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将一踏入门口,遮挡了外面明亮到刺眼的阳光,美丽的脸庞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年轻的笑容,面如润玉、唇如朱华,一步一颦间顾盼生姿。
紧接着水采卿的眼神就是一紧。就连萧晏看清了太后的面容以后,也是微微一怔愣。
这显然不是先前那个容颜衰老、头发花白的太后。
眼前的太后不知怎的,变得年轻,皮肤上的皱纹褪去了,褐斑也淡了,整个人焕然一新。她嘴角噙着自信端庄的笑,仿佛比从前更加的容光焕发、美艳惊人。
从前容姿角色的水采卿,而今在太后的面前一比较起来,竟有两分暗淡和自惭形秽。太后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年轻和美貌,水采卿偏开了头,神情更加失去了光彩。她脸上的印记那么明显,如今见了人,水采卿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侧着头,不由伸手捂着自己的脸。
太后问道:“怎么说,当年本宫与水姑娘也是有过几面之缘。水姑娘打从进了宫,本宫终日礼佛,不曾有时间过来探望,而今过来看一看,不知水姑娘恢复得如何了?”她现在好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到水采卿面前来炫耀一番呢?
水采卿道:“劳太后娘娘关心,有晏悉心照料和陪伴,采卿恢复得很好。”
太后便点点头,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萧晏,笑意不减道:“也是,再加上有林姑娘了得的医术,相信水姑娘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水采卿眼神黯了黯,道:“谢太后吉言。”
太后美眸一转,又刻意走近两步,斜眼道:“只不过本宫却听说最近水姑娘的病况蔓延到了脸上?这么倾城之色的脸蛋,若是留下了什么印记,可不是一件好事。”
这下任凭水采卿怎么偏头闪躲,也还是被太后给彻底看了去。太后眼含笑意,眼里的嘲弄讥讽之色溢于言表,简直让水采卿无地自容。
水采卿轻咬唇角,眼泪险些掉了出来。
太后又道:“那林姑娘是个什么脾气,本宫却是知道一二的。水姑娘这般冤枉她,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想来水姑娘的脸变成了现在这样,也就只有林姑娘能够医治了,本宫也是多亏了她才变回年轻的模样呢。”
晶莹的泪水从水采卿的眼眶落下,纤白的手指用力地捻着床单,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萧晏冷声道:“太后既然是来探望采卿的,看也看过了,那么请回吧。”
太后脸上的表情这才淡了淡,看向萧晏,道:“摄政王明明知道不是林姑娘的错,却还这般袒护水姑娘,如此不顾往日情意,难怪林姑娘会对水姑娘的病撒手不管了。也罢,这横竖也不是本宫能左右得了的,既然摄政王下了逐客令,本宫便先走了,望水姑娘千万保重身体。”
说罢以后,太后就雍容华贵地转身,带着自己的嬷嬷离开了水采卿的寝房。结果她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如愿听到了房中传来水采卿的细细碎碎的哭声,以及什么东西打翻在地的声音。
太后挑唇笑了两声,如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玉凌殿。
这屋子里太后前脚一走,萧晏没有想到下一刻水采卿便扑身下床,强撑着自己柔弱的身体,撞翻了屋子里的椅凳,直直往那墙上撞去。
“采卿!”萧晏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入了怀里,顺着她的乌发低低道,“你这是做什么?”
水采卿哭得肝肠寸断,倚倒在萧晏的怀中,断断续续道:“与其这般苟且地活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这般模样,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晏,你放开我吧,让我死了算了……”
萧晏越发地紧着手,怎么可能松开半分,神色复杂道:“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又有何想不开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都过去了这么久,还要怎么好起来?”水采卿泪眼朦胧地看着萧晏,“我的脸因林姑娘而起,只有她才能让我好起来。但是你是摄政王,怎么可能去向她低头呢,先前是我考虑不周,我怎会愿意你去向她低头……晏,你说我该怎么办?”
看她这般无助而绝望地哭泣,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心软吧。纵使清冷如萧晏,也无法避免,他心疼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去怪罪呢。
萧晏把水采卿搂入怀中,好好安抚着她,道:“采卿,你放心,我会让她治好你的。”
水采卿摇头道:“我不想你矮她一截,如果硬要有个人低声下气的话,我宁愿那个低声下气的人是我自己。晏,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她生的是我的气,我会让她消气的……”
良久,萧晏才低低道:“好。”
太后出了旭阳宫以后,难得心情美丽,她已经很久都没出过坤和宫,逛过这外面的美景了。
尽管头上日头越来越高,天也越来越热,太后还是漫步在御花园里的林荫树下,看百花争奇斗艳,看树荫尽头的太夜湖面上水光十色、波浪滟潋。
她站在湖边,深吸一口气,道:“本宫确实好长时间不曾出来过了。”
嬷嬷道:“太后心情好,往后多出来走走对太后的身体也是多有裨益的。”
太后转头看向嬷嬷,道:“你觉得本宫如今相比于过去如何?”
嬷嬷道:“太后比过去看起来更加年轻美丽呢。”
“本宫也觉得是,”太后笑道,“不仅身体年轻了,就连心也跟着年轻了。那林青薇果真是好手段。”
嬷嬷顿了顿,问:“太后之所以会衰老,全是拜那林青薇所赐,虽然如今她帮太后恢复了,可也有恩怨摆在那里。方才在玉凌殿,太后为何还要帮林青薇说话呢?”
太后眯了眯眼道:“此一时彼一时。本宫一个人恨她有什么意思,要那水采卿也恨她入骨才有趣。本宫越是说她好话,水采卿才会越恨她。容貌对于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本宫比谁都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