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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叹息一阵,他促声说道:“这下可真的要糟了,盖州城内已经没有多少兵力,再增援就只能是旅部和第二师师部的两个警卫营了。可恶,日军摆明就是要趁营口援军到来之前,一鼓作气击溃我们。这下可真的坏事了。”
其他等人也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忧虑,真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可是雪上加霜的局面。
张鼎文倒是没有显得太过着急,他不疾不徐的又说道:“大人,我认为眼下不应该在计较西南阵地的得失,只要盖州城还在,我们的防线就没有丢。”
赵山河一时没听明白张鼎文的意思,用一股不耐烦的口吻说道:“你这是在胡说什么,阵地丢了,盖州还怎么坚守下去?丢掉防线不是迟早的事情么。”
张鼎文进一步说道:“以目前日军强硬的攻势,坚守阵地虽然可以利用狭小的地域来有效的杀伤敌人,可换过来敌人也可以利用这些狭小的地域来消耗我们。眼下我们并不需要与日军拼个你死我活,而是想法设法拖延战事,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反而更有利。当务之急,我们就应该果断的舍土地而换时间!”
赵山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听得出来张鼎文是一定是有自己的主意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于是沉着气又问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拖住战线?”
张鼎文干净利落的补充说道:“我的意思就是现在立刻着手盖州城内的布防,主动放弃西南阵地,打开这个缺口让日军进来,以巷战来破坏、骚扰并拖延日军的步伐。等到营口那边的援军抵达时,要么扩大巷战的规模,要么从东南方向迂回袭击日军后方。”
赵山河拧着眉头陷入一阵沉思,他倒是从没想过这么冒险的办法。
其他几名参谋官、侍从官也都各有不同惊诧之色,面面相觑,颇感为难。
“我们阵地一旦缺了一个口子,其他阵地也都会受到牵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之前与赵山河说话的参谋官担心的说道。
“西南阵地是侧翼阵地,与主阵地之间的交通连接原本就可以直接转换为火线。现在西南阵地是一个面在与日军对抗,而放弃了西南阵地之后,把部队撤出一段距离,主阵地再填补到侧翼防线,到时候日军深入进来,那我们就能有两个面来迎击敌人。”张鼎文说道。
他担心众人不会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又走到地图台前,用铅笔在上面做了一个笔画。
简单来说,就是后撤防线留出来的空地,敌人要应付盖州城也要应付来自主阵地侧翼的骚扰。如果日军集中兵力进攻盖州城内,那么主阵地则可以主动袭击日军的侧翼;如果日军要集中兵力强攻主阵地,盖州城内也能立刻派出援兵牵制。如此一来,日军就没有办法集中兵力来进攻一个方向。
“尽管如此,可是你也要知道这一点,日军需应付两个面,咱们主阵地也是需应付两个面。现在日军已经开始转移进攻火力,趁机打击主阵地,一旦侧翼失手,只怕我们还没来得及布置妥当,按照日军现在的攻势,很快也能吞掉主阵地。”赵山河看着地图上的形式,语气十分凝重的说道。
“西南阵地已经摇摇欲坠,白天投了好几个营过去,那里俨然就是一个无底洞,迟早是要丢的。我的办法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赌上一赌。把西南阵地上的兄弟撤回来多少还能保全一些生力,再者小鬼子拿下我们侧翼阵地后,也是需要一定时间来调整。只要缓过今天、明天,援军到了之后自然是能加强主阵地的防守力量。”张鼎文坚持说道。
赵山河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时还是有些拿捏不定。
其他参谋官也觉得张鼎文的话有道理,但是这样的应对之策实在过于风险。死守西南阵地,哪怕只能拖延一天、两天,那好歹是以区区一个侧翼阵地拖住了战线,再者还能给日军制造一定的伤亡代价。一旦放弃西南阵地,万一牵一发而动全身,弄得满盘皆输,那才是真正回天无力,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日军急于求成,如今西南阵地虽然危急,可毕竟还没有打下来,但日军这会儿就开始分兵进攻咱们的主阵地,摆明是心急想要一口气把我们打崩溃。既然如此,我料定日军的西路部队拿下咱们侧翼阵地后,不一定会夹攻主阵地,而是会趁势直逼城内。眼下,我们恰恰就是要把握好这一点。”过了一会儿之后,张鼎文语重心长的再次开口说道。
“唉,罢了。你说的对,现在沉不住气的是小鬼子才对。他们看到我们西南阵地主动撤退,十之八九会以为我们受不住他们强大攻势的压力,极有可能会趁势追击到城内来。张参谋,你现在亲自组织城中剩下的人马开始着手巷战布防。一旦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会下令西南阵地撤防。咱们就赌上这一把吧。”赵山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最终做出了决定。
其他人虽然觉得很冒险,可是也没有任何人出言反对。既然是危急时刻,铤而走险是在所难免的事,更何况众人都很清楚日军急切进攻的心态,未尝没有把握。
随即,司令部这边马上着手开始行动。除了张鼎文外出去组织城中巷战布防之外,赵山河还安排了几名军官前往城内提前疏散民众,或组织民众参与巷战布防。一切都交代下去后,他又与第二师师部取得联系,通知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田文烈听说了消息后,惊诧之余竟亲自跑到第一旅司令部来见赵山河,再三要求赵山河不许轻易撤防西南阵地。第二师前前后后抽调前往西南阵地已经不下两个营的兵力,这会儿整个南边阵地都在吃紧,就这么选择撤退,还不如一早就不坚守。
赵山河无奈之下,只要又费尽口舌来晓以利害。哪怕最后田文烈仍然不答应,赵山河还是摆出一副坚持的态度,索性跟田文烈翻脸来谈此事。两边闹得不欢而散,然而田文烈也实在没有办法,大敌当前若是连内部都不团结的话,这仗才真是没办法打下去了,于是调派兵力协助盖州城内布防,不在话下。
一个钟头之后,盖州城内的布防尚且还没有完全结束,但是考虑到西南阵地的撤防也是需要一些时间,因此赵山河按照计划派出三个传令兵赶赴前线下达命令,同时也接连派发了好几封电文到主阵地那边,要求主阵地的守军做好换防的准备。
只是传令兵和电报才刚刚发出去,西南阵地那边很快就传来消息,阵地已经失手。
驻防西南阵地的几个营受不住日军高强度的轮番进攻,肉搏战时消耗了大量了生力力量,而且陆续失守的堑壕成为双方杀伤最集中的地方,比起日军有熟练的作战经验,中国士兵大多也只能抱着必死的心态来拼命。
其实从下午开始,侧翼阵地这边的优劣势已经越来越明显。再加上天色越来越暗,日军眼见占据优势,士气上是凶猛无比,相反中国士兵这边却是愈发显得低落。
随着西南阵地告失的消息传来,从西南先行撤回来的伤兵也陆续进程。
负责殿后的是前后六个营还能继续作战的散兵,由孙连仲负责组织起来,以一种递减形式来相互掩护来进行后撤。这会儿还算能起到一些作用,不至于一到阵地失守就全面溃不成军。等到伤兵都能撤进成内,可见这次撤退还算是很成功的。
赵山河急忙要求第二师炮兵部队向西南阵地提供火力压制,遏制日军汹涌进攻的势头。
炮兵团抽调了十门火炮转向西南方向,标尺瞄准到之前阵地的方位,进行了一连串的零散火力打击。炮兵的火力多少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而且在英国和德国外籍军事顾问的教导之下,炮兵部队也是清楚意识到阵地失陷之后的一段黄金轰炸时间。
到了晚上七点钟,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
西南阵地的失守一时间造成的最大压力,还是主阵地需要仓促的分兵来填补与侧翼阵地之间的交通通道。对于先是分兵驰援西南阵地,现在又正在与面临日军的正面强攻,主阵地上的官兵们处境不可不谓是十分困难。
赵山河和田文烈都很清楚,能够按照之前预计的计划来进行,关键还是要看主阵地上的部队是否能够挺过今明两天。于是无论是第一旅司令部还是第二师师部,这会儿都连续派发了多封电文到主阵地,要求阵地守军无论如何都要咬紧牙关坚守下来。
不仅如此,第二师还从东部几个压力不大的阵地上另行抽调了一些零散兵力,补充到主阵地这边,尽管这点兵力数量不多,但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