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丰林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说的倒好听,既然如此,袁都督此行为何不把本部人马带来,如此,这丰功伟绩袁都督一人独领,岂不是更好。”
袁肃改变语气,十分郑重的说道:“何大人,你如果实在不想出兵,我自是不能为难你如何如何。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若是我一人之力解决了官云正、葛行宇,到时候报到上面去的文文本本里,只怕是没有何大人的一席之地。不仅如此,如若此行失败了,何大人这边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听完袁肃这番话,何丰林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冲着袁肃斥道:“袁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袁肃刚才那番话的用意,摆明了就是在逼何丰林。这是典型的官僚做派,一旦事先拿住口实,事后便有得余地来做文章。袁肃今天把作战计划说的好好的,可唯独何丰林不愿意出兵,这便是一个口实。不管袁肃是最后成功还是不成功,何丰林一概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尽管蒋百里和第三旅的众人多少认为这事有些不道义,可从始至终何丰林摆出那样讨人厌的态度,实在也是让人不痛快。要怪也只能怪何丰林自己咎由自取。
“何大人,不要说我袁肃不给你面子,你又何尝给我袁肃面子。今日袁肃是奉了张都督之令南下南阳主持招安一事,你何时曾给予我便利?如今与你商谈的是大事,此事只要办下来,今后河南便能高枕无忧。”袁肃进一步说道。
“哼,又不是让你的兄弟去送死,你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何丰林依然很是气愤,说话时都不愿意正眼去看袁肃一眼。
“身为军人,战死沙场理所当然。如果何大人你真是体恤手下的兄弟,那就应该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与其让你们的兄弟们常年累月驻守此间,不仅要忍受高层的压力,也要提防山中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变故,还不如一鼓作气,索性将眼前的问题彻底解决。”袁肃在情在理的说道。
“你满嘴仁义,说的那么好听,就算我听你的命令派兵入山,万一结果还是铩羽而归,那又该如何解释?”何丰林没好气的说道。
“何大人,首先我们现在还没有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所以你毋须太过着急。如果真的万不得以必须采取军事行动,我们也会进行一系列周密的部署。正所谓战前的部署就是为了评估战场上的风险,如果风险过大,我们又何必还要冒这个险?等到有一定把握之后,我们再展开行动,你看这样如何?”蒋百里很平静的向何丰林开劝的说道。
何丰林毕竟是粗人,文绉绉的道理是说不过这些人,只是心中还是老大的不愿意。
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时袁肃紧接着又说道:“这样,如果届时真的要劳烦何大人出兵,由袁某来悬赏激烈兄弟们出征。不仅如此,此次作战所有开销乃至善后安抚的费用,都由袁某人一力承担。你看如何?”
何丰林思索了一阵,他不想出兵的原因很多,其中自然是包含不想花费过多的开销。他身为一军首长,冲锋陷阵自然轮不到自己去做,如今摆在眼前的大功劳不无心动,如果袁肃既愿意承担出兵的费用,又不会把战败的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再加上还有一定获胜的把握,自己还是很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一念及此,他故意摆谱的说道:“袁大人,这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要求出兵的,别说我部现在经费缺乏,万一此次出兵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是袁大人你一意孤行的结果。何某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上,还望袁大人好自为之。”
听到这里,袁肃自然知道何丰林是答应了,他随即说道:“何大人放心,正如百里兄所说的那样,若没有把握,我是绝不会铤而走险。有何大人的支持,此役必定十拿九稳,到时候头功便是何大人的。”
何丰林讪笑两声,似是而非的说道:“此事事后再议吧。”
到了清晨七点钟时,南阳司令部这边又陆续收到了两份电文,其中一份还是阳集发来的,另外一份则是来自浦村。南阳下面的村镇大多是偏僻的小村镇,能配备邮电局的地方并不多,阳集早上发来的电文还是帮邻近另外的一支驻部发送过来的。
正如袁肃所预料的那样,这两份电文全部是汇报李祖庭其他残部投降的消息。浦村的一支民军队伍损失惨重,本来是打算往东边潜逃,遇到了官军巡逻队。巡逻队仅仅只有十来人,本来也吓得要死,经过两边交火不到五分钟,民军率先弃械投降。
汇总的统计起来,前后已经有四支队伍主动或被迫向官军投降,合计差不多已经有了五百余人。袁肃立刻下令,将所有民军队伍全部聚集到阳集看管,只把各队领队的头目押送到南阳城来问话。同时他还要求阳集方面做好善后安抚工作,必须向俘虏提供食物和水,重伤者也需采取必要的救助措施。
阳集方面所需要的善后安抚物资,尽快列成清单发到南阳,由南阳统一配送补充下去。
傍晚时,以李典为首的几个民军头领分批次被押解到了南阳城。袁肃、周宝林、何丰林等人亲自前往拘押所对这些人进行审讯,见面后这些头领一听说是袁肃和何丰林,连忙争先恐后的表示愿意投诚,只求能有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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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肃先对众人做出承诺,只要是真心实意投诚,官府一定会宽大处理。等到这些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心中也各自有了几分安定之后,袁肃随即便开始正式问话。根据众人的口供,可以断定李祖庭与官云正、葛行宇早已矛盾重重,之前便已经有许多摩擦。后来因为官军散播谣言,称李祖庭已经接受官府招安,于是官云正、葛行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在昨天傍晚集合兵力偷袭了位于禾西山的李祖庭部。
当时的场面一片混乱,许多人都走散了。至于李祖庭本人目前的下落,有人说看到他往南边深山逃窜,似乎是要越过山界前往湖北,也有人说被官云正的人俘获,还有人说隐隐约约看到被葛行宇亲手打死。
“这么说,李祖庭失踪,你们的二司令也不知去向,眼下在你们当中地位最高的便是李典,对吗?”一一听完供述之后,袁肃不冷不热的问道。
“是,是,李司官虽然年轻,但一直大司令智囊,咱们兄弟几个当中现在就数李司官最有资历。”一个小头领生怕袁肃会拿带头的杀一儆百,连忙推崇的说道。
“对,对,没错,就是李司官。”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李典脸色倒是一时难堪起来,他深知民军的编制根本入不了官军的法眼,自己被大伙推出来无非是想当一个出头鸟。可偏偏他又不好说什么,难不成大伙都说自己是,偏偏自己矢口否认说不是,这不是自讨笑话吗?
袁肃打量了李典一眼,对方给自己的印象还真像是一个读书人,这年头读书人都是宝,尤其是行伍中的读书人,就像蒋百里这样的知识分子军职,向来是炙手可热。他同样看得出来李典的窘态,随即安抚的说道:“你毋须担心。既然大家都说你现在最有资历,那么从现在开始,直到李祖庭出现并且投诚为止,你们的队伍都归你来带。”
听到这里,李典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感激的说了一阵好话。
袁肃抬手打断,继续说道:“我必须重申一点,你们现在是投诚,是接受我们官府的招安,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们的队伍就隶属于官军指挥。如果你们只是走投无路而不得以才投诚,心里面却根本不想为官军所用,那就趁早说出来。”
众人皆忙道:“不不不,其实小的们老早就想投诚了,就是大司令说还要思虑一阵。”
“是啊是啊,陈二狗上次回来带了官爷的口信,从那会儿开始我们就在盘算着尽快投诚得了。只可惜大司令一直优柔寡断。”
袁肃不动声色的说道:“你们毋须说这样的话。如果你们是真心实意的投诚,那自然是好的。不过若你们只是想痛改前非,做回普通的老百姓,这事也不难办,只要你们现在开口说出来,我立刻便能安排下去。但是过了今天之后,我就视你为的的确确是投诚,到时候所有规章都要严格按照官方的制度来办,容不得再有任何反悔。你们可听明白了吗?”
几个头领面面相觑,各自都有几分不同程度的迟疑。虽然他们心里面是有投诚的念想,可是也不知道官军到底会怎么对待自己。
更何况听袁肃的口气,似乎今后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如果能做回普通老百姓,与过往彻底一刀两断,倒是一个保全性命又能过活日子的好办法。然则话又说回来,他们这些跟了李祖庭小半辈子的头领,从来都是靠打家劫舍过日子,一下子变回老百姓,什么都不会,又能靠什么来活计呢?
横想竖想,投诚就是为了换一身皮,有了这身新的官皮多少要比普通人强的多。
于是在一个小头领的先行表态之下,其他人也都斩金截铁的表示自己是接受招安,今后愿意改邪归正,为官爷们效犬马之力。
听得这些人的回答,袁肃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很好。今日你们且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会安排你们第一个任务,出席一个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公布你们这支民军已然接受官军的招安。过几日我会再安排对你们改编的细节,今后你们可要好好明确自己的身份。”
“那是,那是,一起以大人马首是瞻。”
“兄弟们今后一定鞍前马后为官爷效力。”
从拘留所出来后,袁肃召集戴凤翔、周宝林等人进行一次简短的会议。他决定将李典的这支人马收编到周宝林的独立团麾下,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收编。毕竟他不希望周宝林这个团自上而下都不是正经人,就算周宝林治军有力,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这些人上下一心。
他计划在河南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正式扩编甲级战斗旅时,把独立团与新筹建的部队相互拆散,避免会有之前小团体、小势力从中作梗,彻底分化这些民军的影响。
当务之急只是为了临时应付,一方面避免让何丰林抢先收编,另外一方面也是尽快给这些民军一个名份,所以才归置在周宝林团的名义下。
周宝林自然是没有意义,他甚至说哪怕今后不会拆分,自己也一定有办法练麾下的这支人马,让他们今后再也见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匪样痞气。
讨论完这件事,众人又立刻开始商议关于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以及收编李典这支民军之后下一步针对山区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