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着火的这间房子里,沅天洛等人已经找到了关押那些孩子的地方,将孩子一一救出。
尔后,沅天洛挑出几名机灵的暗卫,看着百里奚和说道:“把他们五个易容成刚才的那五个人。”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总算是明白过来。方才他们还在纳闷,如此明目张胆地纵火、救人,不怕打草惊蛇,不能进一步探查这幕后之人吗?现在,他们可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沅天洛留的还有后招儿。趁乱将这几人安插在这些人中,如此,才算是真的稳妥。
做完这一切后,原先埋伏在山下的那五百兵士也现了身,由他们护送着这些孩子离去,将他们送回各自的家中。
沅天洛和白芜堂等人先行一步,回到了云州。突然,沅天洛想起一件事,问道:“百姓所说的高保的罪行,可都查清了?”
“一桩桩,一件件,都已查清。这高保,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这些罪名加起来,够他死一百次的。”白芜堂恶狠狠地说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些人能找到他,自然说明这高保自身也清廉不到哪儿去。如此,便按照之前所说的,由百姓来行刑吧。”
于是,高保成了月彻朝第一个由百姓亲自行刑的官员,这件事在云州当地引起了轰动。而传开之后,整个月彻朝的官员面对百姓时,都没了那股趾高气扬的气势。毕竟,陛下这一次拿出了这样的气魄,也就等于对贪官污吏下了通牒,若是再胡作非为,杀死你的那把刀便出自你所残害的百姓之手。如此,若是有谁胆敢碰这条界限,原云州刺史高保就是他们的下场。一时间,月彻朝的官员都自律了很多,但也不乏仍置若罔闻,顶风作案的。自然,这是后话。
结束了在云州的事情,沅天洛却是终日坐在房间里发呆,愁眉不展。百里奚和很是不解,饥荒一事已经解决,白芜堂已经顺利接手了云州的各项事宜,那五名暗卫也已经成功潜到了那些人之中,时常也会送一些消息出来。这一切都很顺利,他不明白沅天洛究竟在忧心些什么。
百里奚和问了很多次,沅天洛始终没有说。百里奚和无法,只好在沅天洛身边耍贫嘴,可和之前不同的是,原先百里奚和无论说些什么总是能惹得沅天洛开心地一笑,可是现在无论他说什么,沅天洛的神色仍是悲伤的,没有丝毫的起伏。
如此过了三日,第四日一大早,正在吃早饭的沅天洛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悠悠地说了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百里,今日我们就走,去江城!”
虽然沅天洛的情绪还不是很高,但总算是愿意做些什么了,百里奚和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
如此星夜兼程,总算是在第四日赶到了江城。
到了江城,早已得到消息的霸驭天等人早早等在城门口。见到沅天洛回来,霸驭天兴奋异常,道:“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已经琢磨出来一套战术,走,咱们好好聊聊,看看还有没有改进的地方。我跟你说啊,这套战术……”因为沅天洛并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他也没有称她为陛下。
沅天洛的脸色突然变得特别难看,她打断霸驭天的话,道:“霸将军,我正好也有话要跟你说。进去说吧。”
说着,沅天洛和霸驭天二人进了一个房间,其余的人都留在外面。
二人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来霸驭天的一声怒吼:“你这是不孝!”紧接着便听到桌子碎裂的声音,噼里啪啦乱响。
众人心惊不已,不知霸将军这是怎么了,竟然生气到这种地步。在南越,霸将军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有一次他生气,硬是将一匹骏马踢死了。钱伟他们不知道沅天洛的身份,韩硕却是知道的。听到霸驭天的这声怒吼,韩硕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霸驭天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陛下。毕竟,霸驭天发起火来,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和众人的担心不同,房间内的沅天洛面对着霸驭天的滔天怒火,却是不急不躁,指着仍完好的一个椅子对霸驭天说道:“将军还是坐下说吧。”
看着沅天洛不愠不火的态度,霸驭天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瞪着眼看向沅天洛,道:“今天你必须说个理由,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哦?”沅天洛装作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霸驭天一时语结,这个小丫头是听别人说话不知道听重点还是不知道他的暴脾气?要是他发起火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谁劝都不好使。
沅天洛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也不说话,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颇有那么点可怜兮兮的意味。
霸驭天被他这么一看,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点发毛,连带着心跳都快了许多。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里止不住微微诧异:难不成,这就是传言中的帝王之气,仅仅看他一眼就让他如此反常?可他之前看南楚衡的时候怎么就没这种感觉呢?霸驭天心想,他一定是太生气了才会这样,对,一定是这样!
霸驭天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维持一张冰山脸,道:“凡事总要有个理由,你若是能用你的理由说服我,我就同意。”
沅天洛冷冷道:“霸将军似乎忘了,不管我做什么都用不着将军同意。”她有点害怕说出心里的那个理由,因为她不知道这个理由在别人看来是不是对的,她害怕这个理由会被反驳。
“肆意妄为那是暴君才会有的举动,南楚衡不会希望你成为那样的人。”
听霸驭天提到爹爹,沅天洛的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霸驭天顿时觉得心里直抽抽,脸上也热热的。霸驭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像发烧啊。那这么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哭过之后,沅天洛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你以为我就不想给爹爹报仇,不想收回那十八个州吗?你可知道我来往云州的途中都看到了什么,你可知道那些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不能为了自己的仇恨让天下百姓受苦。我并不是说放弃复仇,只是不是现在。一旦复仇,我们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南宫赫玉,而是整个东越。霸将军你应该是知道东越的实力的,这次我们打败了之前从未带过兵的南宫赫玉,纯属侥幸,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可下次若不是南宫赫玉带兵呢?原本,单凭南越的兵力是不足以与东越抗衡的,若是加上月彻,勉强可以持平。但是,十几年来,月彻早已被慕容熙折腾得面目全非。现在月彻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早已是千疮百孔,再也禁不起什么大风大浪。若是现在执意对阵东越,势必耗费巨大,我们将要赔上的很可能是整个月彻和南越。这个险我不愿意冒,是因为这背后是我父皇和母皇历年来的心血,所以我不得不慎重行事。”
霸驭天听完,心里也认为沅天洛的话有几分道理,可嘴上却没有丝毫的认输:“所以,在你心里南楚衡的仇,终是大不过这天下吗?你别忘了,他是因你而死。”
沅天洛神色黯然,道:“我心里一刻都没忘记这件事,只是我肩上的担子太重,早已注定了我不可能随心所欲。这件事,你能理解也好,不能理解也罢,总之,就这样决定了。”说完,沅天洛不再看霸驭天,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韩硕等人看到沅天洛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可看到沅天洛的脸色十分难看,韩硕什么也不敢问。
可那直肠子的钱伟可顾不得这个,他大步上前拍了拍沅天洛的肩膀,道:“袁五兄弟,不错,能把霸将军惹成那样还能全身而退。”
沅天洛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钱伟吓得一个哆嗦,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沅天洛绕过众人,走了出去。
后面的钱伟直挠自己的后脑勺,却也想不出个究竟,嘴里嘟囔着:“这袁五的眼神怎么那么吓人呢?”
一旁的韩硕气得直瞪眼,怒喝道:“好好待着,不许说话!”
正在这时,一个椅子从房间里飞了出来,砸在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众人吓得一缩脖子,匆忙走开。
这一天夜里,霸驭天所住的房间里,瓷瓶的碎裂声,桌椅砸在地上的声音,屏风的倒地声,各种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大半宿。到了后半夜,那房间的房梁竟扑通一声砸了下来,吓得众人顿时没了听热闹的心思,纷纷跑了出来。眼见着那房子垮了下来,可霸驭天还是没有出来,吓得众人大喊:“霸将军!霸将军!”
众人倾耳细听却没有听到房间里有任何声音,就准备上前去看看。就在这时,一个沉闷的声音从那房间的废墟中传了出来:“都回去,不要打扰我睡觉!”
众人的嘴角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在这里面睡觉,属老鼠的么?可霸驭天既然开口了,他们也不敢逗留,慌忙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沅天洛准备离开,离开前她来到霸驭天的房间,哦不,房间的废墟外,说道:“霸将军,我走了。”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房间里有任何的声音,沅天洛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就在她骑马刚走出城门的时候,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