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浩天换好了伤药以后,医生和护士已经知觉的离开了,空荡荡的病房就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杰克站在了欧浩天的背后,他说道:“我没有想到,你没有揍我!倒是饶了我……这算是原谅?”
欧浩天的眼睛依旧是看着那投影上面的楼雨晴,“我的世界没有原谅,没有宽恕,只是我的女人……”他也只有在提到楼雨晴的时候,语气才会缓和,原本冰冷的眼眸才会有回暖的温度。“她不希望自己被当成一个受害者,一个弱势者,因此也不希望有加害者,她希望一切都是正常的,所以我对她也和平常一样,正正常常的……还有,你应该庆幸她也将你放在了心上,她……心疼你。”
欧浩天看着杰克的眼睛,这家伙……除了那些手下和宝宝以外,还有谁会心疼他那只瞎了的眼睛。
“她既然希望你好,我就让你好好的。不可否认的是,我也要谢谢你。宝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的去接纳一个人到心里面,只有那个人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她感受得到,她才会打开她防备的心。既然你做到了,那么就代表了你对我的宝宝还……行。”
杰克靠着墙壁,笑了起来,说道:“你小子,别一本正经的说这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不定的恨死我了,这醋坛子被打翻了,酸不酸啊你。”
果然他就看到了欧浩天的身体就是一僵硬。果然如此……这家伙对待谁都是霸道的。
这两天也多亏了弟妹就硬是拉着欧浩天陪着她一起躺床上,不然的话这家伙真的会将自己当成铁人。做饭,给弟妹整理衣服,带着她去散步,只要是有关于弟妹的一切,这人都希望亲力亲为,根本就不希望其他人去插手。
杰克点了一只烟,抽了起来,这家伙先前还一直说养生养生,活到老,要活得健康,但是他现在却是变了。他轻叹着一声,然后说道:“浩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这样的帮你吗?”
欧浩天不语。
杰克的嘴角处露出苦涩的笑容说道:“心理学上,称之为投射,简单的来说,就是看到你好,我也好。有的人,是看不惯别人比自己拥有得多,所以会嫉恨,会忍不住的去破坏,让别人变得和自己一样……最好一无所有,这样才会达到一种平衡的心理状态。”
欧浩天难得有耐心的听起来了杰克的长谈。
“但是我看着你和弟妹,却不想要破坏,因为……你我都太像了。我想,萧逸云那个家伙,最后所做出的决定也有这种原因吧。你就是我的身上的一个缩影,我想你也是他的眼里面的一个缩影……你的身上有着我们做梦都希望得到的爱,所以啊我总是不由自觉的想要找你的身上寄托着什么,想要亲眼的看看这个世界上恶魔到底可不可以有幸福。这种感觉就像是上瘾一样,让我在你的身上看到希望,然后转化为我的希望,我还可以继续下去,终有一天我会和你一样……我就是这样想着的。一直都这样去想着……你拥有了楼雨晴,就是拥有了全世界,而我……即使我得到了全世界,但是却得到任何的满足感。”
欧浩天回头看着杰克,说道:“你后悔吗?”
杰克笑了笑,说道:“你说呢?”
欧浩天转过了身体,这一次是他亲自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杰克。
他站在杰克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对他说道:“我终究不是你,我是欧浩天,你是杰克,所以你最好不要将你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不要自欺欺人……你的女人不是靠我才能够得到,与其你在我这里找安慰,找满足感,滚到那个就算是作到死都要拖死你的那个女人那里……如果你得不到,只能够怪你没用……不要觉得你像我,因为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现在压根就不会闲下时间来,将时间花在在我和宝宝的身上来找感觉……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也是最后一次……我欧浩天要的女人,这辈子我跟她耗到底了。”
杰克苦涩的说道:“她需要我的时间只有夜晚。”他幽幽的吐出了一口烟气,看着欧浩天,说道:“你好好的休息几天吧,欧家还有周家那边,我帮着整合,到时候你伤好点,我就全部交给你自己处理了。你知道的,我本来就懒,懒得只想要守着我这个杀手团,时不时的派遣些我的劳务们出去杀杀人,赚点外快,养家糊口,一身清闲罢了,只是没有想到我这一闲下来,就是十五年了。十五年后,又碰上了你这小子,又找到了丽雅,我这清闲命由此宣布结束,就好像是……要将我这十五年以来偷下的时间全部都用尽,也罢了……你们不在,我就清闲,你们在了,我就是个劳碌命。欧家那边,还要周家,我还帮你盯着整合几天,你伤养好了,我就又……清闲了。”
“你太累了,给那些人缓缓气也行。”要让欧浩天对楼雨晴以外的人说出类似……哪怕只有一点关心的话,都是很难的,但是此时他却还是开口了。“你的眼睛也……受伤。”潜台词就是“你……也好好休息吧。”
杰克笑了笑,然后手指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我就算是日日夜夜的折磨我自己的身体,我都不会觉得累,真正让我觉得累的……是这里。欧浩天,你明白那种感受吗?”
欧浩天看着杰克,说道:“现在你已经等不下去了吗?”
杰克说道:“欧浩天,我不后悔爱上丽雅,爱上她就是命中的劫,躲不开……而恶魔又太倔强,太坚持了,一旦是遇上就绝对不退缩,一直都要追着,跑着,我还会继续等下去,追下去,守着照顾她一辈子,但是我开始有了害怕。也许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和弟妹,我也有了贪婪,我希望我也有得到温暖的那一天,所以我真的害怕我到死都等不到她爱上我的那天,就像……萧逸云那样!不对,我比他更惨,最起码弟妹对他有心,只是无爱,而我的那个她……还是学不会爱上一个恶魔。”
杰克狠狠的抽着烟,但是欧浩天却能够看到他的手指在颤抖着。
那天所发生的彻彻底底的告诉了他的那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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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雅喜欢花,杰克就特意的在一个空地上面让人设计出了花园式的房间,种着她喜欢的花草,一年四季总是会有花开。
一楼是空出来的,种着的都是花草,只是一个梯子连接着二楼,四周都是玻璃,如果不喜欢可以放下竹制的帘布,放下来就可以遮掩了。
杰克站在下面,就看到丽雅正在给花草浇水。
他没有走过去,就是静静的看着丽雅。她在他的眼里面,美得就像是仙女一样,是他心目中永远的公主。
她的嘴角处露出温柔的笑容,看着那些花草,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温柔。
直到丽雅转身,看到了杰克,她的眼眸里面立刻就变冷了。
杰克这才走到了丽雅的面前,而丽雅只是低着头,正当丽雅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是伸手整理了她的戴着的帽子,然后在她惊愕的那瞬间,杰克看着丽雅的面容,那种心动的感觉是他无法克制的。
在那瞬间,杰克猛然的抱起了丽雅。
丽雅捶打着她的胸膛,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杰克却是直接将她抱在了秋千那里。
他坐在秋千上,却是仍然顺势着将丽雅紧紧的搂抱在自己的怀里面,让她依旧是坐在他的大腿上面。
丽雅慌乱的挣扎着,杰克却是紧紧的抱着她的腰肢,就是不放手,他的头搁置在丽雅的肩膀上面,然后杰克只是轻声在丽雅的耳边,说道:“为什么不可以爱上恶魔?你不是也接受了那样的萧逸云。”
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
丽雅颤声的说道:“那是我弟弟,现在这世界上留下的唯一亲人了。亲人是无论是怎么样,血缘是割舍不断的,亲人无法选择,他是我的弟弟,我就要好好的守着他。而爱情……是可以选择的。”
杰克苦笑着,说道:“傻孩子,血缘上的亲人无法选择,但你觉得心也能够自动选择吗?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难道还能够强迫心将爱转化为不爱吗?”
“丽雅,你现在觉得萧逸云是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亲人,他是有着血脉上无法复制的重要性,但是……”杰克抬起了头,然后让丽雅看着他的眼睛,“难道这个世界,我对于你……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吗?世界上,就一个杰克,就我一个男人可以这样爱着你,没有谁比我更爱你了。”
丽雅的身体在发抖,她拼命的挣扎着,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流下来。
“为什么就不接受我?还是丽雅……你觉得恶魔对你的爱就那么的让你不可信吗?抵不过生理上血缘的纽带。还是你觉得从血液里面的盛开的爱情之花,就那么的可怕吗?”
杰克吻上了丽雅,丽雅挣扎着,然后一巴掌打在了杰克的脸上。
她的眼睛里面是惶恐,是……戒备!
她忘不了,杰克在那年给她的记忆造成重创,全部都是鲜血,那个他就像是恶魔一般的走向了她……
没错,她现在知道了她的家庭撕开了那她一直认为正常的包装后,其实是黑的,是扭曲的。她的父母,哥哥们都将他们伪装起来,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给她创造出了……最美丽的梦幻世界。从小到大,她快乐,单纯,信任,她依赖着这个世界。于是当一个个亲人的都消失的时候,她也将这种依赖囊括了萧逸云,因为萧逸云代表了最后的,唯一的亲人了,所以她不得不守护。
但是当年,那种梦幻的世界就曾经遭受过重创!当年她被人绑架,在等待救援躲着的时候,却是亲眼的的看到了杰克就像是恶魔一样疯狂的杀戮着,是血,是尸体,是痛苦的***,就像是可怕的梦魇一般,她惊恐的昏了过去……
醒来以后,她就病了,而剩下的还是黑暗。当时的她失去了所有的依赖,没有亲人,她不在那个被保护得很好的梦幻世界里面,就如同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从一个公主的粉红色世界变成了……到处都是鲜血黑暗孤独的可怕世界!她几乎要发疯了,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而就在这黑暗里面,有一个人,她从来都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他却是一直守护着她,给了温暖。在那种恐怖到要让人发疯的境遇,如果有一道光出现,那么一个人一定是会抓住。因此即使他不说任何话,但是他的温暖守护,让她将这种温暖深刻在了骨子里面。那种极度恐惧的心理和她还有唯一的一个依靠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她即使被救出以后……她仍然忘记不了那个人带给她的温暖。
直到她发现,他竟然是自己的弟弟!所有的人都以为,她被救出来了,就没事了……但是她的心早已经被恐惧所包裹着,唯独记住了那道光。
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陷入恐惧,她更加没有办法向父亲说出,她只能够承受。
而当白天的他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种冷漠和冰冷的眼眸,彻底的让她觉得失去了光。
但晚上的时候,他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床边。黑夜里面那个人依旧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温暖,从来都不会对她有不规矩的行为。他只是每晚看着她,也从来都不说话。他以为她看不到她,但是其实每晚,她也都等着她,只是装着睡,有他在,黑夜也不再害怕,不会她一闭上眼睛就是鲜血。
直到白天再次的来临,他就消失了。
她觉得那是梦幻的,像泡沫,而白天却是……可怕的。在白天,欧浩天看着她的眼神是冰冷和陌生的。
白天就是现实,她得不到那种来自于光的温暖,她甚至是逃避……血缘禁忌的爱这种现实。当年的她以为欧浩天是她的弟弟!而她的这种依赖是不道德的,虽然她也依赖她的哥哥们,她从小到大都依赖亲人,但是她对于那个人的依赖是不一样的,是没有他就失去了安全感的极度依赖。
她爱上了……黑夜里面的他!
于是她宁愿沉浸于黑暗之中,她既厌恶自己不“道德”,触犯了禁忌,但是却又依赖着黑夜里面,那个人给她的温暖。
在他认定欧浩天是双面扮演吼,白天欧浩天对她越冷漠,她就越是珍惜夜晚里面所看不见面孔的他。
渐渐的,她分不清楚哪里是梦幻,哪里是现实,甚至是……她越来越发现那个人和恶魔重叠在了一起,就是白天所看到的杰克,那个她从来都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的人,那个无论她怎么尖叫,怎么向他砸东西,他始终都是静静的看着她的人!那个……当年她所看到的,杀了那么多人,地上全部都是鲜血的恶魔。
她越来越恐惧。
而她更是对谁都没有说,晚上的她是清楚自己有一个人会陪着他,甚至那个他也不知道,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她一个人承受着,她害怕她一旦是说出了口,所有的人都厌恶她,亲人们都不理解,她怎么能够触犯禁忌,怎么能够爱上……而他也从来都没有说出口,爱。
黑夜,禁忌,恶魔,血,温暖,双面,孤独……这些都折磨着她的精神。
于是她彻底的崩溃了,被送往了疗养院。
而在她逃出来的时候,就发生了车祸。她为什么会逃出来,因为她终于是知道了,欧浩天不是她的亲弟弟,而是……她要告诉他!她再也不要让他只出现在黑夜里面,他们可以光明正大了。
却是没有想到,这之间的差距竟然是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了。
现在她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下去,真相就是杰克只是扮演了欧浩天这个身份,他就是那个既带给她绝望和恐惧的恶魔,在她崩溃的时候,扮演了欧浩天,在黑夜里面隐瞒了自己的面目,然后化作当年在黑夜里面守护着她的那个光。
于是她厌恶和恐惧那个恶魔,但是却依赖着光的温暖。
一如现在这般!
“对不起,我……我……”
杰克看着丽雅,看着这个女人眼睛里面的冷光。然后就久久沉默……
直到丽雅开口了,“其实,十五年前,我每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是知道你就在我身边的。我看不到他的面容,我听不见他的声音,我只可以感受得到那种温暖,他始终在黑暗里面,始终在我的记忆里面,不会吻我,不会说话,不会站在阳光下,而……不是你杰克。他更像是黑夜里面我得到的光,在黑夜里面陪伴着我,让我不再害怕,而你杰克,我无法将你看成是他,你是……那天我所见到的恶魔,杀戮,满身都是鲜血……因此即使我知道你就是他,我还是做不到。”
其实她还没有说出口的是,一直深深藏在心底里面。当年的她以为她爱上了自己血缘上的弟弟,触犯了禁忌,因为她对于亲人有了更加依赖,是一种愧疚,一种弥补……直到她再次的遇上了弟弟,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这种愧疚就转移了,更加的聚集在了萧逸云的身上!
她的确是对萧逸云有着亲情,这一次无关于情爱!再也没有了禁忌!曾经她在亲人和爱情面前,选择了爱情,选择了禁忌,她现在才知道是错的,而现在她选择亲情。
杰克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丽雅,说道:“如果你眷念的……是那个他,是那个不会说话,不会对你笑,永远都不会吻你,只会是看着你,陪着你,在黑夜里面照顾的那个他的话,那么……我就还是他。我晚上来陪你,我不说话,我不碰你,我就陪你,那么你……是不是会爱我!”
杰克的眼泪流了出来,“你不要恶魔,那我晚上就只做影子。白天,我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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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我只会在晚上……回到她的身边。白天嘛,我就是你的杰克!”杰克自嘲着,又狠狠的抽了一只烟。“专门为你服务去的……晚上,我就是她的影子。”
欧浩天却是竟然也伸出了手。
“你还有伤,这个就……”杰克挑眉。
欧浩天一抬眼,杰克心里就有数,他也不废话,递了欧浩天一只烟。
欧浩天是不抽烟的,尤其是在楼雨晴面前,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是意外抽了。
他点燃了一只烟,什么都不说,就是静静的抽着。
杰克就坐在了欧浩天的对象,也抽着烟。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此时,无言恰好是最好的安慰,只是陪着坐着一会儿,心里也会有着落。
欧浩天一回到隔壁病房,就轻手轻脚的上床。
楼雨晴喜欢这样的生活,好吃好睡的,安安静静的,有他陪着。那么他就给她这样的生活。
楼雨晴醒来以后,闻着欧浩天的身上,说道:“你抽烟了。”
“嗯。刚才出去抽的。”
“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和杰克一起抽的。”
“那等他过来的时候,我连着他,也一起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