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州早已准备好了一艘船,此刻正停靠在江边。萧瑾带着林青薇上了船。船上补给早已准备充足,沿途根本无需停靠,如此下去不出几日便可抵达江南。
林青薇的房间准备得十分舒适妥当,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夜,到了船上是应该好生洗漱休息一番。
只要萧瑾不来打扰,她可以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船在江上顺流而飘,速度果真很快。江河两边的山峦清脆如屏障,美丽的风景从两边一溜而过。
下午的时候,黑衣人神色恭谨地出现在林青薇的房门边,叩响了她的门扉,沉声道:“皇上有令,请林姑娘去甲板一聚。”
半晌,林青薇的声音从房中传来:“去告诉他,老娘没空。”
黑衣人默了默,道:“若是林姑娘没空,那一会儿便将那蛇炖了汤,给林姑娘送来。”
“……”过了一会儿,林青薇脸色不善地打开房门,随手拎着一把凳子。她瞪了那黑衣人一眼,随手把凳子往他面门上抡去。
也没指望这点儿功夫就能伤到他。黑衣人从善如流地接过来,道:“谢林姑娘赐座。”
这船上不仅他一个黑衣人,还有许多来去如影的,随时随地地护在萧瑾的身边。林青薇还没有那么不识趣,要是想撂倒萧瑾,且不说她能不能成功,就算她成功了,也没有翅膀飞离这艘船。
在马车上时林青薇便打定了主意,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这注定是一劫,避免不了的话,她一定会让萧瑾明白,用狼的食物去引诱一头狼,那结果只能是引狼入室。
他野心够大,那也得看看他的胃是不是能够消化。
房间外的风有些大,山风在江河上缭绕,飘飘荡荡,清清爽爽。迎面拂来,吹起了林青薇的发丝和裙角。
她眯着眼睛,朝甲板走了过去。
彼时,萧瑾正悠然地坐在甲板上,一袭青衣垂地,墨发用金丝镶玉冠一丝不苟地挽着,发梢垂落到了肩膀上。那斜阳余晖下,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
层暖金色的光泽,仿佛一块碧玉无暇,整个人都是十分通透的,融入这山光水色当中,俊逸如画。
斜风吹起他的衣带,飘飘如仙,腰间琳琅腰佩,叩击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眼下萧瑾面前,正安放着一个炉子一口锅,锅里白雾氤氲,正咕噜噜冒着泡发出沸腾的声音。他素手拿着银勺,在锅里搅了搅,那白皙分明的手指在烟雾下显得恁的好看。
和萧晏的修长有力不同,那是一双没有任何瑕疵、没有受过任何苦难也没有一丝茧子的富贵的手。
林青薇觉得刺眼。他今时今日的富贵,却是用她男人的双手换来的。那些瑕疵和苦难,都是她男人去代为承受了。
萧瑾回头,看见林青薇正站在那里,端地如清莲一样温润笑了,道:“你来了,快过来坐。”
甲板上还摆放着一张食桌,桌上是各色各样的点心,样样精致。旁边专给林青薇留了一张位子。
林青薇无言地过来坐下,听萧瑾道:“老是闷在房间里不好,出来吹吹风,看看风景也不错。你看这黄昏,再有一会儿便是落日了,风景极好。”
林青薇道:“皇上大张旗鼓地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看风景?只是看风景也要看是和什么人一起,眼下再美的景色我也没兴趣。”
萧瑾嘴角弯弯,笑容依旧完美,只是间或才流露出极浅淡的苦涩来,道:“只怕这风景和皇叔一起看,你才能高兴。”
林青薇点头:“嗯,你说得很对。”
萧瑾眼帘窄了窄,道:“但就是不知他现在身处何方呢,朕也想知道,要是他发现他千辛万苦想追的人不在陆路上,会是什么反应。”
林青薇道:“相信我,这样做对你绝没有好处。”
萧瑾笑问:“哦?那你觉得怎么才是对朕好呢?”
林青薇低眉道:“君子一诺不应该出尔反尔,你若不出现,我和萧晏隐居世外,不论如何也碍不着你分毫。”
萧瑾明净的黑色瞳仁看着林青薇,道:“
那你呢?朕出尔反尔,你答应朕的事你做到了么?皇叔答应朕的事皇叔又做到了么?”
林青薇抬眼平静地看着他。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双阴郁却又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萧瑾道:“朕很感激你从前为朕做的一切,但后来想想,这一切并非出自你对朕的真心,而是出自对朕的怜悯,还有对皇叔的爱。即便你答应朕帮朕铲除献王,你也是存有私心的不是吗?”顿了顿又道,“你救了他的命,竟瞒着朕。”
林青薇愣了愣,道:“你都知道了。”
“正是因为你救他一命,现如今他东山再起,据南而立与朕对抗,”萧瑾瞳中墨色更甚,“你还指望一直瞒着朕吗?大概这样的局面你是乐见其成,皇叔还政于朕撒手逍遥,让朕去和他相争对抗,到头来好让皇叔坐收渔利么?”
林青薇神色淡然,端起桌面上一盏温凉香茶,饮了一口。不得不说,滋味还不错。她救下萧弈时,曾劝过他好自为之。但萧弈何许人也,一时失利并不能挫其锋芒锐气,他是个有野心也有耐心的人,隐忍蛰伏静待时机那是必然。
事情的发展都在循规蹈矩。
林青薇当初决定救萧弈,不仅仅是因为萧弈也曾救过她的性命。倘若萧弈变得足够强大,那么他和萧瑾终将抗衡。林青薇虽不深谙治国之道,却也知道在医理上各种药物只有相互制衡才能达到治病救人的效果。到那时,萧晏如果还跟萧瑾并肩作战的话,势必会变得更加强大,叔侄间的关系也会变得更加坚不可摧,那是大夏的幸事。如果萧晏最终和萧瑾分道扬镳了,萧瑾和萧弈抗衡之际,对萧晏也是有好处的。
犹记得那个时候,她似乎和萧晏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她也以为自己并没有为萧晏筹谋得太多,她只不过是在权衡利弊罢了。亲眼见过萧瑾对待萧弈时的狠辣,有了一个献王,就还会有第二个。
但现在看来,她始终还是偏向于萧晏的。即使那时濒临死亡,她私心里也有过为他打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