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安静了下来,朱七七锤头看着脚尖,也不知想些什么。而那个假沈浪气息越来越平静了,眼中的神情虽悲哀,但嘴角却隐隐透着古怪的笑意,也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如果......”
“我说的是如果.......”
少顷后,假沈浪的声音响起,只见他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如果你不幸走了,你说沈浪会如何?”
朱七七抬头一愣,接着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才笑了笑道:“因为他是沈浪,所以他一定会好好的过下去......”
“那如果是他去了呢?你会如何?”
“我.......”
朱七七心一阵抽痛,眼眸慢慢垂了下来。她想着自己一定也会活下去,而且还要开开心心的陪着爹一起活下去。可是,她却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她当真能活得很开心么?已经经历过了一次,那些日子她是如何过来的她都不敢想象。同样的痛还会再经一次么?
“她当然会好好的活下去!”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沉闷。紧接着烛火一闪,石室中变多了两道身影。
“沈浪!”
朱七七抬起来头来惊呼了一声,看到了那久违的笑容,下一刻她便伏在了他怀里。
沈浪的眼神温柔清澈,嘴角更是噙着淡淡宠溺的笑容,那一张脸就如同有光彩般深深地吸引着。看着这张脸,再回头看看桌前的那张脸,朱七七忽然觉得自己好糊涂啊!虽然这两人五官相似,神情也有几分相似,但这分明就是两个人嘛,刚才她还差点认错了。
“幸好幸好啊......”
朱七七想着想着便不好地意思笑了起来,还小声嘟哝着。
“幸好什么呀?”沈浪笑问道。
“呃......我是说......”朱七七说着抿嘴调皮一笑,接着才慢悠悠地说道:“幸好你来了,那就不需要朱女侠再卖力表现喽!”
沈浪眉头微蹙,眼中露出了淡淡的心疼,揽着朱七七的手更是微微用上了力。
“你没事就好!”
沈浪说着面向了坐着的那个人,道:“你还要顶着这张脸作恶么?”
“不了!”
假沈浪站了起来苦笑着道:“在下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朱七七不会认错人了,变得便是假的,永远也真不了......”
说着,他朝脸上抹了一把,便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来。
“这张面具是他走的时候送给我的,我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我不打算辜负他,也更不会辜负她。”
沈浪问道:“你说的是第一个他是云石么?他怎么了?”
“死了!”
沈浪奇道:“不是被救出去了么?”
假沈浪嗤之以鼻,道:“救了又如何?像我们这种小人物,也只有无声无息的来无声无息的去这一条路了。”
沈浪沉默少许,又道:“那另一个他呢?他是谁?”
假沈浪一笑,摇了摇头。
朱七七见状,脱口道:“我想他指的一定是辛飞雨......”
“哦?”
沈浪想了想,便道:“难道他们两个便是你背弃付二爷的原因?”
“是又如何?”假沈浪忽然忽然大喝一声,“你还能阻止我报仇么?你们一个个都自身难保了,就等着葬送地窟吧!”
说着他脚下的底板突然裂开,整个人便连同桌子一起掉飞快地落了下去。沈浪反应够快,瞬间拍出了一掌,可还因怀中多了一个人要分心照顾,这一掌下去却没能留得住对方,却只打碎了桌椅,掉落了一地的木屑。
阿丑原本就无声无息的靠墙站着,本身就离得远,这会儿更是眼睁睁见对方遁走,竟也阻止不及了。
“可惜了!”
沈浪摇头一叹,道:“他这一去,也不知要造成多少杀戮?”
朱七七说道:“怎么会?他再厉害也不过一人之力啊!难道还能强的过你不成?”
沈浪摇头不语,但却看向了阿丑。
阿丑点头道:“这地板下的地道我不清楚,或许是之后开凿的,但这墙面里的地道我却是知道的,我这就带你们去。”
他说完便在墙壁上的四个青砖位置上触摸了一下,墙面上立即就显出了一个门户来,借着外面的烛光对比,这门户里面看着更是一团漆黑。
通道的门户打开,阿丑俯身便想进去,但他还未及行动,便觉身边一道身影闪过,却是沈浪已经带着朱七七没入了黑暗之中。
“你们......”
阿丑当即微微一愣,转瞬间便回神飞快地追了上去。从后面追上沈浪后,他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嘴巴蠕动了下,却什么也没说。
门户中漆黑的通道并不长,很快三人便走到了尽头,被一面石门堵住了去路。
沈浪眉头紧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伸手缓缓触摸着那冰冷厚实的石门,心思却不听地飞转着。
石门的那一边便是他们要去的地方,或许离着石门不远的地方已经是刀光剑影遍地的尸体了,又或许在能那里还能看到许多熟识的朋友,或许快活王已经在哪里了。倘若付云熙当真对上了快活王,他其实不担心结果,他也担心不了。如今,他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片刻后,沈浪转身对着朱七七和阿丑说道:“你们说他会怎么做?”
虽然问的是两个人,看的也是两个人,但朱七七却知道沈浪的重点并不在她身上,她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阿丑。
阿丑低头微一思虑,说道:“以卵击石并不明智,他绝对不会自己冲上去!”
沈浪神情凝重地地摇摇头,说道:“他又何须自己亲自出手。”
朱七七见状,心中一动,脱口说道:“一个人武功再高又如何,难不成他还想炸......”话未说完,她便被自己的猜测给吓到了,神色慌张地伸手捂住了嘴巴。
阿丑眼神一变,但还是断然否决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沈浪悠悠一叹,说道:“付云熙是最理智的疯子,想来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差,所以......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好。”
说罢,他转向朱七七暖暖一笑,柔声道:“七七,记得当时候一定要跟在我身边啊!”
沈浪说的看似轻松,但朱七七一听却知道事情很严重,而且是相当的严重。她不想离开沈浪,好不容易才见面了,连话都没好好说下,她是真的不想离开他。可是,她也清楚自己的能耐,更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了他。
心中暗暗有了决定,她忽然垂下头不敢看他了,她怕这一眼看过去,她便再也舍不得了。轻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低着头说道:“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其实你没有把握对不对?”
“七七,事在人为......”
“我信你,可是......我还是愿意一个人留在这石门里,你只管做事情去,不用担心我,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我等着你来接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的,是不是?”
“傻丫头......”
沈浪无奈苦笑,若那个人当真从了玉石俱焚的心思,给这地下埋有**,那到哪里将都不会安全了。
石门终于被打开了!
门的另一边依然是一团漆黑,但在这漆黑中,隐隐却有着刀剑厮杀的声音传来,其间还伴有虫鼠吱吱乱窜的声音。空气中更是充斥着浓浓的血腥气息和腐臭的味道,也不知有多少的尸骨堆积,才会形成如此浓郁的气味。
“是了,是这里了”阿丑说着便动手点亮了火折子。
火光乍起,可亮光却仅仅是一闪,还没等它的光芒照亮四周,就一只手给按灭了。阿丑下意识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说道:“这里想必就是暗室,四周应该布满了机关暗器,若没有光亮,你们通过的时候......会有危险的。”
阿丑常年生活在暗处,有没有光亮对他来说无所谓,可是沈浪他们却不同。
黑暗中,只听得沈浪说道:“亮光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阿丑微微一愣,转瞬间便明了他的意思了,也就不再坚持。这四周虽然黑暗,对他们习武之人来说,确实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只希望一切不要太迟!”
沈浪幽幽一叹,说着伸手把朱七七揽进了怀里。
朱七七无声地哀叹了一声,这里的一切让她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和不安,可她还是努力咬牙坚持着。也幸好四周一片黑暗,若不然她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做不了假,她当然闻得到,也不禁一阵胡乱猜测,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的血?
“怕么?”沈浪问道。
朱七七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有危险,可有你在我不怕!”她埋头在他怀里,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让她顿时安心了不少,神情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嗯,那就抱紧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手!”
沈浪说着猛地飞起一脚,似乎是踢飞了地上的什么东西,紧接着空气中响起了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射的声音,随后又是一阵“当当当”的声音,似乎是箭矢射到了盾牌上一样。
朱七七一惊,呼道:“沈浪,你没事吧?”
“别怕!”
他轻轻拍了拍朱七七的肩头,接着脚尖点地一跃掠起,像离轩的箭一般飞射而出。
“啊......”
朱七七惊呼一声,只觉得耳边劲风如刀,擦身而过险之又险。更有密密麻麻地箭矢从四面八方招呼而来,可每次都会有一只手帮她挡了回去。
暗室的通道中暗器箭矢如网密集,从石墙的孔隙中飞射而出无差别攻击。但沈浪和阿丑却能听音辨物,仗着灵活的身法竟一次又一次地躲避着危险。惊险时刻他们还会扯起地上的物体来遮挡,其过程虽然惊险无比,但最终三人还是安然地闯了过去。
暗室通道的尽头又是一间石室,石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在推开屋门的那一瞬间,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石室里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外面的黑暗血腥之气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所在。可是,就这么一间修建的精美绝伦的屋子,却是空荡荡的少有陈设,有的只是回荡在屋子里面久久不绝的厮杀的声音。仔细听,似乎这声音便是从这里四面八方冰冷的墙壁中传来的一样。
“这里是......”
沈浪放眼四顾,当看清墙壁上的内容时,眼神竟变得无比的深邃起来。
“是什么呀?”
朱七七刚刚脱离危定魂未定,听沈浪一说,便好奇地抬头四处瞧瞧,但也只瞧了一眼脸便“唰”一下红了起来,只娇羞地依偎在沈浪身边,即便心里再好奇她也不敢抬头看了。
这屋子虽然空荡荡的没有家具陈设,但屋梁上却又数道红纱垂下,半遮不遮地挡着墙面上那彩色艳丽的巨幅壁画。画中的人物有男有女或坐或卧,有高高在上犹如帝王般的存在,也有匍匐在地甘做尘土的奴隶,他们或奏乐高歌,或肆意饮酒,或窃窃私语,一个个神韵风流精致,体态优美传神.....也美到了极致,可这些却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个栩栩如生的人物竟一个个竟玉*体*横*陈*身*无*寸*缕......
“这里展现的便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么?”
阿丑一眼不眨地盯着这些壁画,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哀,眼神也是一阵恍惚迷离。
沉默了少许,沈浪才幽幽说道:“权利、财富、美人....享乐......人生的追求不过如此吧!”
“身前事,身后名,最终还不是一抔黄土了事......”
阿丑说着伸手按向了画壁最中央的宝座之上,在那里有枚园而晶莹的珠子,碰触之下那珠子竟陷入了墙壁之中。紧接着响起“咯吱吱”的声音,壁画从中央分开。而那从墙壁中传来的阵阵厮杀也戛然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