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杉浦玄任毫不犹豫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在下猛攻增山城一日,发现城内的守军防卫并不积极,但摸不清到底是什么缘故,傍晚回到大营里休整许久,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才磨磨蹭蹭的行动,刚过二更就有一群败军退入大营里,在下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后来败退的军势越来越多,在下担心河道被阻隔将五万大军陷入愿成寺,于是就下令本阵撤退,而在下率领败退的残军抵御吉良军的突袭,试试看能否挡住这一波突袭掌握并吉良军的动向……”
经过杉浦玄任的解说,超胜寺実照才弄清楚庄川东岸的情况,两人正交谈着就见到有几个僧人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嚷嚷道:“不好了!吉良家的水军打将过来,马上要登岸进攻了!大僧都赶快将他们撵下去呀!”
超胜寺実照冷笑一声:“怎么还来!吃下贫僧一部军势觉得不够,还想连贫僧的本阵一齐拿下吗?来人拿为着衣上甲,贫僧要看看这吉良军到底有多少能耐撼动我七万大军!向神保长职传令让他盯住北方的动静有任何问题速速回报!”
杉浦玄任的主力阵势不到一万九千人全部撤下来,陆续通过各种手段越过庄川的逃兵也有千余人,再加上超胜寺実照本阵的三万大军,镇守砺波平野上的两万三千军势,加起来七万人只多不少,其中还有超胜寺実照作为依仗的五千精锐始终未动,这才是他手里的最大底牌。
但是他还是错估吉良军的强大之处,整条庄川被源源不断的小早关船封锁住,吉良水军的船只是移动的而岸上的加贺一向一揆军却是不动的,加贺一向一揆的弓箭足轻扎堆站在岸边抛射箭雨十有八九都落在水里,少数落在船上也因为箭矢的质量和距离的因素变成轻飘飘的毛毛雨。
而庄川里的水军却用的是射程和威力强劲的新式铁炮,以及人手一把的重藤弓做一轮又一轮集火,即便加贺一揆军的本领再大也只能被动挨打。岸边扎堆的弓箭足轻清空一群又被补充上一群,周而复始几轮下来就是财大气粗的加贺一向宗也有些扛不住。
超胜寺実照站在大营外看的分明,远处的庄川水面上冒出一片通红的火光,然后轰隆隆像打雷似的铁炮声就传来,他知道这是吉良家的特种铁炮出了名的射程远威力大,具体情况还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吉良家把这铁炮当作宝贝似的藏起来。连一根都没有流出去。
其实他手里也有五百铁炮足轻作为宝贝不舍得投入进去,而且他本人的铁炮术水平也非常不错,略微估计一下距离就摇摇头,吉良水军的船只非常靠近庄川东岸,使得庄川西岸的加贺弓箭足轻的距离超过三十米,已经基本达到纪州铁炮的有效射程极限了。派过去多半也是做无用功。
又过一会儿便有使番回报,庄川上游下游同时出现大批船只运送吉良军登岸,附近有大批吉良水军护持使得使番未探得具体军势数量,超胜寺実照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杉浦玄任担忧地说道:“大僧都,情况十分不妙呀,不如后撤一下再行定夺?”
“嗯!确实有这个必要!本阵暂时撤回桑山城拠点。留下你带着本阵及那些撤退的军势断后吧!”超胜寺実照迅速作出决断,三万大军迅速收拾行囊,僧徒众忙着收拾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坊官们则忙着着小驮荷队负载粮食,大军在外没粮食就不能稳定军心,可这撤退令来的太急让他们一时间撤退起来非常麻烦。
时光一点点流逝,但大军依然慢吞吞的收拾营寨,杉浦玄任看到一群僧徒为争夺光琳寺秀応、安养寺了俊、本向寺准幸三人的遗物争吵起来。一个个吵的面红耳赤不亦乐乎,全然不顾忌大敌当前团结一心的基本守则。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行!俺得去找大僧都说清楚!再这么耽误下去可要误了大事!”
杉浦玄任刚要走回去,就见大营前闯进来几个使番大声嚷嚷道:“不好了!吉良军冲过来了!”
沼田祐光与山本时幸带着军势从庄川的上下游一齐杀来,其雄威赫赫势不可挡,把加贺一向一揆埋下的暗哨一个拔出,局势变的对加贺一向一揆十分不利,杉浦玄任见势不妙三两步跑回大营里大呼:“大僧都请立刻离开!吉良军已经杀过来了!”
“竟然这么快!到是贫僧失误了!传令下去立刻拔营。除了携带三日兵粮其余的全部舍弃,限令半刻钟完成违令者杀!”超胜寺実照穿着大铠走出营帐,不得不说他手中的五千精锐确实厉害,从头到位始终默默的收拾行装整理粮草等待号令。而另外两万五千一揆众就差的多,闹哄哄的涌出营帐花了好一会儿才整好队列。
那群僧徒众也不敢争吵了,聚在一起商量一会儿就分成三拨人,各自攥紧一个营帐里拿走三个和尚遗留下来的财物,好不容易整理好大包小包跑出大营的时候,超胜寺実照的大军已经离开大营向桑山城进发。
山本时幸骑着骏马站在庄川河边,望着远远离去的超胜寺実照微微一笑道:“这就是加贺一向一揆的总大将,军略过人的超胜寺実照吗?看起来他的军略也不过如此而已!小聪明到是有一点,只可惜小聪明不能长久!”
这越中有他与上杉政虎配合,根本不可能给超胜寺実照施展军略智谋的机会,即便加贺一向一揆的军力惊人,但放在职业化几百年的武士们眼里也不过如此而已,朝仓宗滴年轻的时候就能以一万八千击败三十万一向一揆军。
朝仓宗滴年轻的时候不可能像他老年时的所向无敌,即便天赋出众能力非凡也不可能超过十八岁就杀死越后守护,二十出头就杀死关东管领的长尾为景,这样一看便足可发现这加贺一向一揆得有多水。
不大一会儿就见到一骑使番飞报而来:“大将!柿崎和泉守殿、斋藤下野守殿已经就位待机,沼田殿已经与杉浦玄任接战了!”
山本时幸点点头吩咐道:“传我将令,立刻北上迎击杉浦玄任,绝不能让他轻易撤退!”
吉良军两路夹击的势头实在惊人,即便杉浦玄任有两万大军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选择凭借超胜寺実照扎下的大营倚营固守,这一招确实不错总比盲目的冲出大营迎击要强的多,可这么做的代价就是失去对庄川的防卫能力,放任吉良水军的铁炮队与弓箭队,以及隐藏许久的焙烙队从容登岸。
杉浦玄任没意识到他这么放任会带来怎样的严重灾难,在铁炮队与弓箭队的掩护下,两路军势得以从容的组织起突击军势,用准备已久的攻城锤一次又一次轰击寨门,这大营本就不是永久性建筑,寨门肯定不能和增山城的大手门想比。
增山城的山道是人工休整出来的斜坡,两边又是更加陡峭的堀切,进攻的时候全是仰攻的姿势根本无法用上攻城锤,可这座大营却是建在平底之上四周全无遮挡,在这种情况下又碰上铸铁打造成恶鬼头的攻城锤就完全无解。
在攻城锤攻打寨门的过程中,杉浦玄任几次派出弓箭队攀上箭橹企图射杀大营外的攻城部队,只是每一次努力都在吉良水军的铁炮队努力下化为乌有,这座十分坚固的寨门在苦苦坚持两刻钟后终于轰然倒塌,守门的几十名足轻被伺机待命的吉良足轻一拥而上杀个精光。
待第一波足轻兴奋的冲进营寨里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五百名铁炮足轻黑洞洞的枪口,“砰砰”的铁炮声此起彼伏,最先冲入营寨里的几百名足轻,连同数十名武士全都被打成筛子底,最倒霉的是几个越中武士,冲的最快死的最惨,整个身体被密集的铁炮打成一堆鲜血淋淋的烂肉,死得不能再死了。
听到密集的铁炮声落下,第二波足轻毫不犹豫的冲进去,他们的铁炮装药是需要时间的,可万万没想到冲进营寨里发现铁炮队不见了,而挡在前方的是几百名弓箭足轻,一波近距离的箭雨侵袭让这群足轻又是死伤过半,余下的足轻在十几个幸存武士的带领下低着头扛着三间枪努力冲锋。
还没冲出去几步又撞上从侧近里杀出来的骑马武士,一通乱砍乱杀把余下的幸存者一一斩杀,这时间上的耽误又让铁炮足轻完成一轮漫长的装弹准备,沼田祐光暗骂自己愚蠢,怎么会把杉浦玄任当成寻常的庸将看待。
这么精细的小配合显然是他多次使用过的成熟战术,说不定还是杉浦玄任在越前对付朝仓的拿手好戏,能成为加贺一向一揆的头号大将除了有一身勇力以及还算凑合的军略以外,肯定会有一手绝活才能压得住加贺、越前那么多坊官。
他就偏偏用自己本就不多的足轻去撞杉浦玄任最拿手的战术,那结果无论派出多少都是自己吃亏吃大发了,若是这个时候被杉浦玄任反打出来,就他这不到四千疲累不堪外强中干的军势,说不定就要被反过来撵到庄川里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