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孤风面容一紧,这老狐狸,却不是油灯,一语双关,就被他轻轻略过。看来得小心应付了,以免交易吃亏,回去后被其他兄弟耻笑,这可关系到家族中的地位与未来殊荣的事。千万马虎不得。不见任何动作,已然坐稳距离不近的雕刻着一个仙鹤的太师椅上。速度之快,显现出深厚的功底。

魏听白似没注意孤风,继续恭谦说着:“不知獯鬻(注一)陛下身体安好?上次我托人送的几截“声风木”(注二)可无恙?”

两个侍女就书桌上放下了酒菜,道了个万福,盈盈退了出去。

“托魏大人的福,君父一切安康,大漠人不信木头,生死自有朱厌(注三)大神定夺。哼。”径自夹了块鱼肉,那声“哼”,却是大漠无鱼,因吃得太快而被呛到。

魏听白苦笑,那几截声风木是用七个亲信的性命,从一个老道身上抢夺而来,其价值远在美女和珍宝之上,也不言明。继续喝酒。

两人各怀心思,状虽相似,神然分离。但凡交易,都是为了自家最大的利益,前提是,必须有这个势力或心动条件,或是威胁,或是两相情愿。因为交易,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存在。只是因为,得到的只是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失去了别人想得到的东西。

酒至数杯,孤风终究是年轻气盛,不如魏听白深深城府。:“不知魏大人,真有这分把握?”前无原由,后无主题,硬生生问道。

魏听白闻言,表情依然如故,内心却是一喜。终究是年轻人,做事还不够稳重。:“自然,事成之后,只要獯鬻陛下答应分划半个木洞国给老夫,臣定当唯獯鬻主马首是瞻。”连称呼也改了。诚然,贵为太仆寺卿的他,权掌三军马力,自然是有这个能力在马匹上做文章,自然是有一定手段去对付为他一手提拔上来太仆寺。那个易问安,就是因为连这点变通都没有,鸟尽弓藏,虽然是个人才,但不为我所用,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那么,留着还有什么用?也正好自己的亲侄子有个空缺,于是佞说他有通敌之心,打着正义的幌子,诛杀了易问安全家,逃得了一个孩子,最后在一处绝壁找到了一个孩子的尸首。听闻易问安与明紫山的关系匪浅,却不知他们有着浓于血肉的过去……

不知怎的,魏听白忽然想起了易问安,不知怎的,内心深处隐约有些烦躁。

孤风见他一时沉默,以为他在想着得到半壁江山时的风光场面。心里冷哼一声,等到君父夺了江山,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虽然大漠人重信义,但打心底里看不起这种卖主求荣的小人。

“魏大人?魏大人!”

“是是,公子,刚才想到一些烦心事,怠慢公子了,罚酒一杯,罚酒一杯。”

孤风嘴边勾起一丝狞笑,越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烦心?是开心吧。

遮袖喝酒的魏听白,在衣缝中看到孤风的狞笑,忽然,也笑了一下,只是孤风看不到而已。

看时间差不多了,魏听白“拍拍”两声,走出了一个丹髻外朗,皓齿内鲜的白衣女子。远闻,纤弱无骨,香风袭袭,迫而察之,若出水芙蓉,修短合度。孤风双眼一亮,一双筷子静止在半空中,一块肉片从嘴中顺着口水滑落在桌上……

“公子,这是香露楼新来的衣怜梦,正是桃李年华,”悄悄凑近他耳边:“还是个雏儿,望公子笑纳。”不时用一副生吞活剥的眼神贪婪得看着衣怜梦。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果真是我见犹怜,春梦无边。”刚才做作出来的稳重转眼换成了一脸轻浮。

“公子,见笑了。”不卑不吭答道。衣怜梦眼中愠怒一闪而过,若不是身不由己,现在岂会站在这里任你们这般轻薄?

“啊?公子……你?”孤风忽然抱起她,娇靥红中带恼,眼角淌出一行清泪,无声又软弱的抗议着,却是越发的楚楚动人。

“魏大人,怎么你还不退下?”不耐的口气,急促的呼吸。

“公子,你就在这……”魏听白见过这方面急的人,但没见过这么急的人。

“带我去最近的房间。”

魏听白无奈一摇头,往西边的厢房处带了过去。

“滚!”孤风“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只听房里传来:“姑娘,这厢有礼了。脱。”

“哎,可怜了这么标志的尤物。”停顿了一会,眼神慢慢转冷,返回正室。

“啊!”一声惊呼,接着是嘴上被一只嫩白小手掩住,渐渐没有了声音。

世界上有很多人,只为欲望而活,世界上有很多人,只为别人而活,为了生存而欲望,就有争议而是非,为了欲望而造孽,天不容也。淡淡相忘,不如让人憎恶着惦记。别人的世界,只是有了你的存在,或多或少的改变他们,也在改变自己。

1注獯鬻:夏朝君主(桀)的儿子名獯鬻。2。也指我国古代北方的一个民族,也作荤粥。性残杀,喜杀戳。

2注声风木:西那汗国生长的一种树,长在因恒之水的岸上,果实像油麻。风一吹来,树的枝叶相撞,发出一种玉石的声音,因名“声风”。这树枝还有一种能感知家主祸福吉凶的功能,每逢家主遇难,就会渗出水,若主人死亡,树枝就自然折断。

3注朱厌:兽,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见则大兵。

有许多遗忘的事,被时间淡淡铭记。偶尔在朝阳里重温旧昔,有时去酒坛子寻找心碎,依稀听闻被囚禁着的躯壳的呐喊,也抓不住呼吸中的彷徨……红烛隐泣流思愁,残霞映旧殇,轻烟下得悲欢合,惆怅也如歌。苒苒光阴,不留色彩的抹平天空的斑斓,浮生虚盈,只得半日便偷走了和微笑有染的魂灵……

歧山村,一位姓沙长者,为躲避连年战乱,带着亲人和随从无意间走至一处水流潺潺,葱葱树林的福地,满心欢喜,就此落地生根,栖息繁衍。清闲如云中鹤,平平淡淡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长者发现这里一山扣环一山,道路崎岖难徒步,南北阡陌错鳞相纵,地段独辟另含蹊径,于是乎,挥墨一洒,留下了“歧山”两个大字,至今还悬挂在兽神祠堂的正中央。

以近临冬,本是狩猎的最佳时机,和往年不同的是,山里的人们,也虽外出,却早早归来,在狩猎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是的,沙友绿和他的儿子失踪了,连那条狗也没见着。一连九天都不曾回来,深知他们狩猎作息的村民,隐隐为他们担忧。

傍晚,一个樵夫,哼着不知所云的山曲,经过村口笮桥,撇开背上满满一担柴,“希里哗啦”地清洗着一天下来的劳累,水很寒,又有点咸咸的,带着几多的血腥气?擦了擦额上的水珠,眼睛带着疑惑找去,借着许许霞色,一个血迹斑斑,衣衫凌乱的孩子,躺在笮桥的正下,连忙过去,抱起半截浸泡在冷水里的身子,也不顾旁边那担柴,快步跑进了村子,一边大声喊着:“来人哪,来人哪,快来人哪!有个孩子……”来到了系着铁铃的一株老愧树下,还没站稳,就撞了上去,“当”的一声,震荡慢慢传了出去。

村子不大,鸡犬相闻。男女老小争相走出,围着樵夫,看着他手中的孩子,先是一会惊愕,后才发出一阵欢呼,孩子回来了,却不见友绿,难道已经?吵杂的场面。有人问起,樵夫大声说着发现小孩的经过。

“都静一静。静一静。”村民恭敬的让出一条路,一个耄耋老者,在一个垂髻儿童的牵引下,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老者萎缩发黄的老手,略微颤抖地放在孩子胸口,心跳还在,却微弱得可以,满身伤痕,只因蓬头垢面分不清颜容,:“靖儿,快过来看看。”

靖儿带着希冀中的兴奋,粗粗看了一下,发现轮廓不像昔日玩伴,好奇的将贴在他脸庞的几缕头发分开,仔细端详,突然失声,“啊”,大叫了出来,原来是被他胸膛上的一道可见皑皑白骨的血淋淋的伤口吓着。转过头,对着老者失望的摇了摇头。

“太爷爷,我不认识他。”

老者眉头深深内陷,似在思考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沉默半饷:“谁愿意收留下他?”

无人响应,靖儿拉了拉老者的衣角:“太爷爷,他的胸口有还在流血的……”

老者闻言,眼角一搐:“沙寒,快抱孩子去友绿家,小青,去家里拿些金疮药来。快。”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姨看了看自家老头后,小跑着回家。山中人,打猎需要,各家都有自制的止血药和金疮药,属小青家里的金疮药见效最快。

樵夫抱着孩子,飞奔着跑向沙友绿房间,被叫小青的婆姨,带了金疮药,兜里还攒着一些山中野果,追上了老者的脚步。“砰”得一声,关上了木门。

此时屋外的村民众说纷纭,有猜测孩子是被遗弃后不知什么原因走到这里,有怀疑这个孩子是被人追杀,一路逃至这里,只听一个粗犷汉子说道:“这孩子来路不明,万一被他的仇家追踪,那村子就大祸临头了,留不得,留不得。”众人点头符合。汉子旁边的一人却不同意,:“你看这孩子多可怜,现在还受伤了,再不救他,只怕过不了今天了。”也有少数人附和。最后村民们在收与不留的话题中争执了开来。毕竟,这个村子从他们记事起,从来没有跟山外接触过,也从来没有人从山外进来过。

房中,小青端来一盆水,褪去了破碎不堪的衣裳,清洗着身体和伤口,只见一条由左胸划至右胸的剑痕,当真是观之触目惊心,闻之?在以后默默垂泪。“嘶”得一声,奄奄一息的孩子被痛醒,老者赶紧上去按住了他的手脚,以为他会挣扎,会哭叫。这样很麻烦,也有危险。

“孩子,你要是痛,就大声哭出来吧。”自家男人一点小痛小痒,就会大呼小叫,一个孩子,却能忍住刻骨疼痛。小青眼中不禁有点湿润。从兜里拿出一个野果,在袖子上擦擦,塞到了孩子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