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临州大学门口的那条路终于安静了下来。
柔软时光的灯关了,当叶蘼蘼从幽暗的楼梯走出下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等了一个人,他靠在路灯杆,似乎等了很久,这个人不是阿若,而是林晓东。
“我猜你最近会在这里。”林晓东一见到她,立刻直起了身,说道。
“确定不是阿若被你威逼利诱说出来的?”叶蘼蘼看了他一眼,自顾自朝前走去。
“威逼利诱这话就严重了,我就猜了几个地方问他而已。”林晓东只好承认了。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坚持地要找我了,说吧,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叶蘼蘼手插着口袋,徐步朝前走着,树上缠绕着银色的灯带,有节奏地闪烁着,仿佛还不舍早先夜市的热闹。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我今早去了趟东石那块废地,搜证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一枚手工做的箭……”林晓东刻意让话听起来是随口提起,并不想把场面搞得过于严肃。
尽管如此,听到是“箭”的时候,叶蘼蘼的脚步还是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了林晓东,晚风吹拂过她乌黑的长发,很少有什么消息如这个一般,激起了她的兴趣。一般而言,在林晓东的印象里,叶蘼蘼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无论说什么,都引不起她的兴趣似的。
“你也说了,我很久没有主要找你问关于查案的事情了,不过,这次是因为这个箭,我之前见到过两次,一次是在安乐公墓,胖鱼袭击我的时候,有人从山林里用这种箭射死了他,还有一次是我师父死的那晚,那些江万潮派出的黑衣人,被人用这种箭杀死了。我猜,这和林正阳有关,所以只能来求助你了。”林晓东说得很诚恳。
叶蘼蘼静静地听着,末了笑了一下,转回去继续朝前走着。
对于这样不置可否的反应,林晓东只得继续问着:“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可以确切地知道江万潮的行动,提前部署这一切,总不能是……”说着他看向了叶蘼蘼。
“林晓东,自信点,你猜得没错。”叶蘼蘼终于开口了,“那些人,是林正阳安排的。”
虽然林晓东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不过叶蘼蘼这么爽快地认可了他的猜测,反而让他有了种不踏实的感觉。
“所以,这次是林正阳回来了吗?这些人都是哪来的?”林晓东继续问着。
“对于林正阳来说,拉拢任何人给他效力都不奇怪吧?”叶蘼蘼这话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
这反而激起了林晓东的好奇:“现代可用的武器这么多,为什么是弓箭,这不是很奇怪吗?凶器越是特殊,越容易暴露,这不符合林正阳这种谨慎精明的性格吧?”
叶蘼蘼冷笑了一声:“你看到了第一点,你自己刚才已经总结过了,这个东西,在你这里出现了两次,都是为了救你,也许这就是他的用意。”
“这些人是谁?这样的技术可不是一般人。”林晓东说道。
叶蘼蘼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对着林晓东说道:“不如我们换个角度来讨论下这个问题吧。我对这次参与竞标东石油料市场这块地的公司,浅浅做了下调查。一共四家,其中三家,毫不意外地,或多或少与一家海外的投资公司存在关联。这些关联很隐蔽,足以避开竞标资格的审查。而另外一家公司则更神奇,成立不足三个月,就仿佛横空出世一般。而且,东石这块地的起拍价是20个亿,最终是35亿成交的,一家成立三个月的公司,竟然可以拿出35个亿拍下这块地,真是前无古人。”
“三家关联的……他们原来是打算串标?”林晓东立刻说道。
叶蘼蘼笑道:“可惜被人截胡了。”
“横空出世的大公司……”林晓东摸着下巴,“这么说起来,这几家公司我得好好查查了。”
“不用了,我回头把全部资料发给你,无论和谁有关系,始终有个问题没有被解答……”叶蘼蘼说着,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那排高大的水杉树下,隔着水杉的另一边就是大马路,车灯光从树干的缝隙掠过,照得他们脚下的忽明忽暗的。
“你是说,为什么他们要争夺东石油料市场这块地是吗?”林晓东说道,“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当初江万潮特地把亲信放在东石油料市场,仅仅是为了让他当自己的白手套,还是有其他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
“哼,隔了一年才动手,挺沉得住气的。”叶蘼蘼忽然说。
林晓东想到了什么,看向叶蘼蘼:“嘶……当初你忽然停掉了东石的项目,难道就是等着今天这个局面?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东石油料市场有问题?”
“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我只是知道他们急着要把这里改建掉罢了。也许,那些奇奇怪怪的都市传闻里,有真有假。”黑暗中,叶蘼蘼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但是林晓东想那一定是个狡黠的笑容。
猝不及防,前方忽然车灯亮起,让林晓东眼睛适应不来,一下子白茫茫一片,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时候,叶蘼蘼人已经坐进了车里。
黑色的劳斯莱斯从他的身旁开过,扬长而去,车后是飞起的水杉落叶,如羽毛在半空中翻飞。
林晓东站在原地,回味着叶蘼蘼最后说的那句话,那些都市传闻,关于江万潮和巨额的毒资,难道不是空穴来风?何钟文竟然是对的不成?
他独自想了一会儿,终究是不能说服自己,摇了摇头往回走去了。
而坐进车里的叶蘼蘼始终一言不发,望着车窗外。
阿若从后视镜里看她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有心事?”
叶蘼蘼没有说话,左手摸着自己右手的食指,她的食指上有一个地方起茧了,这是擅长射箭的人才会有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