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袁肃与吴立可再次会面,吴立可向袁肃引见了三名本地的大商户。一人是本地亨通钱庄的大老板,一人是从业多年的建筑工程商,另外一人则是一家海运公司的总经理。
这次会面商谈的内容不算很深入,先是了解官府向民间集资的大致情况,随后又谈到洋河水库和南戴河海港工程的初步计划。如今民间集资是有一定难度,不仅仅是两县经济正处于困难时期,同时还因为前年集资造成众多商户亏本,至今心里还有阴影。
不过吴立可和亨通钱庄的大老板先后做出保证,只要是袁肃下定决心办这件事,再次筹款并非没有可能,无非是筹多筹少的问题。至于少了也不要紧,两县还可以向北京、天津等地的大银行、大钱庄进行贷款,哪怕勒紧裤腰带都会把款子凑齐全。
关于洋河水库和南戴河海港的工程前年就有过详细的方案,尤其是南戴河海港本来是已经建成,后来遭到洋人的排挤而荒废了。如今南戴河那边的港口、船坞都还在,只要稍微进行收拾翻修即可投入运营。
当然,南戴河海港目前只是初具形状,原来的计划就是边修边营,修一期营一期,如果要形成真正的规模,还得继续投资扩修。不仅是扩修码头,还要修缮连通码头的马路,只有这样才能使得海港成为有便利、有效率的现代化港口。
听完这些介绍,袁肃当时做出了一定表态,这件事他会派人详细的调查,尽快把所有需要的环节弄清楚。虽然没有立刻拍板决定,但这样的话已经给吴立可等人很多的信心。
此外,袁肃还希望吴立可等人可以先行制订重开项目的详细计划,包括可以吸纳多少劳力、需要整体预算多少、工程分多少期又需要多少时间等等,更重要的是理清楚在筹备项目的同时如何维持难民,这当中的开销必然是要计算在内。
到了七月二十八日傍晚,从滦州发来的赈济粮如期抵达。
有了这一批粮食,城外各处粥厂可以继续作业,聚集在山海关附近的难民们也渐渐稳定下来。事实上早在官府将赈灾总司令袁肃抵达临榆县的消息散播出去后,大部分难民的情绪已经得到一定安慰,纵然这些平头老百姓们从来不指望官府,可现在最起码可以在绝望的关头找到一丝自我安慰的理由。
正是因为这个消息,许多只剩下一口气的难民卯足了毅力支撑了过来。
到后来,陈文年、赵山河等人在关口设立下杂役招募点,虽然因为调度的问题而没有立刻开始招募工作,但消息一经传出同样起到了振奋人心的作用。
难民们困苦到眼前这个份上,不奢望还能有什么好工作,再苦再累甚至再下贱的工作,只要能有一口饭吃倒头来还要感天谢地。如今军中招募杂役,这已经算是万分体面的活计,能吃军粮、住军营,运气好还能挣一些饷银。
就在二十八当天,陈文年不仅派出士兵到难民群里发布告示,还雇佣了几十名牙人到其他村镇上传达消息。第一混成旅于八月一日正式开始招募杂役,同时还顺带招募一批工人。无论是杂役还是工人,都没有具体规定名额,无非就是为了给人制造心理上的希望。
在这一天能再次喝上米粥,同样在一天又听到了招工的消息,不少难民身子激动的哭出来,以为天灾人祸总算快要熬到头了。
月底最后的几天时间里,袁肃一边为赈济之事操劳,一边又利用闲暇之余与滦州电联。
赈济之事自然是首要,即便是投资办项目其中也是为了疏导灾民。他多次出城到灾民聚集地走访,自己所走访的几乎是情况最好的地方,可即便如此依然是一片狼藉的景况。难民们蓬头污垢、衣衫残破,青壮尚还能行动,老弱则只能或躺或倚寸步难行。
路过一段残破的土墙时,不足三丈宽的土墙后面,居然挤着二十多人。这些人只是希望能有一片挡风遮雨的地方,而更多的人甚至连挡风遮雨的念想都断绝了。
偶尔能遇到一些情况比较的难民,无论是穿着还是精神面貌,与本地的一些农户看上去很像。一经打听才知道,这些人大多是有一些零碎的杂活儿在手,要么是当牙人,要么是帮官府处理尸体,但不管怎么样也只能混活一时。
袁肃走访最远的地方就是贞女祠,也是著名典故孟姜女的庙宇。他本打算走访的更深一些,可是随行陪同的官府官员以及巡防营军官去极力劝止。
众人都声称过了凤凰山就是荒郊野外,那边确实还有不少难民,但情况远远不及这里,时常传出抢x劫杀人的消息,极其不安全。不仅如此,因为凤凰山距离城镇已经算偏远,很多难民没办法领到救济的口粮,故而每天都有杀人易食的惨事发生。
听到这些官员如此直白的提到“杀人易事”,袁肃不禁怒上心头,破口训斥道:“你们既知道那边的情况如此恶劣,为何不派人就近设置粥厂?你们为了图方便,只顾着把粥厂设在城关前,难不成还指望这数万难民全部在城关前排队领食吗?”
陪同在场的众人都一脸委屈,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
早先县里曾在所有难民集中的地方设置粥厂和赈济所,然而自从期间有两、三天中断了赈济粮的供应,引起了许多难民发生骚动。一些刁民趁机结为团伙,专门进行一些抢x劫、攻击的勾当。即便后来恢复了赈济粮的供应,情况也未见好转,那些有组织的难民干脆就当其了强盗,专门掠夺粥厂的粮食据为己有。
短短三五天的时间,偏远地区粥厂的帮工被劫杀了十二人,至今连尸体都没找回来。
正是因为有这些害群之马的存在,县里只能撤了偏远地区的粥厂和赈济所,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刁民为了一己之私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