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您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会向着姓袁的呢?”
“就是嘛,就是嘛,咱们平日从来不跟参谋处的人走到一块,那姓袁再有背景他也不是咱们七十九标的标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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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呢,我最看不惯就是这种人,整个一副假仁假义。”
“既然如此,”张建功喘了几口粗气,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道,“你们倒是给老子出个主意,有什么办法让这毛头小子给我滚蛋。他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去京城干一番事业,凭什么偏偏要赖在咱们七十九标!”
在场的心腹亲信们十分清楚,这正是张建功藏在心里已久的话。以袁肃现在的风头,就算不取代标统的职位,也迟早会架空张建功的权力,成为七十九标真正的领导者。
而他们这些人追随张建功已久,原本就盼着张建功荣升标统之后能顺带提拔一番,可正因为袁肃这只拦路虎的出现,以至于现在标部并不是张建功一个人说的算。因此,从个人利益的角度来说,他们也都希望袁肃能从七十九标滚蛋。
只不过现在袁肃身份非同小可,自然不能用打击排挤又或者阴谋陷害的老套路来对付,要让袁肃走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不是因为今天喝了酒,张建功也断然不会把埋藏在心里的话发泄出来,纵然这些人是他的心腹亲信,可毕竟现在要对付的人是袁肃,这些小喽啰角色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当然,除了酒后冲动之外,他现在也确实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眼看自己地位日益动摇,怎么可能不着急?
上个月他故意扣下保定陆军预备大学堂发来的通知,就是希望能借助大学堂的压力来迫使袁肃返回保定,可万万没料到对方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由此可见,袁肃当真是铁了心要留在七十九标发展,或者说把七十九标发展成姓袁一个人的势力。
周围诸人面面相觑,除了摇头叹息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们很想助张建功一臂之力,可能力有限又有什么办法?
“这姓袁的越来越无法无天,只怕用不了多久咱们七十九标就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哼,哼,我坐不了标统的位置,你们这些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张建功说话时脸皮止不住的抽搐着,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咱们当然是向着大人您的,要是有办法撵走这厮,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卑职最近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但尚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犹豫一阵之后,站在一旁的王队正试探的开口说道。
“什么消息?”张建功不耐烦的问道,在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思等别人卖关子。
“卑职偶然听一营的一些熟人提到,说前阵子姓袁的与一营赵管带曾经密谈过一些事,具体是什么事他并没有细说,只说七十九标今后是不会离开滦州的。除此之外,卑职还听说姓袁的利用办军民x联防的资金,私下给一营添置了一批军火,而且还有大家伙。”王队正煞有其事的说道。
“是啊,是啊,小人也听说过这些事,下面都在传言第一营的库房里面藏着从洋人那里买来的重机枪呢。”
“不止第一营,第二营也是。”
另外几名军官也忙不迭的开口附和说道,他们当中有人是听说过类似的消息,也有人仅仅是装腔作势跟着胡说罢了。
“竟有此事?”张建功平日懒散惯了,再者又与第一营、第二营有一定隔阂,因此并没有听说过太多的小道消息。此时他听完众人的话,脑袋顿时感到清醒了不少,敏感的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
“卑职也是听别人说的,虽然未必是空穴来风,但仍不清楚事实情况到底如何。”王队正连忙说道。尽管他向来品行不端,但跟在张建功身边久了,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看得出来张建功肯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可一旦不成功反而得罪了袁肃,到头来背黑锅肯定是自己,所以绝不能把这番话说实了。
“大人,不管怎么说,这其中肯定有隐情。谁都知道姓袁的跟赵大人他们走的近,一营的士兵大多又信服姓袁的,若不是真有此事,难道说是一营的人故意造谣陷害姓袁的不成吗?”另外一面军官赶紧说道,显然他没有王队正那样深谋远虑,只求能趁机多巴结张建功一些,让自己在张建功面前显得更重要。
张建功现在可没想那么多,他脑海里唯一盘算着的就是如何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尽快扳倒袁肃这个眼中钉。
王队正见已经有人当出头鸟,于是煞有其事的向张建功问道:“大人,您有什么打算吗?依卑职看,若只是单纯的把这件事上报到总镇,只怕未必管用,毕竟到时候就算查出来,姓袁的也完全可以把事情推到民兵督练公所那边。”
张建功没有理会王队正的话,反问道:“你刚才说一营那边在传言什么?说咱们七十九标今后不会再离开滦州?”
王队正怔了怔,赶紧说道:“这只是卑职听说的,也不知道是谁造的谣言。”
张建功冷冷的说道:“哼,我看这姓袁当真是胆大包天了,这摆明了是要造反!咱们二十镇的老家还在关外,他竟敢口出狂言说七十九标不会再离开滦州,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说说,这他奶奶的是什么意思?”
最后的问话正是冲着周围这一众亲信心腹们而言,他在暗示自己的手下,在这个时候只有大家团结一致来折腾这件事,才能制造出更大的波澜来。
除了王队正之外,其他所有军官都会意过来,连忙满口附和起来:
“没错,这姓袁的就是要造反,他想让咱们七十九标跟二十镇分道扬镳。”
“这可是弥天大罪,仗着自己有关系不顾王法、不顾军法,天理不容呀!”
“可不是,说不定姓袁的还有更见不得人的阴谋,总之一定要上报到总镇去。”
“没错,这件事一定要认真处理!”张建功心血上头,煞有其事的大声说道,“一个外人,竟敢打咱们七十九标的主意,简直是痴心妄想,老子一定要让他知道后果!”
只不过虽然找到可以利用的借口,可张建功依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现在醉意依旧,除了数不尽的愤怒根本没办法理清楚头绪。之后他又发疯似的对袁肃痛骂了一阵,忽然疲意涌上,渐渐没了气力,一下子又倒坐在座椅上只顾着喘气。
众人略等了一会儿,随即在副官的招呼下架起张建功出了标部营楼,送回到宿舍去安顿下来。有人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此刻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大家在外面吃喝了一整天,一个个也都疲倦不已,相互寒暄了几句话便返回各自宿舍去了。
王队正回到宿舍之后,虽然倦意十足,一时却没有急着休息。
他脑袋里不停的思索着刚才在标部营楼的事情,可想而知张建功是下定决心要对付袁肃,就自己而言只是七十九标一个不足为道的小角色,关键不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而是确保自己能从中获得利益。当然,若是退而求其次的话,最起码也不要惹祸上身才是。
目前看来,尽管他是站在张建功一边,可很明显论优势袁肃要远远超过张建功。自己并非没想过投靠袁肃,不管袁肃在筹备什么样的计划,单单袁世凯侄子的身份就意味着要比张建功这个代理标统更有前途。
只是从这段时间袁肃刻意结交和拉拢的人群来看,显然对方根本看不上像自己这一类的小角色。想来是因为几个月前去安山镇张府征收保境军资时,自己手脚不干净而在袁肃眼里留下了坏印象。
然而,他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懊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今这乱世当道还能容下多少正人君子?既然姓袁的自视清高,那自己就挑明了要当一个小人。
一念及此,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最近几日必然要好好走动走动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