家的建议,始皇帝听从以致赵地生出这么大的乱子。虽然双方都知道这种事情的发生有很大可能,但当真发生时,一手促成这个局面的世家慌了。
甘罗散会后将出主意的司马伊大骂一顿。
脑子怎么长得?怎么能把这事办的这么糙?让陛下的怒火烧到我们身上?
年轻的赵佗率领一万大秦锐士出了函谷关,在赵地打了一个转。再回到秦国时,这一万锐士几乎人人爵升一等。
赵国,血流成河。
韩,赵,魏都是从晋国分出来的,身在韩地的嬴成𫊸很快便知道了赵国的这场战争。
这让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独自坐在堂上自言自语。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他并不知晓始皇帝颁布的,针对书同文的三杀令。也不知道始皇帝会在他走后,立刻要把秦律推行天下。
若是他知道,必然要全力阻止,这是在走秦国灭亡的老路。
在生命没有受到危险的情况下,在不能对外作战将国内矛盾对外转移的情况下。
严酷的秦律,对于六国之地的百姓来说,猛如虎。
现在始皇帝的威名还能够震慑住天下宵小,但长此以往,被逼到绝境的贵族必然要蛊惑被秦律折磨不堪的百姓,行造反之举。
嬴成𫊸不怕打仗,他从来就不觉得打不赢。
这可不是秦末,王翦,王贲,蒙恬,蒙武,李信,冯劫等等这些群雄璀璨的将领都还活着。
秦军也没有西征匈奴,南征百越分散兵力。真打起来,无非就是再灭一次六国,嬴成𫊸都想不到怎么输。
他相信他的那位皇兄也是这么想的,想要在有生之年把事情都做完,给太子留下一个没有丁点问题的大秦帝国。
可嬴成𫊸不想。
他相信他的皇兄能将天下经营成关中模样,相信到时天下人都会闻战则喜,不战则耕。
但那时天下还会有几多人,便是一个未知数了,每次打仗,人口都会急剧下降。
先秦时,男子平均寿命35岁,女子平均寿命39岁。这其中虽然有一部分是医疗的锅,但更多是战争的恶果。
一个军国主义国家的未来,是显而易见的。
只懂外扩占领,不懂生产研发的国家,只能走向灭亡。
谋人可以,先要强己。
嬴成𫊸想要快马加鞭赶往咸阳要兄长更改命令,但他知道他做不到,始皇帝不会听从他的谏言。
除非,他把始皇帝拉下马,自己坐上王位。
但他要真的那么做了,始皇帝下台之时,便是天下大乱之始。
六国余孽可不知道他嬴成𫊸是何许人也,他们怕的是始皇帝。
就像史书上记载那样。
始皇帝没死之前,各方都是暗中积蓄力量,偶尔有地方竖起反旗,也都是小打小闹。
而始皇帝死后,什么牛鬼蛇神都蹦出来了,六国先后复国。
嬴成𫊸愤怒地锤了一下桌案,锤的桌案哗啦一声烟尘四起,倒塌在地,桌案上摞起来的纸全部倾泻在地面上。
没有了鬼谷子,这些涉及到韩地方方面面的杂务,只能由嬴成𫊸亲自来做,韩地现在还是严重缺乏官员。
有仆役入内清扫,侍女体贴细致地查看君上手有没有受伤,深感无力的嬴成𫊸挥手示意众人退出去。
[如何在不改变皇兄命令的前提下,扭转这个恶劣局面呢?]
嬴成𫊸单手托腮,皱紧眉头,苦思冥想。
“嬴政,你怎么就不能消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