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保重身体啊。”他心中一叹,无奈地劝道。
律袖站稳后,放开他的手,淡然往外走。男子无奈,只好跟上。一边跟一边回答之前律袖的问题。
“朝暮楼被封了,全部都抓到大牢里去审问。刑部有咱们的人,但是这次是太女殿下下的令,刑部那边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说会适可而止。属下已经查明,都是些普通的青楼男子,跟慕容军有联系的都提前撤走了,看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律袖没有说话,走到药炉边看了看药,受药的小童们恭敬地垂手侍立。律袖把一排炉子上的药都搅了一遍,才又问:“凤羽这群人呢?”
“暂时没有查到,若属下猜得不错,应该往南边去了。”
“怀恩。”律袖转身,淡淡地目光落在他身上,让这个名叫怀恩的男子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立刻单膝跪下,应道:“是。”
“我不要猜测的消息,懂吗?”律袖向来不动怒,他对任何事情有不满,都不会动怒,然而他天生的皇家威仪让他即使不动怒,也让人心生敬畏,不敢造次。
“属下明白。属下立刻去弄清凤羽等人的下落。”怀恩应道。
“起来吧。辛苦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律袖说完,便转身准备会内室。
“王爷……”怀恩似乎还有话要说,他欲言又止,一脸为难。
“嗯?”律袖回头,见他踌躇的样子,便说,“还有什么要说?”
“王爷,里面的姑娘是个麻烦人物,属下怕……怕她给您带来麻烦。”怀恩终于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他抬眼瞥见律袖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心下一凛,却仍坚持说道,“这次锦衣卫去抢功,给属下制造了救人的机会,却也让羽林军的行动失败。太女大怒,将责任怪罪于锦衣卫。那个负责追捕的是跟叶姑娘有过节的林家二小姐,前些日子刚升上兵部副侍郎,她对抓捕叶姑娘势在必得,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属下……”
“怀恩。”律袖打断了怀恩的话,他转身,正面直视怀恩,淡而坚定的说,“本王不怕麻烦。”
怀恩不语,作为一个忠于自己主人的下属,他不仅要对主人言听计从,也要懂得在主人不理智的时候勇于进言。他倔强地站在原地不离去,身体笔直犹如一柄标枪,律袖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他对这个自小就陪在身边,谨遵主仆法度,忠心耿耿的家奴下属感到无奈,他走上前,淡淡地说:“锦衣卫是二皇姐的手下,我只是跟她聊起太女的行动,她急着要去抢功,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太女和二皇姐之间的争斗由来已久,太女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顶多便怪我多嘴。至于那个林副侍郎……里面的人被她伤成这样,我也没打算再放她一马了。”
停了停,律袖又说:“去吧,明天去查一下,到底是谁给太女告的密。”
怀恩一愣,问:“知道这个,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律袖的眼中竟带了一丝笑意:“我怕她醒来要问。”
怀恩默然,他见律袖已经转身入内了,便偷偷抬起头往里望了望,却只能看到半垂的床幕,他摇摇头,无声退下。
繁花似锦,团簇成云,百花争艳,勾心斗角。律袖坐在御花园内,举着杯子赏花,然而心思却全不在这上面。
今日龙阳尚父设宴,款待一众贵夫郎,律袖乃女帝唯一的儿子,泰华国唯一的王爷,自然少不了要列席。他对这种聚会联谊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宫中尚父雅父似乎特别喜欢他,但凡有宴会,一定会叫上他。他贵为王爷,时刻要保持天家礼仪,若是寻常男妃也就罢了,他大不了推辞了,但是龙阳尚父乃女帝最宠幸之人,先皇父去世后,他便掌管了六宫,俨然是中宫之首,他的面子,律袖不得不给。
律袖端庄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淡漠不语。这是他的常态,其他人都习以为常了,知道这位王爷性喜素静,不愿多说话,也不硬拉着他聊天,都和自己合得来的贵夫郎交谈,时刻注意龙阳尚父的话语,随时说几句奉承的话。
虽然他不爱说话,心思也不在这宴会上,但他仍然听出太女嗣承对他的冷嘲热讽。“嗣承”便是皇女的丈夫的意思,“嗣”乃子嗣之意,“承”乃继承之意,意喻继承发扬皇家子嗣血脉的意思。
太女的嗣承是孔太师嫡子,名昌言,自小娇生惯养,心高气傲,常口不择言说话无礼,女帝曾出言训斥过,却仍不见改,太女极其厌恶他,但因着其父家势力,才没有将他休了。
他听说这次本来手到擒来的叛贼被锦衣卫一搅和给搅没了,气得他破口大骂,直接上门去找管锦衣卫的二皇女算账。也算他命好,没有直接遇上脾气暴躁的二皇女,反而是二嗣承邵璞君接见了他,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这邵璞君也不是好相与的,他本是殿阁大学士之子,从小知书达理,性格谦和,但也是你若犯我你必死的性子。他好茶好果地伺候着拍桌子骂人的孔昌言,自己坐在主位上好整以暇地喝茶,等孔昌言骂累了,终于坐下来喝茶了,才慢悠悠地放下杯子,微笑地问:“太女嗣承,您这是过问朝事?”
孔昌言心中一咯噔,手上一松,杯子直接掉身上,滚烫的茶全淋到他身上,疼得他直跳脚。邵璞君温和地安排人把受伤的孔昌言送回家去,然后叫人把客厅仔仔细细打扫一遍,然后用艾草熏一熏,消消毒。
今日孔昌言当着龙阳尚父的面,不敢再招惹邵璞君,便将矛头指向律袖。因为他听太女说,若不是她调兵遣将的时候被正好进宫觐见的律袖看到,若不是律袖在和二皇女闲聊的时候一时疏口,二皇女也没机会派出锦衣卫来搅乱!于是他棉里藏刀,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任谁也听得出他在骂律袖,个个都噤口不语,有胆小的再已吓得冷汗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