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了一整天,却始终没能走出这片林地,夜色已经浓了,林悦只能硬着头皮寻找一处有遮掩的地方暂宿。
幸好江中五叟身上所带物资丰富,林悦现在不至于挨饿或冷着,但前境也不太好。他折了些树枝生火,但树枝又冷又湿,那打火石让他折腾了很久,他忍不住念了一串脏话。好不容易生起火,黄橙色火光总算带来些别样的温暖,让人安心。随手擒起肉干就啃,这个东西真是比塑料还要坚韧,嚼得他牙关发软。
林悦开始想念方便面,他现在宁愿回现代那小小出租屋里吃一年方便面。
只是想想罢了,他明白这是异想天开,现在还是想办法脱困才实际。只是脱困以后他要做什么呢?他是完全没有概念,虽说要收拾残局,但具体情况如何却从未了解。他现在根本是只无头苍蝇。
要不回去问问?
脑海里出现水绝流抹脖子那魄力的模样,林悦不觉盯着顺来的几柄钢刀,开始考虑是不是也抹脖子回地府问个清楚好了。只是抹脖子放血虽然直接,但死状太恐怖,林悦又有点不愿意。瞄瞄笼罩穹苍的高枝,是够他挂死,不过上吊应该很难受,否决。再看看四周雪色,挖个坑埋掉自己也很简单,但之前才从雪地里爬出来,他还没有心理准备再埋一次。
怎样死才舒服呢?
林悦正苦思着各种方式,试图寻找最快捷,痛苦最低,成功率最高的方式去死,身侧却传来几声轻咳。
昏迷的水绝流终于有动静了,林悦连忙取熬化的雪水喂给病患。大概也真的喝了,水是温的容易入喉,水绝流喝了不少,眼神也不再迷蒙,变得清明。
看清楚眼前人,水绝流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悲愤神情。
林悦直叹好人难为,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是多么的无辜,多么的纯良,干脆直接问:“喂,你是本地人吧?最近的城镇怎么走?还要走多久?”
水绝流眯起眼睛打量眼前人,感觉与之前实在相差太远了,这个人应该是一个近乎痴狂的自恋自负之人,现在感觉有点……愣。他不知道钱无尽在玩什么把戏,但至少知道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想罢,水绝流露出一抹冷笑,语带不屑:“小人,你不会得到你要的东西。”话落,笑中浮现一丝狠戾,张嘴便要狠狠地咬断自己的舌头。
林悦早就防着这家伙了,电视里有演,那些大侠都能爆衫脱困。现在可好,这人根本不想逃,是想死。他当机立断,飞快地将一只馒头塞进水绝流嘴里。
即使牙齿咬不动了,那眼睛还在狠命地瞪。
面对这样的自杀狂魔,林悦不得不想更多,他见到水绝流眼睛眯起,立即就想到一个可能:“嗨!别想自断经脉什么的?!你要死也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把你剥光,挂在城门上!”
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林悦就这么不要脸一回,要自杀的人顿时没意见了,可是后来就是铺天盖地的杀意袭来。林悦好不欣慰。杀别人比要杀自己更要得,对吧。
“我现在取掉馒头,你就先别咬舌,好吗?”
水绝流就恨不得杀死眼前这个猥琐的东西,只是苦于被制,而且他也想弄清楚钱无尽到底要做什么。
见他点头,林悦拿回馒头,擦了擦,揣进怀里。
水绝流瞠大眼睛,瞪着那粒馒头看。
林悦见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它递回去:“得了,给你吃,但是你吃了我的馒头就得好好回答问题。”看着这块馒头,林悦的心在滴血。存粮要减少,他哪能不心酸?可别怪他,林悦可以死,但绝不能饿死,无父无母的他十分明白饥饿有多可怕。
这副穷酸相实在太过真切,水绝流不禁怀疑此人的身分:“难道你不是钱无尽?”
钱无尽?挺熟悉的。林悦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啊!你是说这个牌子?我叫钱无尽?我不是鬼手吗?哦!鬼手应该是绰号。”
看到那只代表身份的玉牌,水绝流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哼,你要继续装傻?”
林悦苦笑,他现在不是装不装的问题,而是他跟这钱无尽存在本质区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他也知道穿得这么夸张的一个人肯定变态到某种程度了,会让人反感是应该的,但他现在要怎么解释穿越呢?
这可让他苦恼,抓破脑袋也只想到传统方法——装失忆,除此以外,真是没有其它办法了。
“呃,你就当我是真的傻了吧。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你带我走出雪地,以前的事就不提了,行吧?”
水绝流沉默,看林悦的表情却是十足的不屑。
林悦想想,这人是不要命的,别是想要跟他同归于尽了。连忙声明:“喂,别想把我困在这里,不然我会……”
“用尽所有办法羞辱我?折磨我?你以为我会怕这种不入流的威胁?”水绝流冷笑:“你最好真的迷路,你死了,尘世就少一个祸害。”
林悦无语问苍天,原来不要脸的也不一定斗得过不要命的。想来是逃生无望了,林悦狼吞虎咽地吃掉馒头,然后拿起一柄刀直指水绝流。
水绝流却有着视死如归的觉悟,笑对冷刃,那表情简直是在嘲弄对手的无能。
“你想死对吧。”
水绝流无语。
林悦重叹,他是标准纸老虎,损人利己的事,他做不来。他割掉水绝流身上的绳子,还是忍不住瞧瞧那张脸。即使是生在男人身上,美就是美。看够了,他便说:“罢了,你爱死就死,我有事要忙,不奉陪了。”刀架在脖子上,突然想起有话要说,又搁下来。“我说水大侠,既然你姓水,就别起名字叫绝流了,多不吉利。像水滔滔,水潺潺就好多了,滔滔不绝,潺潺不息。”
“什么?!”
“得了,我赶时间。”说罢,林悦把心一横,刀就往自个脖子上抹去。
水绝流也没有阻止,就看这个人真的唰的一声把喉管切了,倒在血泊中。
“……”
这一刻,水绝流彻底懵了。他想不到钱无尽真的会自尽,而这个人在几天前还费尽心机抢夺蜷云焚天的秘笈。
难道钱无尽真的疯了?
黄泉路上,林悦揉脖子,啮牙咧嘴。前一次摔死,他倒没有多少印象,这一次抹脖子感觉可清晰了,真不是普通的痛。
“妈的,下回别想我再抹脖子。”
絮絮叨叨着,林悦才抬头就对上一双冒红光的眼睛,以为是什么妖魔,差点吓破胆。稳住心神瞧个清楚,这不是那面瘫判官吗?当即一股怒意涌上,他也管不了这么多,既然他以前也是判官,这家伙说不定还是他的手下呢。
“喂你!你们什么都没有交代就把我踢下去干什么?”
面对怒吼,判官脸上波澜不兴,诚实回答:“整你。”
“……”林悦的唇角抽得那个叫欢快,额角上青筋暴现。这小子真是诚实得可恨,眼下这张脸分明年轻稚气,要说漂亮不如说可爱吧,一双血红色眼珠子并不可怖,单看外表倒像只小白兔……面瘫的兔子,但那性格却奇烂无比。
这个判官和水绝流都不是一般的难应付,但是惹不着,还不能躲么?
“算了,我去问孟婆。”
“那个装嫩的老太婆最喜欢逗你这种笨蛋。”判官平静地来了一句。
碰一声,林悦的脑袋撞到地上。他才狼狈地爬起来,捂着差点摔歪的鼻子大吼:“你这家伙干什么扯住我的衣角,而且你的嘴巴是怎么回事?不说话会死吗?”
“我是朱翎。”
“啊?”
“我不叫家伙。”
朱翎?林悦听了,仔细审视那双眼睛,不得不承认:“名字挺好,就是性格不好。”
听了这句话,绛色眼眸稍黯。
林悦看到这张冷脸又酷了几分,想来这些人小气,也不想多事。正要找个借口开溜,那双眼珠子突然逼视他,让他不得不留在原地看看判官大人有什么吩咐。
沉默持续了半晌,林悦心里暗暗叫苦,问候其父母数十遍。
突然,那叫做朱翎的毒舌判官出手卡向他的脖子。
林悦大惊,还以为这个人要掐死他。哪想掐倒没有,只是摸,动作极轻。指尖凉得有点过分,林悦瑟缩了一下。
“呃,判官大人,这是……”轻薄?林悦相信自己没有这个姿色。
“唤我朱翎就可,轮回二十世让你的智商退化了。也对,有两世是猪。”
“什么?!”
“你本来不用死,我正往你那边赶去。”
“吓?!”
“阎王和孟婆心不坏,却玩心极重,他们会捉弄你。”朱翎顿了顿,又说:“他们一直期待你死回来。”
听罢,林悦唇角抽搐个不住,他想了又想,只有一个可能:“他们欠了我的债吗?”
只见冷脸判官大人颔首。
林悦真想掐死自己,哪有白痴狠命赢自家上司的钱?看,报应来了。
“那你呢?”自怨完毕,林悦也意识到这判官是在帮忙。难道这就是浊流中的一股清流?但是在社会上闯荡了一段时间,林悦从不相信莫明的热心,更何况这个毒舌的冷面判官?不可能会无私奉献。“难道你没有欠我的?”
朱翎顿了顿,过一会才回答:“不,我欠了很多。”
“……”那么只有一种解释……为了还债。林悦拍拍朱翎的肩膀,豪迈地发话:“好吧,只要你帮了我,我们之间的债务就一笔勾销。我说话算话。”
朱翎稍顿,而后轻点头:“你分明连一个馒头都计较,却在不恰当的地方意外地豪爽。”
仿佛被一记巨锤击中,林悦顿感矮了一截,他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要说:嘛.....今天上街去SHOPPINGT_T....结果....感冒了...现在流感严重,大家要涉心预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