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一个解释。”
尧天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而伴随声音同时到来的还有一股被压抑的规则力,这道规则力是通过寻路规则直接作用于他思想到行动的这个过程当中,换句话说,只要尧天有一丁点的动作,让思想到行动的这个过程被赋予了一个结果,那么管良的规则力便会瞬间形成伤害。
尧天不敢动,因为她不敢去赌注这一击是否会造成致命的伤害,毕竟她也并不清楚此时管良的心思究竟为何,他是仅仅出于被蒙蔽或者被新思想所替代而产生了孤注一掷的惯性思维,还是他当真因为过去连同现在的恨意一股脑的全部随着感情爆发所产生的偏执。
不过,令尧天感到幸运的是,管良想要的是一个自己口中的解释,这意味着即便他忘记了自己为何会身处这个梦境当中的原因,但也猜到了这必然是尧天所为,但是尧天仍旧不敢动,因为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隐藏在管良话语中的弦外之音便是——
你又一次欺骗了我。
的确,此时的管良脑海中便是这样的一种认为,正因为他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梦中,这里不是他和陆恒、唐龙等人约见的地点,也没有任何记忆中可供他搜寻的线索,同样的那脑海中混沌不明的思绪也在一阵阵的汹涌,更加因为眼前尧天的镇定自若而宣泄出一阵阵的愤怒。
“我需要一个解释。”
再次说出的话音当中,已经出现了一丝宣告理智的逐渐崩溃,尧天闻言心中倒是明白,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过去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循规蹈矩的管良了,或许正是因为压抑的情感也随着理智同样在逐渐崩溃的缘故,所以此时的他反倒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你恨我?”
尧天突然出言轻声问道,这个问题让她一时间察觉到自己身后的气息变得有那么一丝的紊乱,如果她不是神,而是一个人的话,或许此时并不应该这样问,因为这样的问题会加大彼此的误会,甚至会彻底宣告理智的消亡。
不过尧天不是人,她是神,即使不是人类所不信奉的那种神,但本质上其实并无区别,正如同那传闻中象征着星辰和银河的传承一般,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中天界的人们虽然不信神,但仍旧有着过去神仙生活过的传闻。
“我为何要恨你?”
管良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冷笑,这在过去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但此时的他在不明究竟的前提下,逐渐的剥离了他那过去的外表,也逐渐的让那颗滚烫的心逐渐的暴露在了尧天的跟前。
“因为是我害了你。”
尧天的话让管良此时的心情进一步出现紊乱的迹象了,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连同那已经被他完美掌控的规则力也逐渐的出现了一些朝着四周发散开来的不规则的形态,尧天见状心中也是同样吃惊,虽然她一直觉得管良的真实实力并不是他过去所表现的那么单纯,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也能让外放的规则力有那么一丝丝的呈现出本源的特征来。
的确,管良并没有熔炼出属于自己的道心,对此师童也曾感叹过,管良太过封闭自己的内心,或是因为环境,或者恰恰是因为师童的秘密规则所约束,造就了管良过去那种为人的坚持。
但是,实际上以管良的实力他应该早就已经达到了可以凝练出道心的地步,只是一直都没有真正的迈过那道坎,道心是天道之心,天道是绝对之道,天下间一切事物运转的必然规律,是哪怕一丁点的伪装和压抑都无法改变的。
如果管良无法正视最真实的自我,那他就永远也无法凝结出属于自己的道心。
但如今,当那一丝丝或许感觉上去并不如何庞大,但却绝对算得上是纯粹的规则力在不断发散开来的时候,此时的尧天却也感到了一丝错愕,因为这纯粹的规则力正是透过本源踏上那条绝对之道的必然过程。
罗天也经历过这样一个过程,他的恐惧之心,便是一种至情至性的根源,人在极短恐惧的时候必然就会面临那样的一种感觉,无一例外,就像是刮风下雨打雷一样,苍天赋予了这一切现象的存在便是天道,而最终由人来为这一切现象做出一个定义和解释的过程便是道心。
罗天能够凝练出自己的道心,在于他能够看得透自己的本质,但如今的管良,分明是处在真相被蒙蔽的虚假当中,他又为何能够如此呢?
然而,就在尧天这样思索的同时,管良却是毫无所查,他一点都没有去想过自己此时有可能凝练出属于自己的道心这回事,也没有去思考过这天地间一切本源、一切本质存在的意义,如今的他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恨”而恨,而恰恰是他的这种恨蜕变成了天道所初始的那种意义。
就在一段时间过后,一股宏大的规则力从管良的身上宣泄出来,毫无顾虑的朝着四周发散开来,除了尧天所身处的那个范围没有被波及到外,周围的一切都被摧毁殆尽,当尧天感受到那强悍如斯的恐怖规则力的同时,她的心中骇然,却又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在这个被自己记忆所限定了最高实力上限的梦境当中,管良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如此强悍的实力,他应该表现的和当初的姜项离一样才对呀!
不对……
很快,尧天就回过神来了,这里并不是她的记忆所涵盖的梦境,而是魏碑然的,但这反倒是更加让尧天感到匪夷所思的地方,因为魏碑然过去从来不曾见过管良,他又是如何来定义管良的实力上限的呢?
一瞬间的思绪迸发,让尧天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此时的她来不及去思考其他,快速转身,当她看到管良的那一刻,在意识到此时的管良已经拥有了道心的同时,开口说道。
“管良,你听我说!”
然而,正当尧天要开口说话的时候,管良却伸手制止了她想要说的话,观察此时管良的表情,分明并不是处在失神回神的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态当中,他分明很清醒,远比之前还要更加的清醒,至少此时他并没有再对尧天露出那样的敌意来,不过很显然,此时的管良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让他把握住了这一瞬间的灵光一闪。
“我记得那栋阁楼。”
管良的话伴随着他手指的方向,尧天此时放眼望去,只见就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片平地当中,赫然耸立着一栋阁楼,而观其外表,分明就是之前管良独自前往的那个建筑,同样管良也在进入那栋阁楼并且因为记忆抹除事件发生后失去了踪影的。
这栋阁楼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尧天感到很疑惑,她虽然是造梦之神,却更加擅长的还是创造梦境这种记忆追踪之术,而场景还原带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倘若只是单纯进入某个人的梦中去追踪这个人的记忆,那极有可能会造成现如今魏碑然这种情形,毕竟人的梦就是思想的延续,贸然的搅乱一个人的梦,更容易造成思想的混乱。
所以,过去的尧天总是在依靠对一个人的心理暗示之后,才带领这个人走入自己的梦中,至少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而不是在一片浑浑噩噩不知所措的梦境世界当中徘徊。
但是魏碑然的情况特殊,加上天之浩劫的原因成谜,所以他们才会冒险进行场景还原,而还原的结果便是今天这般不如人意。
但如今,管良突然间的灵光一闪,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到他这个样子,尧天心中也涌现出了希望。
“在哪里?”
顺着管良的思路,尧天问道,管良此时闭目沉思,片刻后逐渐睁开眼睛,随即说道。
“飞鸟小筑。”
飞鸟小筑?
尧天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顿时心中一震,毕竟他们一行人才从飞鸟小筑离开,但是在他们去过的,或者说在魏碑然已知的飞鸟小筑当中却根本就没见过这栋阁楼,难道说……
尧天此时忽然间也明白了过来,身为一名造梦之神,她当然明白何为记忆分离之术,这种术法有可能并不是有心人刻意为之,更有可能的是记忆错乱之人自己让两个同时存在于同一个场景当中的物体产生了分离,甚至是有的人在苏醒过后,想得起早前发生的事,却反倒是想不起最近才经历过的人事物,而记忆分离便是这般来的。
“也就是说,这栋屋子在飞鸟小筑当中,那么你记得在飞鸟小筑的什么位置呢?”
尧天此时也同样在回忆,包括那条密道,如今看来,当初魏碑然所发现的那条密道极有可能便是通往这栋阁楼的,而或许一切的关键和真相也都隐藏在这栋阁楼当中。
“在后院竹林。”
管良的补充让此时的尧天豁然开朗,回想起那个时候,他们迷失在那片竹林当中的时候,同样他们好奇那片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工布置的后院竹林的时候,同样也诧异于这不同于富贵人家审美的空洞的时候,看样子,果然是记忆分离导致了魏碑然忘记了那片竹林中真正重要之地的存在。
或许……也并不完全是这样。
尧天此时突然间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的确,如果那栋阁楼便是一切关键讯息埋藏的地点,那么百年之前清微阁一夜之间被人覆灭,而且还是三百名实力和青冥尊者相同之人引颈就戮而导致的灭亡,或许那一道自魏碑然头顶到肚脐的致命伤便是为了埋葬这个秘密。
“我……”
在知晓了关键讯息之后,此时的尧天内心变得平静了许多,连同面对管良也变得平和了许多,当两人四目相对,可以感受得出那其中所包含的一切可能,但唯独没有爱情,因为今天的他们也已经伴随着过去所经历的一切而让彼此的心早已随之远去了。
尧天并没有向管良提出帮助和引导他恢复记忆的事情,或许是担心恢复后的记忆会让管良所产生的灵感消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而如今的尧天在微微点头之后,随即就跟上了管良的脚步,就如同过去那般,跟在他的身后,只是两人的脸上都不曾再有过笑容。
给萧何等人的消息已经通过记忆追踪之术发送出去了,不过尧天并没有让他们跟上来的意思,她担心“陌生”的面孔会让管良仍旧残留的敌意和警惕再度爆发,因而她选择了独自跟随管良前往那栋阁楼发掘秘密和真相。
当两人来到那栋阁楼跟前的时候,眼前的阁楼早已腐朽不堪,从腐烂的痕迹来看,至少也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存着内心的狐疑,两人进入到阁楼内部,虽然两人一路提高警惕,但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两人踏着已经几乎不能承重的木梯来到二楼,很快就看到了那三间屋子。
“等一下,让我用记忆追踪之术先探查一下。”
尧天此时开口说道,不过管良却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快步向前,直接就来到了尽头的那间屋子的跟前,却并没有进入其中,而是站在门外,身上的气息逐渐升高,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骇然的事物一样。
尧天此时心中一凛,也快步跟上,当她来到管良身侧,也举目看向房间里面的时候,她的心中一震,脸上的神态也逐渐转为苍白,不自觉的就握住了管良的手。
两人的手此时都是相通的冰冷,仿佛需要依靠彼此才能提升温度,而与此同时,在两双眼睛注目的方向,所及的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
亿万星河。
一个双手握着亿万星辰的老人,以及一个看上去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孔,只见那老人将那亿万星辰灌注在了那个熟悉之人的身上,那迸射出来的白光瞬间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