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仓库已经是后半夜,一开始不敢睡实在,直到从地下室的窄窗投进一丝阳光我才渐渐困意浓重睡死过去,脑子越来越沉醒都醒不来,被外面吵也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一开始我隐约听到过道窸窸窣窣的声响,但我的大脑因为太疲倦就把这声音归为梦境依然在偷懒,那会儿我已经意识到有人从过道往外搬东西,直到我听到一个声音在训斥阿豪,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该静观其变,第二个反应就是这有可能是一个试探或者是陷阱,我得想办法自保。
角落的针孔镜头可以拍到几乎整个房间,我翻了一个身继续装睡,手很自然的把手机拿进被窝了,准备发信息求助,但手机没有信号,显然这附近有信号***。外面训斥阿豪的人操着一口广东腔,“你的脑子啊,平时很机警,怎么这次犯糊涂,这种事情你的保证管用么?我这么大摊子能冒这个险吗?你跟了我十几年啦,遇到一个不清楚底细的女人你就蠢的像猪一样!出了状况连累这么多弟兄你死十次都不够的!这次回去你就不要出来了,回老家照顾你娘吧!”而阿豪一句也不敢回顶,只连连应声“平哥,这次是我欠考虑了,欠考虑了。”
那个训斥阿豪的人可能也散了些火气,没在骂了,督促搬东西的人快搬,昨夜我看到这个仓库几乎就收拾空了,估计现在都是收尾工作,我开始担心我们的行动会失败,赶紧发送了短信做了最坏的打算。阿豪和那个训斥他的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大概和那些搬东西的人往地面上走了,我刚松了口气,却听到一个急匆匆慌乱的脚步声从楼梯上跑下来,嘴里嚷着“老大老大~暗哨有情况”,之后的声音我就听不到了,显然是在跟那个平哥耳语。
我心里一惊,肯定是发生了突然状况,我是唯一一个新来的,一旦发生突发状况他们势必会跟我联系起来,我看了一眼手机依然没有信号,情况紧急我并没有联系朱哥的第二套方案。
我刚撤销了信息,哐啷一声我的房门就被踢开了,阿豪一把把我从被窝里拎起来,他身后站着一个矮瘦的谢顶老伯,大约有五十几岁年纪正唑着牙看着我,他就是刚刚训斥阿豪的广东人,穿着件很普通的棉质polo衫,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广东小老板模样。阿豪气势汹汹的拎着我的衣领用枪顶着我的头,“你特么的倒底是谁?快说!”
我咽了咽口水,面对这种情况我脸上慌的不行但心里却异常的稳定,因为我知道,我一旦露出破绽,不仅自己会被当场爆头,就连马雯雯也不能幸免,整个行动问会失败,当然想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命。我结结巴巴说,“豪哥,~我是马占山啊,你这是干嘛啊?”我几乎就哭出来了。
这时有个壮汉已经拉着衣衫不整的马雯雯进了地下室,马雯雯显然也是被从被窝里拽出来的,她挣脱了拽她的人,一脸怒气的瞪着阿豪,“李文豪,你快点给我松手!”她的声音歇斯底里,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愤怒,声音之大几乎要把地下室的玻璃震碎,我一时有些动容,她简直就是我的亲姐,我不由自主的叫了声“姐!”见到救星一样眼泪就流了下来。
阿豪显然也被马雯雯的一声怒吼唬住了,松开了抓着我的手,“不是雯雯,我们被条子发现了,有内鬼!”平哥也在一边说到,“小雯那,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跟我演戏啦!”马雯雯走上来抱住我的头,她不卑不亢的看着那个矮瘦老头,“老大,您手下几十号人,知道这里的更不在少数,我跟阿豪虽然日子不长,但你不能出了问题就甩到我一个女人身上。”我注意到阿豪此时的表情,他显然已经站到马雯雯这边了。平哥挤出一点笑容,“小雯那,你说不是你,那你这个弟弟怎么解释呢,怎么就来的这么巧呢?”“我弟弟刚从老家过来,日子我早跟阿豪讲过的,是阿豪让我把他连夜接过来的!”
阿豪低吼了一声让马雯雯闭嘴,那个平哥扫了一眼阿豪,“阿豪跟了我很多年,现在脑子不灵了,你跟了阿豪我是知道的,可我的生意马虎不得,所以我得小心,你毕竟跟阿豪的时间还短,又突然接个弟弟过来,不过你放心,我李某人不会冤枉好人。”说完他跟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个人就在我睡觉的地方翻出了我的手机收起来了,然后他转身摆手让阿豪和几个手下跟他出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马雯雯说,“但我更不会放过奸细。”
他们就把我和马雯雯晾在地下室了,不一会搬东西的人把东西搬完,地下室出口的铁门哐当一声被关死了,我听到铁门上锁的声音。马雯雯松开了我的胳膊,脸色苍白的扫了我一眼,我刚要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她就跟我做了个禁声的微表情。
我明白她的意思,坐在了她的身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却十分漫长,我听不到地面上人声和车响了,马雯雯终于忍不住吭声了,“我真不知道雷队是怎么想的,怎么选择这个时候让你……”她没有说下去,我知道自己的表现跟她比起来确实拙劣的很,所以被她数落我一点怨气也没有。
“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我忍不住问她,毕竟她是前辈和领导,她看了我一眼,用手扶着额头“什么也做不了,这个区域的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现在只能相信组织了。”显然我们的手机不被收走也没用,眼下没有跟外界联系的方法,我俩成了待宰的鱼肉。
我坐不住走上台阶,想听听外面的动静,这次马雯雯没有阻拦我,显然她预想了最糟的情况,现在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就索性放任我自己行动。就当我想要坐下静静等待时,一辆车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紧急刹车后我听到两个人慌乱的脚步声,他们嘴里还嚷嚷着“快一点快点……”。
不一会儿一股液体从门缝流了进来,那扑面而来的气味是汽油。他们是想烧死我们也毁灭证据,平哥可能一开始就认定我们是奸细,也可能他狡猾的心狠手辣,宁可错杀。此时马雯雯正站在台阶下看着我,我看着她说“是汽油!”她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
我猛捶铁门往外喊到“嘿,里面还有人呐,放我们出去!”我喊了几遍,外面没有一点回应,我跑下地下室搬起一条长凳,走到楼梯口用力砸门,厚厚的铁门纹丝不动,我记得这门外面有插栓,只能从外面打开,我这只不过是无能的尝试罢了。
我听到外面的车开走了,同时一股浓烟和热浪从排气孔流入地下室,我被呛的一阵咳嗽,从门下流进的汽油也轰燃窜起,火焰瞬间封住了门口,我被炽热的火焰烤的从台阶上慌忙跳下。
我有些慌乱了,抓着木然捂嘴咳嗽的马雯雯的肩膀摇晃“怎么办,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她抬头看着我,眼睛里含着泪光,我不知道她是被烟熏的还是对眼前情况的绝望,我突然就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惭愧,她也只是比我大几岁而已,而且她还是个女人,这个时候我能指望她怎么样呢?
我扫到墙角立着的灭火器,我拎起一个冲到楼梯上对着火焰猛喷,泡沫瞬间扑灭了台阶上的火焰,但地下室外面的大火把墙面烘烤的像是烙铁,墙体上的防火棉正在褶皱,大火烧的厂房房顶的铁皮噼里啪啦褶皱变形,楼梯上的炙热根本不能停留,混凝土和棚顶正被炽热融化脱落和变形,我们几分钟后就会死于坍塌或者窒息。
我拉着马雯雯的手跑进卧室,关上那道起不了太大作用的门,她愕然的看着我,“你要干什么?”我把饮水机里的水洒在被子上,盖在她身上,我指着头顶只有二十多公分高的长条窗户,“我举着你,试试从这爬出去。”
马雯雯一把拨开我的手,“怎么可能啊!我不想死的那么窘迫!”我是有点急疯了,那窄窄的窗户只是用来往地下室透光用的,不至于让地下室黑白不分,爬进一只猫咪可以,人是通不过的。
这时烟已经窜进了卧室,我被呛的几乎不能呼吸了,蹲着的马雯雯拉了我一把,我们两个都躲进一张被淋湿的被子下面,在等待随时降临的死亡之前,我们俩紧紧的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