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第 119 章

赵隽和沐夏回到晋王府, 家人又是高兴又是埋怨。

高兴是理所当然,埋怨也情有可原。

当初,晋王府还有尹丞相那边以为失去了儿媳女儿, 可是悲伤的不得了, 后来峰回路转, 得知人居然出现在江湖之中, 再后来收到出去找寻妻子的赵隽从别业那里发回来的平安信, 确定人活生生,安然无事,只是奔波月余, 身子疲累、虚弱,必须将养, 过些时日再相携回家, 两家这才转悲为喜。可、可、可, 赵隽带着他的妻子这么一将养,还真是长长久久, 连大年都在山上过,又不许人前去打扰……实在也太过分了!

还好!他们还知道回来!

再不回来,说不准赵奕都不认得娘亲了。

赵奕睁着黑眼睛,直瞪瞪看着他的娘亲,还真是有那么一会儿认不出他娘亲了, 不过, 沐夏相当自我安慰地认定, 儿子的茫然反应必定是看见消失数月的母亲乍现的惊呆, 因为, 那一刻的茫然过后,她的儿子立马大哭, 然后又笑,最后要她抱,而且一整天只肯要她抱,依然亲得不得了——毕竟,血浓于水嘛,母子之情是天生的,割都割不断。

亲朋好友听说晋王爷的儿子儿媳平安无事归家了,当然都要上门庆贺,尤其要亲眼见见沐夏——她这数月来的经历太传奇了,仅仅死而复生这一节,完全可以拿去做说书的素材,何况还有后来的漂泊江湖,被安得追杀,坠崖,更猛的还加进赵隽舍命跳崖勇救爱妻的段子……哇哈哈!简直太精彩了!精彩得教人心生羡慕,巴不得自己也亲自上演一回——当然,这个瞎羡慕的人也就只有不知人间险恶的小丫头——赵倩!

既然说到安得,关于他的事情趁便说一说。

安得在黄河岸边上逼的沐夏坠崖之后,没来得及得意,也没来得及焚香告慰先帝之灵,赫然看见赵隽及其人马出现,安得深知自己不是赵隽的对手,不免寻思脱逃之计,幸而赵隽先顾着跳下河沟救他的妻子,他才能冲破赵隽手下的围攻,逃出一条性命。安得逃走后,赵隽吸取丁无惧事件的教训,下令下属全力追捕,不找到人不罢休。安得,这个曾经贵为先帝宠宦的大红人,于是流落江湖,到处被围追堵截,如丧家之犬,走投无路,惶惶不可终日,终至在一次与赵隽下属的正面交锋中不肯束手就擒,自尽身亡了。

闲事暂且不表,先来说说正事。

赵隽刚进家门,茶没喝上几口,立刻被皇帝宣召进皇宫,见圣驾去了。

昔日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在一间小书房里接见的赵隽——也就是说,不是很正式的君臣会晤,可以不必拘泥于礼节。

因此,赵隽一见到皇帝,立刻道,“我遵照皇上旨意回来了,皇上也该履行承诺——把东西给我罢!”

皇帝一派优雅地看着赵隽,从容笑道,“东西我会给你!赵隽,我很好奇,你与你夫人伉俪情深,怎么会到休妻地步?休便休了,怎么又破镜重圆,这其中因果缘由,你细细与我道来——”

咳!堂堂一个皇帝,居然也对人家夫妻分分合合之内情好奇!

赵隽脸色微黑,如果问这话的人不是至高无上的天子,难保……他不翻脸,不过,他现在的声气也没恭谨唯诺到哪里去,“涉及先帝隐私,皇上也想了解吗?”

皇帝脸色果然犹疑,顿了顿,最后好奇心占上风,轻声说道,“无妨!你说——”

于是,赵隽简单扼要不带感情地把先帝如何以他的性命威胁他的妻子与他离异,他的妻子又是如何强要他休了她的经过讲述一番。

虽然赵隽说的简之又简,也没带进多少个人好恶,涉及亲生父亲不顾伦常抢夺亲侄媳妇的荒淫往事,做儿子的难免要为父亲难堪,因此,皇帝敛容沉默了好一会儿。

皇帝在沉默,赵隽也不说话。这种事情,能够不透露他当然不会透露,可……可恶的是,皇帝不知怎地拿到他“亲手”签下的那张休书,在给他的信中以此要挟,言明他若是执意待在别业不及时返京,便要广而告之,云云。

赵隽“休”妻的事,家人及外家至今无人得知,而他,也绝对、绝对不愿意让哪怕半个其他人知晓这件事情,现在,皇帝居然捏住这个把柄,并要挟他,所以,他不能不飞速回来见皇帝,他必须——从皇帝手里拿回那张“休书”!

非立刻拿回来不可!

“尊夫人着实可钦可佩!”皇帝终于开口,感叹了一下,导入正题,“北疆之势,一触即发,此时抢得先机胜于后发制人。赵隽,朕决定,委任你为征北统帅……今夜,你与家人团聚一夜,收拾行装,明日朕亲率文武百官为你饯行。望你早日平定外患,社稷之安定朕就托付于你了!切切!”

“臣遵旨!”赵隽领了旨行了礼,双目注视皇帝,“臣定然不负皇上重望!皇上允诺之事,也望皇上履行!”

皇上微微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赵隽,“我并无它意,只是好奇罢了……拿去吧!赵隽,听说府上今夜设接风宴,我届时去参加,你欢迎罢?”

赵隽拿过那张纸,细细看过,果然是他“亲手”签的那张休书,终于大大放下心来,轻松了,笑道,“圣驾愿意屈尊亲临寒舍,臣不胜荣幸之至,只恐敝陋之处怠慢圣皇万金之躯,岂敢不欢迎?赵隽阖家欢迎之至!”

“不必客气!你甫回京城,明日便要北上,如此仓促,不怪我催你太急罢?”皇帝又说。

“助皇上安邦定国,是赵隽份内之事,皇上放心,赵隽定然全力以赴,速战速决,还北疆安定!”赵隽坚毅而笃定地说。

“朕信得过你!”皇帝点点头,又道,“至于父皇取消你世子封爵一事……因时日仓促,待到你北征凯旋,朕一并封赏赐还。”

“皇上厚爱臣心领了!历来父子相承,臣之儿赵奕承此世子封爵,乃先皇下旨御封,臣以为名正言顺!兼……先皇已驾鹤归西,臣可否请求皇上,尊从先皇之意……”

“名利权势,多少人为之争先恐后……赵隽,你是视若粪土还是太过疼爱自己的儿子?”皇帝低语,又笑叹,“好罢!我尊重你的意思,晋王世子之位,仍由你的儿子承继!你没了爵位,不遗憾么?”

赵隽笑一笑,“日后终归也是他的!”

皇帝点点头,转了话题,“宓儿听说你夫人归来,想见得很!稍晚我携宓儿到府上坐坐。你先回去罢!”

“是!赵隽告退!”赵隽行了礼,退出书房。

当夜,晋王府设接风宴,为儿子儿媳洗尘,款待前来庆贺他们一家团圆的远近亲戚,儿子儿媳的朋友姐妹,热闹不消言说。

接风宴也是送行宴。

接风兼送行后的第二天,赵隽又一次北征,一去——已是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