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锋利的剑

大兴元年五月望日,姚弋仲率部曲五万余众进驻定宁。同日,赫连勃勃退出定宁,沿武兴,番木,西郡,昌松回兵姑藏。

赫连勃勃一路依旧打着吐谷浑旗号,虚设吐谷浑营帐,五日疾行八百余里,大军到处,草木不惊,沿城俱换亲信之人,五日下来,由东至西大部分城池已在赫连勃勃掌握之中。

第五日,日落时分,大军行至浇河镇。此地距姑藏仅有二百里。

浇河乃是黄河主要源头之一,浇河镇临水而建,此时又正值初夏时节,树木苍翠,烟柳成行,颇有几分塞北江南味道。

王绝之此时伤口已然愈合,前几日行军,王绝之都是军士以软轿抬着行走,行至浇河,王绝之再也忍受不住轿中枯寂,提出要骑马赏景。

赫连勃勃在攻击姑藏前要做详细安排,因此也打算在浇河休整一日。

浇河一片宁静,赫连勃勃治军严明,一路行军整编,此刻虽已有十万带甲之士,却丝毫没有侵犯百姓之事发生,王绝之暗自饮佩。

一衣带水的浇河环绕着浇河镇,赫连勃勃、王绝之、绝无艳、叱干阿利四人骑马缓行于浇河。

太阳将四人影子拉得老早。长河落日,烟柳飞霞,偌大个浇河镇此时却闻不见任何嘲杂之音,原来,几人不知不觉中沿着浇河烟柳堤已经走出镇外十多里处。

王绝之看着如画河山,不由忆起清河之争、天水之战,心中感唱胡汉杀戮,群豪纷起,兵连祸结,不知百姓之苦,何日为尽。仰天长叹吟道:“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语意悲凉,饱含着无比悲怆之意。

赫连勃勃才华自是出众,闻听此诗心中对王绝之更是大为佩服,也愈加理解王绝之为何狂浪不羁,不肯归家了。

琅琊王家,乃世代高门士族,王家之人从小便钟撰玉食,锦衣皮裘,从来体会不到民间百姓疾苦,虽多清淡之士,但大都故弄玄虚,钓取功名禄位。唯有王绝之特立独行,侠心义肠,但此行又为族中所不容、不耻。就连父亲王衍亦视之为败誉之子,逐出家门。

赫连勃勃道:“王公子可是感怀百姓,且又含劝我之意么?为何不将魏武帝此首《蒿里》吟完?”

王绝之微微笑道:“言语贵在含蕴,将军如今已知我意,何必非要我从头吟起呢?”

原来,此诗乃曹操所作《蒿里》,描写的是袁绍等关东军共讨董卓,结果自相残杀各图王霸,袁术称帝淮南民不聊生之旧事。

前面尚有几句,王绝之尚未吟出。

赫连勃勃道:“王公子侠骨义肠,日后我定当如王公子所愿!”

王绝之在马上长揖一礼道:“真若如此,我倒要替天下百姓谢谢你了,如今天下之势,尤胜于魏武之时,中原征战,百姓受苦受得太重了!”

赫连勃勃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中原遂鹿,胡汉杀戮,终不能免,我若得天下,尽力做个好皇帝就行了!”

“传言果然不虚,是你们勾结汉人,杀了大单于吐谷浑!”

一声暴喝,从烟柳从中跃出数十个手握利刃的鲜卑大汉来。为首一人络胡大头,貌极威武,大汉们转瞬将王绝之、赫连勃勃四人围住。

“拓跋跬!”赫连勃勃脸色微变,惊叫出口,但随即便恢复了镇定,望着那带头大汉冷哼道:“你不是一样有杀他取而代之之心么?”

这威猛大汉正是吐谷浑留之镇守姑藏的拓跋跬。

拓跋跬冷笑道:“我是有此心,但我怎么也没提防着你这小子竟然不声不响的动了手!不过也好,免得我去费心思对付那个老妖怪,老实说,那老妖怪一身功力太强,万一我谋刺不成,他反手一击,我恐怕难以招架,我倒要谢谢你替我做了这件事!”

王绝之嗤鼻一笑道:“有心无胆,怎敢世间称豪,迟早死于人手,可叹却聒聒作噪,恬不知耻,王绝之行道江湖以来,从未见过如此皮厚之人!”

拓跋跬闻言大怒:“臭小子,老子先砍下你的头,叫你胡言不成!”

赫连勃勃道:“可笑你拓跋跬有眼无珠,连天下高手亦对面不识。难道你的武功比吐谷浑更高,这位王公子可是手未出,腿未动,便逼得吐谷浑挥刀自杀!”

赫连勃勃说的都是实情,不过当时情形不是王绝之不屑或不愿出招,而是不能。

拓跋跬也听说了当时情景,只知是武功绝高的白衣汉人高手将吐谷浑逼得挥刀自尽,但他万万没想到那白袍汉人高手竟随着赫连勃勃一起来到塞北边城。

“他就是琅琊狂人王绝之?”拓跋跬停刀不敢向前,将信将疑地看着已是一身胡裘装扮的王绝之。

王绝之嘴角带着微笑看着拓跋跬道:“你以为王绝之会是何等样人,青面獠牙,身高丈二,头似巴斗,眼赛铜铃么?我就是琅琊狂人王绝之!”

拓跋跬闻听开口之人,言语正是中原一带口音,思及江湖传言,看着依旧带着几分落魄神情的王绝之,心中已知此人确实是王绝之,又联想吐谷浑那奇高的武功却丧命其手,不觉胆寒,怪叫一声,几个跟斗,向后飘飞转瞬不见。

跟着拓跋跬而来的十几名高手,见拓跋跬不战而退,心中虽不甚明白,但亦听说过王绝之诛杀吐谷浑之事,见拓跋跬已退,心中也有惧意,身形闪动,向后飘飞不见。

赫连勃勃笑着对王绝之道:“看来琅琊狂人的名号还是颇有威慑!”

王绝之亦笑道:“骇骇毛贼而已!如若他们蜂拥而上,我等恐怕不会那么便宜!”

赫连勃勃道:“拓跋跬可不是一般毛贼,此人勇武有力,功力不差,行军打仗也颇为不俗!但此人生性多疑,临事不断,往往有始无终!”

“多谢你的夸奖!”声音响处,正是方才飘身离去的拓跋跬,“你明知我生性多疑,又怎会如此轻易的离开呢?”

拓跋跬去而复返,身边的十几个高手又围了上来。

赫连勃勃嘴角露出一丝蔑笑道:“如果我不这么说,你怎肯现身,怎肯送上门来!”

拓跋跬闻听此言,忙退后两步,想进攻却不敢出手,想退走实又不甘,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

这也不怪拓跋跬,他虽听说王绝之武功高绝,但他尚不知王绝之的轻功独步天下,若他真的想要追一个人,凭拓跋跬的身手只怕逃不出三里去。

赫连勃勃道:“我今天就考较考较你的胆量,如果你敢动手,我就当你是个英雄,今日不杀你,明日与你驰骋疆场,一决雌雄!”

其实此番话漏洞百出,但偏偏对拓践跬就有效。

拓跋跬迟迟不敢动手,王绝之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兀自呆站在这儿是何道理!”说罢,催马便向拓跋跬等人冲去。

拓跋跬脸色大变,削刀虚拖,向后便退。

王绝之瞧着拓跋跬身子虽不曲不弯,但却如离弦之失,其速极快,心中暗叹:“怎地胡人之中忒多高手!”

拓跋跬所率领之众高手见拓践唯又是不战而退,不由大惑不解,但主帅已退,众人只有跟着再退。

王绝之看着狼狈而去的拓跋跬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绝无艳微微皱皱眉头,方才王绝之纵马向拓跋跬等人撞去,她便心中暗自紧张,她明白只要拓跋跬削刀轻轻一挥,王绝之就会命丧黄泉。

赫连勃勃则赞道:“王公子好胆量、好气魄,只是此举似嫌太过冒险!”

王绝之笑道:“此类人多半没胆量,这么做虽然看似危险,实则是最安全的作法!”

赫连勃勃点点头,拓跋跬尽遣高手设伏于此,显然是有备而来,王绝之此时武功全失,绝无艳一介女流,叱于阿利不会武功,只剩自己一人难以独撑大局,若不冒险骇走拓跋跬,真正厮杀起来,形势肯定更为危急。

然而事情并不如王绝之和赫连勃勃想象的那么简单,方才被骇走的拓跋跬又出现了!

赫连勃勃心中一惊,心知拓跋跬此次现身,必不会轻身而退,不由暗自叫苦,但赫连勃勃何样人物,即使此刻,泰山崩于眼前,亦能安然而立。

这次拓跋跬不待王绝之和赫连勃勃开口,先兀自叫道:“今日老子不试一试,心中终究难平!”

赫连勃勃冷笑道:“王公子易学神功名震天下,你这小子如此胆小,他与你交手恐怕玷了他的威名,莫不如我来讨教两招!”

拓跋跬一听不由面露喜色,今日刺杀赫连勃勃之事,他唯一忌惮的便是这武功深不可测的王绝之,如今听赫连勃勃之意,竟是不让王绝之插手,无端先去了一强敌,他怎能不高兴呢?

但拓跋跬狼顾狐疑之本性难改,唯恐赫连勃勃从王绝之那儿新学了些许绝招,自己依旧不敢上前迎战,向身旁一精瘦汉子道:“你去砍下他的头来!回头册封你为酒泉公!”

精瘦汉子乃拓跋跬族人,名唤拓跋乙弗,武功虽比不上拓跋跬,但亦是一名阵前高手。

拓践乙弗长得满脸精明像,实际上是莽汉一个,闻言之下不住大喜!操刀便向赫连勃勃砍去。

拓跋乙弗所使之刀乃冲锋陷阵所用之刀,刀背厚二寸,长七尺,挥舞起来,方圆一丈呼呼生风,寒气逼人。

赫连勃勃眼中精光闪烁,浓眉微微一惕,一提马缰便向拓跋乙弗使出的刀幕中冲去。

赫连勃勃双手空空,连腰中削刀也未抽出,临近拓跋乙弗刀幕时,身形一晃,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刀幕中,赫连勃勃左手圆弧,跃马而飞,顺着拓跋乙弗的刀势疾抓而去,右手握拳,直袭拓跋乙弗面门。

拓跋乙弗大惊失色,纵马横刀三十余载,他几曾见过如此霸道的打法,刚想抽身而退,哪里还来得及。

“啪”的一声巨响,拓跋乙弗偌大颗头颅被赫连勃勃大力一拳击得粉碎,拓跋乙弗的长刀亦被他抓在手中。

此时他那座下之马顺着余势,又奔至胯下,整个过程快得仿佛就象他根本就未离马背一般。

拓跋跬和一干手下不由大惊失色,方才一招不到,号称鲜卑十三骑之一的拓跋乙弗便被赫连勃勃击杀,速度之快,拓践唯始料未及。

赫连勃勃倒提着拓跋乙弗的长刀利声喝道:“本想在三军阵前力斩尔等,以立军威,既然你们执意送死,莫不如就让联送你们早点上路!”

赫连勃勃满脸煞气,连自我称谓也变成了皇帝口吻,他所散发的霸气直刺拓跋跬的心底,拓跋跬一阵胆寒。

王绝之也感觉到了赫连勃勃的霸气,心中自是感慨百端,暗道:“如若把天下英雄比作兵器,石勒如同他那把石氏昌刀一般,无时不刻不散发霸气,令人胆寒心惊,先夺其魂,再丧其命。迷小剑则如铁铸盾牌,无锋无刃,然天下英雄谁也难以动撼其根。赫连勃勃则如利剑匣中,收则点滴不漏,出则寒气逼人,此人称得上古奇剑,令人难以提防。”

王绝之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赫连勃勃的长刀又已出手,大吼声中,赫连勃勃的长刀劈向鲜卑十三骑。

铿锵金铁交鸣不断,拓跋跬也出手了,他手中亦是一把长刀,刀长而狭细,如同一根狭长鱼刺。

赫连勃勃长刀舞开,竟将拓跋跬等十几人逼得连连后退。刀法变化极其繁杂,一柄长刀使出,不但有各家刀法之精要,甚至还包含着其它各式兵器的使法,以王绝之身手之高,亦看得目炫神摇,细细察看之下,谢家剑法,火齐枪招,甚至棍、棒、锤等钝器招数也包含其中。

王绝之越看越奇,心中对赫连勃勃藏而不露更为惊叹。心道:“这赫连勃勃不但精明细谨,一身功力也高得出奇,如此不相通的钝器招数,让他稍加变化,溶入刀中,竟使得如此圆滑熟润,不见丝毫滞涩,此人功力到底有多高?还有多少本领尚未显出?真是让人费尽猜疑,如若有一天我功力恢复,是否能战胜他?”虽然已失去功力,狂人本性依旧未能改免。

拓跋跬见久攻不下,心中惧意更甚,边打边寻思道,单是一个赫连勃勃就这么难以对付,如若王绝之和他身后那满面冷色的女子再一加入,岂不是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一思至此拓跋跬不敢恋战,虚劈了一刀,向后一个翻腾,呼啸一声,转身疾走!

鲜卑十三骑见赫连勃勃如此神勇,早已有了退意,如今一见拓跋跬转身又走,哪肯多停半分,虚晃一招,亦抽身而退。

赫连勃勃并不追赶,只是冲着几人逃离的背影高喝道:“明日阵前与尔等相战,那时,朕出刀必伤人!”声音如惊雷乍起,震得苍惶而去的拓跋跬等人耳孔发麻。

拓跋跬等人胆颤心惊,哪里还敢停留半刻,一眨眼便无了踪影。

王绝之赞道:“好功夫!”

赫连勃勃抛刀入地道:“雕虫之技,倒让王公子见笑了!”

王绝之哈哈笑道:“如果你这等武功也只能称雕虫之技,那江湖之中不知有多少人该抹脖上吊,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几人经拓跋跬一闹,一点游性几乎全没,赫连勃勃笑指着已落夕阳道:“日已落下,倦鸟归林,不如回吧!”

王绝之点点头,看了看绝无艳,绝无艳面无表情,猜不透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几人策马回驰,旋踵间便已驰回浇河镇上。

浇河镇中,军中俱已举炊做饭,赫连勃勃几人并辔齐行,清风徐吹,望着整齐的军帐,赫连勃勃侧顾王绝之道:“你可知道我之原姓么?”

王绝之摇摇头,长叹道:“将军伏则如龙潜渊底,让人不知深浅,起则如乳虎啸林,声震山野,我实不知将军之来历。”

赫连勃勃道:“我本姓刘,与刘聪是同族,年少时因不知收敛而在族中薄有微名,刘聪回乡招族中俊彦至邺城。一时间,少年英豪齐聚,刘聪大宴宾客,席间招同族之少年问答,当时我少年冲动,急欲在其面前展示一番,以搏功名事业,谁知刘聪不能容物,当面称赞我为框世之才,暗地里却命人刺杀我!”

赫连勃勃说至此处长叹一口气道:“可怜我少年心性,听了刘聪之语还满心欢喜,满腔热忱期待能有一日,如同石勒一般创建功名,为胡人男儿所慕,当时我年仅十二,那里会晓得到刘聪怕我日后威胁其子之位,已派了二十名高手谋刺于我,他唯恐普通之人不能制我于死地,二十名高手外竟然又加派了北宫出和武峥嵘。”

王绝之听得目瞠口呆,北宫出和武峥嵘的功夫他在清河已见识过,两人功力精纯,已是一流高手之列。

刘聪为对付一个十二岁的孩童,竟然派出紧护其身的两大高手,可见刘聪当时对赫连勃勃忌惮之深,由此亦可想象出赫连勃勃当时的气度见识是何等不凡。

只听赫连勃勃继续道:“那日夜,我正在观看‘新易’,忽听门外有响动,少年心高气盛,并不觉得恐惧,尚以为是普通毛贼入室行窃,提刀便向屋外闯去,谁知连对方面目尚未看清就被一剑刺中左胸,昏倒在地,待我醒来之时,房中已起火,我一家二十三口俱被他们刺杀殆尽。”

王绝之不由奇道:“以北宫出、武峥嵘行事之老练精明,岂能容你有一丝活命机会。”

赫连勃勃道:“也许是天命使然,天不绝我。北宫出以为一剑穿透我心脏,断然没有复生之理,再者我当时不过是一名十二岁的少年,家学不高,虽不时有惊人之语,但武学上尚不人彼等之眼,以北宫出武功之高,出手之准,任谁也不会认为我还能活,偏生老天爷不让我死,我的心脏却是生在右边。”

赫连勃勃望着如火的漫天红霞道:“火光之中我耳中听闻父母兄弟姐妹惨叫不绝,无奈身上点滴力气没有,即使能够爬起,亦是白白送死,我偷眼看那二十余名蒙面大汉,希望能认出一两个来,也许真的是老天可怜,那日宴中,我曾见过北宫出和武峥嵘一面。听那厮熟悉的声音,我苦苦思索,方从北宫出和武峥嵘的语意身形上认出他们是刘聪的人。”

王绝之在心底啧啧称奇,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在如此巨创下还能有如此慎密思维,处事丝毫不乱,并且仅凭一面便可牢记对方形貌,当真也不愧神童之誉,换了自己,只怕是再扔三条命也要爬起来和北宫出等人一决生死。

“我知道刘聪知我已死,必不防备我,但我心中亦明白,以我的功力与刘聪对抗无异以卵击石,待我身上稍稍有些力气后,便自己包扎创口,挣扎着爬入山中,在我半死不活中,也算机缘凑巧,让我遇上了游历中原的叱干阿利,当时阿利见我可怜,不但为我医伤还赠我一匹快马,让我向西逃行!”

“后来,我生还的消息,还是让刘聪探查到了,为顾及声誉,刘聪不敢大张旗鼓的搜捕我,但暗地里却派遣无数好手追杀,我情知无论大路小路都有危险,于是弃马潜行于山中,遇水泅渡,遇岭翻越,昼伏夜行,历时一年二月又八日,才逃出刘聪的势力范围,那一年多的时间里,如同野人一般,我什么都吃。逃出那日,我对天发誓,我赫连勃勃一定要报却此仇,刘聪怕我谋夺其子之位,我便偏偏夺来给他瞧瞧!”

赫连勃勃越讲越激动,声音也愈来愈大,“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决定不再姓刘,既然天不绝我,我就认天为父,继天为子,取‘是为微赫,实与天连’之意,改姓赫连!”

赫连勃勃脸色微红,一口气讲至此方才歇下。

王绝之听闻不觉心中恻然,虽然赫连勃勃并未多讲这些年来的生活经历,但他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孤身孩童,独闯天涯的孤苦。

赫连勃勃望着王绝之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身世很可怜!”

王绝之点点头。

赫连勃勃却摇摇头道:“我却不这么认为,上天若要让某人成就一番事业,必先让他尝遍世间各种痛楚,唯有如此,方能在大事临身之际,不为小情小怨、小得小失所左右,方能名彪青史,威服天下。”

王绝之笑道:“这就是刘聪谋刺你的结果么?”

赫连勃勃道:“有时我常常反过来想,如果刘眼真的启用了我,也许我反倒不如今日了,少年张扬的个性倾刻间就会让我丧命官场,锋芒毕露迟早会让我为谋政者忌惮。他让我学会如何掩藏自己,让我明白只有看不见的剑,才是最锋利的剑,才能一出而致人死命!”

王绝之道:“这世间英雄原本就是逼出来的,大凡有番作为之人,年少时莫不备受凄寒,流离困顿之苦,我只劝你莫太过于偏激了。”

赫连勃勃道:“你可是怕我杀心太重!”

王绝之正色道:“正是!你的禀性介于石勒和迷小剑之间,如若调适得当,天下恐怕真的无人与你争衡。但从方才你击杀敌人的那一式来看,却显得有些残忍,此必是你长期压抑的戾气爆发所致,这股戾气乃长时累积而成,尽管你个性沉稳、刚毅,柔中带刚,棉内含针,平时压抑得住,但一旦爆发,必不可收拾,那时,你心中明知是错,只怕也难控制自己行为。”

赫连勃勃闻言长叹一声道:“阿利也对我说我胸藏戾气,药石不能消除,你可有法?”

王绝之苦笑道:“空谈我尚可,真的身体力行只怕我也难以办到,只祈盼将军多以天下苍生为念,心中常怀慈悲,暴戾自然能够消除!”

赫连勃勃叹道:“琅琊狂人外表虽狂绝天下,心中却常系世人,今日之言语少几分儒生酸气,多几分人世真情,勃勃有幸,不知能常听闻否?”

王绝之道:“只要听一遍入心,又何必要我日日聒噪!”

赫连勃勃先是一怔,继而仰天长笑道:“你之言语倒让我自觉有儿女情态!”

王绝之亦笑道:“儿女情态,正合消你胸中英雄戾气,岂不正好!”

赫连勃勃长声笑道:“我倒愿如公子一般做个常怀儿女情态之人,好好消磨一番,无奈无王公子之福泽!”说话间有意无意向王绝之身旁的绝无艳看了一眼。

王绝之心知赫连勃勃所指,只是他怕绝无艳尴尬,忙以笑掩饰。

绝无艳却一直面无表情,这倒令赫连勃勃大费猜疑。

第六章 烧何女的请求第四章 视人如狗第三章 决斗第六章 江南之行第四章 乱世称豪第一章 饱暖思淫欲第二章 石勒的刀第五章 为天下霸业第一章 受侮辱的氐人第六章 一胞四胎第九章 鏖兵洛阳第一章 迷小剑第二章 访问崔家第四章 叔侄之战第六章 轩辕龙的妻子第四章 视人如狗第一章 绝望剑法第一章 丐帮的怪人第三章 群魔会第九章 机不虚发、机竟虚发?!第二章 神秘少女第一章 受侮辱的氐人第二章 奇货可局第七章 中年俊彦第四章 凤凰一战第一章 丐帮的怪人第五章 头不可不叩第四章 凤凰一战第三章 大英雄第七章 连环暗算第六章 最锋利的剑第四章 叔侄之战第五章 靳准的伤第八章 江南之变第二章 奇货可局第三章 合纵连横第五章 万眼犹可瞎第一章 饱暖思淫欲第七章 吃鸡第八章 出拳第二章 石勒的刀第五章 问天下谁是英雄第十章 袁公神剑第八章 失去武功的王绝之第七章 先生姓药第八章 杀伐第六章 一胞四胎第二章 视万军如无物第八章 失去武功的王绝之第三章 刀强,智更强第四章 视人如狗第一章 九死一生浑闲事第三章 群魔会第三章 群魔会第四章 渔人得利第二章 痴情的刀第七章 乱世出英豪第三章 决斗第四章 视人如狗第八章 江南之变第四章 血战!第七章 念佛第八章 剑霸第八章 刺杀迷夫人的人第三章 无人之舟第八章 猜不透心的大师姊第六章 抢花轿的恶霸第七章 连环暗算第九章 六丁六甲现身第四章 围杀轩辕龙第二章 奇货可局第二章 乞丐战太监第二章 奇货可局第三章 无人之舟第一章 迷小剑第七章 先生姓药第二章 军令如山第一章 以牙还牙第四章 渔人得利第八章 剑霸第二章 奇货可局第八章 刺杀迷夫人的人第九章 君臣之乐无穷第二章 快刀和汤第一章 饱暖思淫欲第八章 杀伐第六章 迷小剑的情人第三章 决斗第七章 死有所值第五章 刺唯一剑第三章 叔侄殊死战第七章 连环暗算第八章 王绝之第一章 九死一生浑闲事第八章 刺杀迷夫人的人第六章 复活第一章 九死一生浑闲事第三章 叔侄殊死战第九章 破军易学之战第二章 视万军如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