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袖觉得,每一次心烦意乱的时候,都意味着有什么事发生。
叶未央独挡三千羽林军的那天是这样,叶未央第一次宿在宁月宫里时是这样,叶未央发现他下令铲除慕容军要离他而去时也是这样。
每一次,他心烦意乱到胸口压抑无法呼吸时,就说明有什么事——有关于她——要发生了。
这次,究竟又要发生什么来考验他呢?
“王爷……”凝霜见他神色郁郁,正待劝解,忽然门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两人同时转身,宁月手持一本册子,站在门口,带着悲愤怨恨的神色。
律袖眉心微拧,然而脸上仍旧淡淡地,他开口问:“月儿,怎么了?”
宁月咬了咬牙,走进去,将手中的册子扔在桌上,隐晦不明地说:“袖哥哥,我从如意那里得知了一个消息,原来,刺杀我和刺杀你的,竟是同一个人,而且还是如意宫中的人!”
律袖几不可闻地颤了一下,背脊僵硬起来,但他毕竟心机深沉,很快镇定地皱眉说:“是吗?竟有这等事!”
宁月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袖哥哥不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人,竟敢来刺杀你我?!”
律袖垂下眼皮,淡漠地说:“不管是谁,都已经死了,不是吗?”
“哼!死的不过是个帮手,真正的主谋还活得好好的,难道袖哥哥不想揪出来?”
宁月紧紧地盯着律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的慌乱,然而,很遗憾,律袖没有任何表情,恐惧、慌乱、不安,完全没有出现。
宁月更加气恨,真是够心狠手辣,对他如此也许说得过去,但对自己,也能痛下杀手,这个人的血究竟冷到什么程度?
“律袖,你还想装到什么程度,难道真要我指名道姓你才肯认吗?”宁月低吼。
律袖抬眼,高贵而矜持地笑了一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宁月咬牙,恶狠狠地瞪着他:“我说什么?我在说,那个花钱雇用天一宫的杀手刺杀我和你的人,就是你自己本人!”
律袖忽然仰头大笑,那张绝世的侧脸仰起来,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他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足足笑了一刻钟才抑制住。他一边用手轻掩嘴角,一边斜睨宁月:“月儿,你傻了吗?我就是那个主凶?我花钱雇人杀我自己?我活得不耐烦了吗?”
“哼,这种苦肉计,有什么稀奇!你想抵赖吗?杀手堂的人都已经认出和她们接洽的人就是凝霜!如果不是你下的命令,莫非是凝霜有欺主谋夺之心?!”
凝霜面有怒色,她上前一步,沉声道:“月小主,道听途说一些事情就回来朝我们主子发火,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吧!你有确切的证据吗?单凭一个杀手的一面之词,恐怕很难说服人吧。”
宁月冷哼道:“你说对了,我的确没有更多的证据,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但是,我相信我的猜测,绝对没有错!”
他回头,对律袖说:“你是什么人,不动声色解决一切,让所有人,包括未央都听从你的话,这样的你会做不出这些事来?你虽然看起来温婉好说话,可但凡不合你心意的,你都会想办法纠正解决。正如未央说的:律袖这个人从不会跟你硬碰硬,但他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地听他的话。袖哥哥,你掌握了一切,却没法掌握未央的感情。当你发现,她除了你,还有其他的心上人之后,你是不是每日里都在算计如何除掉我们?比如凤羽,比如我?”
律袖不言,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抬头挺胸,目光直视前方,高贵不可攀的模样令人心生寒意。
“你口口声声说,是因为爱未央,所以才会把我和她救了下来,哼哼,但是,事实的真相真的是这样吗?当初我在宫中就听说过,重华王爷是泰华国不登基的帝王,你虽无法登基为帝,但你掌握了泰华的经济、军事,甚至把持了朝政!你的泰安钱庄储备着比国库还多的金银,你在每个兵营里都安插有部下,你甚至在每个朝臣家里都安排了家奴,你做了那么多安排,不就是为了当皇帝吗?!”
话说到这里,律袖终于微微变色,他的双眼不再温和,变得冷酷而犀利:“你从何得知这些?”
宁月冷冷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爷,不是只有你才会安插内应的。当日,你和女帝说的话,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儿若能寻来不老药,这帝位由你去坐,朕也能放心了。’王爷,我说的可有差错?”
轰隆——
窗外忽然打了一个响雷,接着天边开始不断地闪烁着电光,阴沉沉的云朵慢慢吞噬天空,律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令他惊慌失措的夜晚。
那晚,叶未央得知他命人剿杀慕容军,大怒之下竟要离他而去。他拦不住她,在面临失去她的恐慌之下,他进了宫,去见了母皇,说自己知道不老药的下落,求母皇派出皇家暗卫,拦住叶未央。
**后宫,是律袖想出来的让叶未央不疑有他的罪名,他原本也想借此铲除宁月,但一想到或许叶未央会明白这是他的计谋,在已经激怒了叶未央的情况下,他必须有个能赎罪的功劳,所以他留下了宁月的命。
然而,他对叶未央的太过痴心令女帝不能放心他和她安然离去,为了保住叶未央的命,他说谎,要求用不老药换取帝位。女帝素来知道他有称帝之心,但只因他是男儿身所以不予考虑,但为了活命,为了长生不老,女帝答应了他。也因此,女帝放心让她俩离去,因为女帝深信,没有人会舍帝位而去!
“从头到尾都是你的阴谋!你要当皇帝,你要独霸未央,所以你安排了寻找不老药的戏,所以你屡屡对我们出手!律袖,枉我当你是家人,当你是哥哥,甚至感激上苍,这辈子能有你们这些家人真好!但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难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的家人吗?!”宁月悲愤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