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瞧了许久,硬是没人露面。
金风柔略微有些诧异,莫非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金风柔唤过吉祥,问道:“刚才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吉祥点点头,道:“奴婢听到了。”
金风柔暗觉自己如今盛宠在握,无需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当即扬声道:“是谁在里面?为何不出来与本宫一见?”
“自然是怕你自惭形秽。”里面的人倒是应得爽快。
金风柔在金家呼风唤雨,到了宫中又一跃成为贵妃,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当即便怒声呵斥:“谁家的小贱蹄子在此胡言乱语?连出来一见都不敢,这是准备潜到水底去做那缩头的绿乌龟么?”
随着一声冷笑,有宫女拨开珠帘,一个绝艳姿容的女子缓缓出现。
是沐璇。
金风柔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论姿容,比之沐璇,她确实稍逊一筹。可容貌绝伦又怎样,又不是单凭容貌就能做陛下心里的那个人。而她,金风柔,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想到此处,金风柔垮下去的腰身又直了起来,瞧着沐璇说道:“沐贵妃是觉得昨日丢脸的事做得不够多,今日再来一回么?”
被提起昨日的事,沐璇止不住俏脸微红,昨日之事,确实荒唐了些。可这金风柔昨日并不在场,她是如何知道的?莫不是哪个奴才嘴不严,说漏了嘴?
沐璇粉颊含怒,道:“金贵妃休要胡说!自古以来,流言止于智者。金贵妃连这些道听途说的话都肯信,可见也不是个聪明的。”
金风柔见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便知她还不知实情,想拆台的心思愈发厉害。她抿嘴一笑,道:“道听途说?沐贵妃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驭风阁到陛下的寝宫有多远,你想必是知道的。可这一路上来来往往有多少宫人,多少只眼睛,多少张嘴,沐贵妃就未必知道了吧。”
什么!沐璇不由得长大了嘴巴,怪不得今日一出门,宫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还以为是被自己的美貌所倾倒,此时一想,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当时禁卫军按着她怕她从步辇上掉下来,她害羞地埋在慕容熙的怀里,并未看到这一路上还有宫人在来往。这么说来,昨日之事,怕是后宫众人,皆已知晓。
看着金风柔玩味的笑容,沐璇暗想决不能让她看自己的笑话,当即便捏着帕子掩住嘴角,笑道:“只要有陛下的恩宠在身,这些闲言碎语,本宫自然是不在意的。”
“是吗?怕只怕,只是沐贵妃你自作多情呢。”说着,金风柔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暗示身后宫女打开手中的食盒,道,“瞧见没有?陛下方才说羡慕民间的妻子做饭给丈夫吃,要吃我亲手做的饭。是妻子做给丈夫吃的呢。”
像是听了个滑稽的笑话一般,沐璇大笑出口,道:“金贵妃真是愚钝得可爱。”起初她有意和金风柔结盟,对付沅天洛。可金风柔居然嘲笑她貌丑,容貌一向是她沐璇最引以为傲的,那般被人奚落容貌尚是首次。她心里又怎会不怨?
沐璇美眸流转,视线落在那食盒上,那碗中用玻璃罩罩着的纯白如雪的吃食,莫不是蜜汁洋芋?怎么会?御膳房中的人明明说过,这些菜最后的点睛之笔皆是由沅天洛来完成的,金风柔怎么也会?
看着沐璇眼中的惊异之色,金风柔心里更加得意。起初做起这些的确是生疏,但多试了几次也就像那么回事儿了。不过是做个饭,能有多难。她岂会知道,御膳房总管何在早已偷梁换柱,不然,她做的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若是端给了陛下,何在只怕是要受一番苦楚了。
沐璇指着蜜汁洋芋,道:“这道菜也是你做的?”
咦,怎么还有这个?她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个啊。可看着沐璇眼中的惊奇,似乎对这道菜很感兴趣,当即硬着头皮道:“自然。”
沐璇扑上来抓着金风柔的手腕,道:“你是怎么做的?”
金风柔起初很是惊异,尔后使劲抽回自己的手腕,道:“怎么做本宫自己知道就好了,至于旁的人,不必知道。”
屋内的慕容熙早就醒了,左右起不了身,睡着也怪无聊的,倒也乐得听这二人吵吵闹闹,权当是解闷儿了。听到此处,慕容熙嘴角微勾,突然觉得再加把柴或许会更好玩。
“爱妃。”
一声虚弱的声响同时传到了二人的耳中。二人回过神来,准备往里去。谁知,沐璇进去之后,禁卫军又冷着脸将金风柔拦了下来。
金风柔好生恼怒,道:“你聋了不是?没听到陛下方才在唤我吗?”
持剑的禁卫军仍是一张冷面,丝毫也未动容。
听着里面传来的沐璇的嬉笑声,金风柔更是恼怒,本想高喊几声,引起慕容熙的注意。可眼下人来人往,正是人多的时候,不比之前在御书房,她实在是拉不下脸来。不然平白被这些奴才看了笑话,倒失了体面。反正慕容熙的心在她这里,任凭沐璇再往他跟前凑,也是改变不了的。左右在御膳房待了那么久,也乏了,不若回宫歇息歇息。
殿内的慕容熙听到外面没有了金风柔的声音,面上露出了疲态,道:“朕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爱妃在这里陪着朕辛苦了,不如先回寝宫歇息,待朕醒了定着人叫你去。”
沐璇一心想着那蜜汁洋芋,待在慕容熙身边也是心不在焉,倒也乐得如此。
出了寝殿的门,沐璇带着如碧直奔露华宫而去。路上虽然也有些目光在不住地打量她,都被如碧狠狠地瞪了回去。
行至半途,沐璇止住了脚步,看向如碧:“如碧,你说本宫此番前去,那金风柔能把蜜汁洋芋的做法告诉我吗?”
如碧道:“奴婢以为,金贵妃多半是不肯的。”
沐璇微微蹙眉,瞧那金风柔方才的架势,似是与她势同水火一般。若是她这般急切,那金风柔定不会如她所愿。倒不如,徐而图之。
“如碧,你去查一下金贵妃宫里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人。或许,我们可以从她身边的人入手。”
如碧领命而去。
“璇儿!”
听到这一声轻唤,沐璇的身子忍不住一颤,身子微微僵直。转过身后,却仍是笑意盈盈。
“皇后娘娘。”沐璇唤道。
沐弦月面容急切,道:“璇儿,如今你竟连一声姐姐都不肯叫了吗?”
沐璇冷笑一声,道:“姐姐?你还有脸说这两个字?我被沅天洛斥责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姐姐?我被徐嬷嬷带走的时候你怎么也不说你是我姐姐?现在,看我盛宠在握,倒知道你是我姐姐了。”
沐弦月满脸悲戚,不知该如何说起,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璇儿,莫再和公主殿下过不去,你不是她的对手。还有,从始至终,你不觉得你获宠这件事有点太反常了吗?”
沐璇微微一笑,嘲讽道:“皇后娘娘莫不是怪我夺了你的恩宠?也难怪,你想嫁的人嫁不了,却不得不守在一个你不爱的人身边,只可惜,就连这个你不爱的人,他的心也没在你身上,偏偏看上了你已经放弃的亲妹妹。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你……”沐弦月指着沐璇,说不出话来。南无疆是她心底深处的那根刺,微微触碰,便让她痛彻心扉。
沐璇转过脸,不愿再看沐弦月,冷冷地说道:“皇后娘娘顾好自己便是。至于我,就不劳您费心了。”
“璇儿!”沐弦月刚想说些什么,看见李公公正朝这边来,便住了口。
疾奔过来的李公公看到沐璇,总算松了一口气,道:“贵妃娘娘,奴才可找着您了……”说着,双手扶膝,止不住地喘着粗气。
李公公缓过一口气,继续说道:“陛下醒了,吵着要见您。要是奴才再找不着您,只怕这脑袋就该搬家了。贵妃娘娘,陛下是个急性子,您这就快随奴才走吧!”
沐璇回头挑衅地看了一眼沐弦月,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随着李公公离开。
身后的沐弦月,眉头紧皱。她和陛下相处数十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这其中,只怕是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另有蹊跷。
沐璇刚踏进寝殿的门,就看到慕容熙急切地朝门口看着。看到是她,他脸上的急切瞬间散去,换上了温和暖人的笑容。
沐璇奔了过去,伏在床前,轻声道:“陛下。”
慕容熙狭长的眸子微弯,英挺的面颊上盛满笑意,道:“爱妃,朕总算见到你了。”语毕,竟如孩子一般扯过沐璇的手,塞进自己的怀里,像是怕一不小心她就会消失一般。
沐璇没料到慕容熙竟会如此,和这个男人初次见面,自己满脸的伤痕尚在。她诚惶诚恐地站在他面前,生怕这个威严的男人一挥手就要了她的命。可谁知,他却走上前来,轻轻抚摸着她脸上的伤痕,满脸的伤感。至今,她仍记得慕容熙温热的手指抚在她脸上的感觉,轻柔、淡然、却又饱含疼惜。
沐璇眼眶一热,泪凝于眸,轻语道:“臣妾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相待?”
闻言,慕容熙忽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