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那种事应该不会出现在你身上,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易采文取下青珑挂珠链的同时,不禁想起了那个北风猎猎,雪飘梅花的那个夜晚,一个老人严慈而又疼爱的亲自为他挂上这条项链。当即闷头不语。
一个紫衣白裙的女子,独立断亘残壁的一角,在默默的看着他。
易采文捧着青珑挂珠项链正自失神之中,感到一双眼睛在看他,猛然抬头,有那翩翩一身影,涟漪在莲花未开水中央的荷畔池间。
“走吧。”易采文轻言自语,轻抬脚步,走出了只剩下断瓦残垣的金月皇宫,如天宫。
“走吧……”檀口轻启,白皙如藕的柔荑,轻轻抚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手中,一条流光灿灿的黄色项链,轻依玉指。
“易采文!说话!”华丹见他又是沉默,不禁小小恼怒,若不是白天不能出来,早就出来拉他耳朵了,每当拉他耳朵之时,易采文就会一阵莫名的看着她……
“听见了,我不想说。”
“为什么?”
“……你猜。”
“易采文!”
深夏灼热,赫赫炎炎。
骄阳烈火,炙炙烤起废墟中陈列的尸骸,狂风呼啸,沉沉的低吼在那些残肢断首中,凄惨而又迷离。
一双泛着青火的三角巨目,在那破败不堪的城墙一角,无声无息的窥视着空无一人的大街。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的飞落在一处断檐之上,一条红色长舌,带着阵阵腥膻之气,一口吞下。三角巨目眨了一眨,油然可见意犹未尽,一条雪白长蛇,嘴中咬着一只还在剧烈颤抖的花猫,缓缓的盘踞在破屋残壁,正自朵颐间,忽遮天蔽日的巨影一现,雪白长蛇还未来得及抬头,已被巨影一口吞下。
一排排的树木,此时难见郁郁葱葱,形色萎缩的伫立在如火的阳光之下,无风却自摇摆,依稀传来悉悉索索之声。
金月国,半雪城,一个俊逸男子,不苟言笑,身后跟着一个飘若出尘的女子,那男子忽的脚下一停,身后女子面无神色,痴痴的看着男子的背影。
“街月……水?”俊逸男子一愣,怎有如此奇怪的街名,眼睛余光警惕的瞥了下眼前的一个少年。
“这位兄台,你说反了……”一个青布长衫的翩翩少年,眉目含笑的看着俊逸男子。
“哦……如此,原来是水月街,”俊逸男子看着眼前翩翩少年,眼中警惕更浓,但见少年脸上笑比河清,不由一笑置之,稍一拱手:“在下张书芹,乃妙竹门门下弟子,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易采文,无门无派,只是路过此地,张兄多礼了。”易采文微微前身,稍一还礼。
“哈哈哈,小文兄弟无须礼让,你的衣着,与你的口音,不似本地之人,如今金月国蛇患横行,小文兄弟只身犯险,着实让我敬佩有加,不知小文兄弟路上,可否见有一条青蛇?”
“没有。”对于有关木洞国的一切,易采文闭口不谈。
“……嗯,如此甚好,小文兄弟还没说你出生何处。”易采文越是不说,张书芹越是好奇。
“无门无派之人,出生之地亦是无名无姓。”
“小文兄弟,正可谓英雄不问出处,小文兄弟气宇轩昂,道貌奇伟,他日必不是那池中之物,你我虽是萍水相逢,我却对小文兄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不知……小文兄弟意下如何?”张书芹上指指天,下指指地,完了,抱拳一拜。
“嗯?”易采文正自不觉,想着昨日那惊鸿一影,愣愣的看着他。“笨蛋,他的意思是要跟你结拜为兄弟!”华丹的声音突然的在心中响起。
“华丹,下次不要叫我笨蛋了……”“就叫!”“……”
“如此,在下初来乍到,对金月可谓是人生地不熟,张兄此举,正中小弟下怀。”易采文埋头深深作揖。
看着易采文刚刚的一愣神,张书芹越是对他好奇起来,也不由越是怀疑起来,“难道他是个笨蛋?刚才我这么明显的手势,他都没看出来?看他样子,不像笨蛋的。”“好,小文兄弟,我们以地为炉,撮土为香,来,开始吧。”张书芹一把拉上了易采文。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我张书芹,(易采文)结为异性兄弟,张为兄,易为弟,以天唯心,日月昭昭可鉴,以地为盟,永不相背!”两人转而相视一笑,“如若违背,天杀地灭!”
“大哥!”
“兄弟!”
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二人相视一笑,张书芹解下挂系於腰间的一黄色酒葫芦,“此乃妙竹门自酿的兰竹清酒,”
易采文一把接过,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顿觉一股透彻心扉的清凉,另有微微兰竹幽香,在口内久久盘旋,神清气爽之余,再次洒然一笑,“好酒!”
张书芹接过易采文跑过来的酒葫芦,小小的*一口,直勾勾的看着易采文,“大哥有个很严肃地问题要问你,不知……”
易采文笑吟吟的再次接过黄色酒葫芦,看着张淑琴,“刚好小弟也有个问题想请教大哥,不知……”望了眼他背后的女子。
“哦,这是北海鲛女,一个鲛人而已。只是她的眼泪,可解青蛇之毒。走,咱们边走边说……”拉上了易采文,一脸的喜形于色“青蛇毒?鲛人泪?”易采文连接疑问。
“自从天降血雨,金月国出了一条金青恶蛟,带着成千上万的群蛇日夜攻击人类,见人就噬,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十里难见生人,百里难见烟火,却是金月劫数难逃啊,如今的金月主城,已成了那群蛇巢窟,走,为兄带你去见见我们的秋烟门主。”
“大哥,这和青蛇之毒并无干系。”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张书芹得意中带点暗示的看着易采文。
“小弟倒是听说,妙竹门门主梁秋烟在一次剿蛇中身负重伤,前往木洞国青丘山上的角象宗,请求元菱尊人支援。”
“兄弟,你直接说你是木洞国角象宗的弟子不就得了?好,既然知道了你是青丘角象弟子,为兄就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不是笨蛋……”“那金青恶蛟龙,也不知在血雨中悟出了什么功法,从蛟龙之体中分出了一条青蛇,青蛇敏捷凶猛,口中更是含有诡异之毒,上次秋烟门主就是中了青蛇之毒,才去的青丘角象宗请元菱尊人解毒,谁知元菱尊人对此毒也是有心无力,他虽有解毒之法,却无解毒之药,从《万毒解生》上得知,世上万种蛇毒,只需一滴鲛人泪水,便可化去。只是鲛人只有在金月北天海,才可循迹,至于这个鲛人,为兄是在一对藏匿沿海的老夫妻手中,用了一块金玉之石所买,得来倒是全不费功夫。于是在前往妙竹门中的途中,就遇到了兄弟你,故而刚才有此青蛇一问。”
“想那金月现在国不成国,家不成家,金玉之物,要来何用?”易采文看到大哥身后的那个女鲛人,两眼空洞无神,面目痴痴呆迷,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人心食古嘛,喏,兄弟,我们到了。”
昆吾山,妙竹门。
昆吾程云紫霞风,妙竹仰月照兰溪。
潺潺山泉,顺流而下,直奔溪涧兰勾,间有虹霓环环,绕起绚丽云彩,嫣红深处有紫霞旖旎碧雾中,兼有排排水上木舍,精致有序的在栈桥绿水中涟漪起伏,水中有鱼,清可见底。风生,翠竹沙沙摇曳,水起,偶闻兰香隐隐,风起水落间,紫霞碧雾暗涌,翠竹声声影,兰花影幽幽。
一声哀叹,夹杂着几许哀怨,女鲛人纵身跳下竹影绿水中,衣袂薄薄,春光无限……
“噗通”一声,易采文赶紧跳下去救她。
“兄弟,快快上来,此水之中有竹精兰魄,可洗去鲛人身上的鱼腥杂志,此鲛现在并无神智,为兄已在她身上注入了午时三刻迷魂诀,过了午时三刻……嗯?好像已经过了,她怎么会自动跳下去的?”
水中的易采文却是没有听见,一把抓住了女鲛人,触感冰凉,无有一丝温暖,那女鲛人怔怔的望着他,眼泪缓缓的流出。
“兄弟,快接住,”张书芹抛下了一个微小竹筒,易采文眉头一皱,不怎么情愿的接住了鲛人眼泪。
鲛女和易采文的落水声,惊觉了木舍中的其他等人,纷纷出来观望。
“师……师尊……”手中竹筒滑落,易采文直直的跪在了水中。
前尘金樽弄空撒,掷落一壶古今凉。
莫问何身处何夕,携手玉兔趴鱼肠。
“师……师尊……弟子魏阿宝,拜见师尊!”易采文直直的跪在了水中,手中竹筒漂浮,在一汪绿水之中,时快时缓的顺流而下。
元菱尊人望着昔日的垂髫*,现已经是个飘逸出尘的弱冠少年,眼角怜爱神色骤然一闪,而过,却是冷声应道。
“山人没有你这样的弟子,山人也是记不起,山人以前有过你这样的弟子。”说完,冷冷的回到了木舍之中。
“师尊!我是阿宝,我是阿宝啊!”易采文激动的从水中站了起来,忽感一阵刺痛冰凉,低头一看,女鲛人红红的娇唇,狠狠的印在他胸前,一双清晰的眼睛,没有任何杂质的看着他。
“我饿了!”女鲛人理直气壮的对视着易采文,眼角的泪痕,已被一汪绿水柔柔擦去。
围观之人一阵莫名或是暧昧的眼光打量着他们,渐渐走散,张书芹在木桥之上却是一个劲的摇头,径自猜测,“她怎么会突然跳下水中?,莫非她跟他一样,也是个笨蛋?”望着师尊冷漠的走远,不带一点师徒情分,易采文心中一痛,眼角徐徐渗处几滴泪来,无声流息。
“鲛人泪,啦啦啦,鲛人泪……”女鲛人手中不知怎么多了一个竹筒,静静的接着他的泪水,一滴,两滴,第三滴却是落在了女鲛人的脸上,女鲛人痴痴的望着他,“哇”的一声,丢掉了竹筒,抱着他的脖子大声哭了起来。
“胡闹!”元菱尊人透过木舍的竹窗,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声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