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下,陶婉如有些无奈,难不成她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还要寻着跟她找碴?
如果是不愉快的谈话,倒没必要了,毕竟这么多长辈在场,闹得难堪就不好收场了。她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渐渐走近自己的邹怡甜,平静的问:“有事吗?”
邹怡甜虽然在家坐小月子,但依然打扮的靓丽耀眼,精致的妆容,昂贵的衣裙,单从这形象上看,绝对给人九十分以上,可就是一看到她的眼神,高傲中带着疏离,冷漠中还有几分不屑,仿佛自己是女王一般,无形中便给了人不好的预感。
“都是一家人了,没事不能找你吗?”邹怡甜走近停住,眼睛凉凉看了她一下,脸上的表情没多少善意。
陶婉如愣住,还真是来者不善啊,不过面上依然维持着友好的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现在的身体还需要多休息,楼下挺吵闹的。”既然以后要融入这个家,陶婉如不想跟她闹得很僵,而且今天的场合,两人万一相处不好,可以想见的,陆家人肯定还是倾向于偏袒邹怡甜,她不会为了逞一时的意气,让君浩夹在中间难做人。
“你还真是个善良体贴的大嫂啊。”眼光带着一丝愤愤的不甘,邹怡甜盯着她,口气满是嘲讽,“你现在算是人生大赢家了吧,孩子早就生了不说,还是龙凤胎儿女成双,现在又跟我大哥结了婚,还堂堂正正把孩子带回了陆家,赢得一家上下的欢迎,坐稳了陆少夫人的位置--”
陶婉如笑了笑,也不谦虚,“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怡甜,听你这话,也很为我感到高兴吧?”既然她数次示好对方都不领情,陶婉如也换了一副脸色对她。
果然,这话一说,邹怡甜嘴角那点嘲讽的笑容都挂不住了,“谁替你感到高兴!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
“那你就是嫉妒了?”陶婉如挑眉,老神在在的问她。
“谁嫉妒了!”邹怡甜愈发的失去颜面,站都站不住的样子。她才不嫉妒!嫉妒就说明承认别人比自己强!而她不觉得这个女人哪里比她强!
想着她现在身体特殊,陶婉如实在是不想气她,见她脸色阴沉的厉害,她又收回攻击人的架势,平静宽容的道:“刚才你自己也说了,我们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的。过去的那些,你又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不管你对我有多少误解,我都没放在心上,也伤害不到我,反倒是那些膈应让你心里不舒服,这又何必?”
“谁心里有膈应了……”她翻着眼睛,嘀嘀咕咕的,陶婉如看着她别扭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叫住自己到底想要干嘛了,只好赔着一笑,“我得下去照看孩子了,你随意吧。”
“哎,我话没说完呢!”谁料,陶婉如刚刚转身迈出一步,邹怡甜又上前一步叫住她。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你老说这些冷嘲热讽的话有意思吗?”她回过头来,无奈浮起一抹苦笑,语音也提高了一些。
邹怡甜盯着陶婉如,美丽的面容露出一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痛苦样,陶婉如就维持着回头过来的那个表情,盯着她,倒想看看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就这样憋了好几秒,邹怡甜眼神不自在的瞥了一下别处,又频繁的眨眼睛看向她,吱吱唔唔的吐出几句话:“那……那个,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误会你了……怎么说,那天在医院的确是你帮了我,我邹怡甜不是这种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人,所以……对不起了……”
最后四个字,差点被吞回了肚子里,说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等陶婉如从惊讶中回神,她又底气不足的强调了一句:“不过,你不要以为你帮了我一次,我就改变对你的看法了,豪门长媳不是那么好做的,我等着看你出洋相!”
“呵--”陶婉如哭笑不得,冷哼一声,忽而决定毫不留情的拆穿邹怡甜这种幼稚别扭矛盾的心理,“你叫住我一开始就是想跟我道歉吧?道歉就道歉,有那么难以启齿吗?杂七杂八的扯一堆,还要把我冷嘲热讽一番。你要是觉得好面子说不出口,你不道歉我也不会计较,事实上我本来就已经忘了被你反咬一口的事了,倒没想到你还一直记着呢,难得!难得!”
看着邹怡甜的脸色渐渐铁青,眼睛逐渐瞪大,气息慢慢凌乱,陶婉如忽然觉得今天来陆家一趟还真是收获颇丰啊,太有意义了,“我毕竟是你大嫂啊,在过去,长嫂如母的,我能跟你一般见识吗?你这孩子,道完歉了心里还不服,还得把我戳一下你才平衡,都这么大的人了至于嘛。你等着看我出洋相是吧?好啊,那以后你就紧紧盯着我,看看我会出什么洋相。”
“你--陶婉如你得意什么!”邹怡甜被她狠狠反讽回来,气得不行,紧紧皱眉又咬唇,脸色更是青白交加,“你不就是--”
“婉如,怡甜,你们怎么了?”邹怡甜发泼的话还没说完,打完电话的陆君浩从另一个方向出了卧室走过来,英俊的脸庞沉着,语调严肃。
他一声传来,邹怡甜接下来的话就不敢说了,硬生生的把一口恶气憋回去,胸口难受的紧,只能狠狠攥着拳头,心里发誓以后跟陶婉如势不两立。
“怎么了?”陆君浩走上前来,很自然的搂着陶婉如的腰,皱眉又问。
“没怎么,怡甜跟我道歉呢,她说上次她住院的事,我帮了她,她却误会了我,心里过意不去,今天刻意跟我道歉呢。”陶婉如毫不避讳的靠在陆君浩怀里,温柔的抬头对男人一笑,宽宏大量的解释。
邹怡甜听着她的话,心里一口恶气还没下去,顿时又被惊了一下。天!这个女人居然虚伪到这个地步了!
陆君浩见怀里的女人笑的好不得意,可邹怡甜又像是很生气的样子,眉心蹙了下似乎有些不相信,“是吗?”
“当然了。”陶婉如笑的越发温婉,还抬手轻轻拍了拍邹怡甜的胳膊安慰,“怡甜,那件事我真没放在心上了,你不要再愧疚了啊。君浩,我们下去吧,两个小家伙都玩疯了,晚上搞不好又要尿床。”
两个孩子早在陶婉如的刻意训练下,从两岁起就不尿床了,不过有时白天玩的太兴奋太疲劳,晚上偶尔还会尿一下。
“嗯。”陆君浩见她没有受委屈,也不管刚才她跟邹怡甜在聊着什么了,温柔笑笑揽着她下楼。
邹怡甜一个人愣愣的站着,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甜蜜身影,气得差点咆哮出声。
她什么时候愧疚了?不过是恰好看到她觉得做人应该讲道理而自己犯了错确实应该道个歉而已嘛!她居然得意的尾巴都翘上天了!还一副长嫂如母的姿态教育她!什么啊!心里肯定乐翻天了终于母凭子贵了,还一副矜持宽容的模样哄得大家都对她刮目相看!
虚伪!狡诈!做作!恶心!
陶婉如头一回有这种恶作剧的心态,都下到客厅了,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果然,邹怡甜气得还站在原地,直到被她看了一眼才忿忿的转身回房。
陆君浩紧一紧她的肩,不放心的问:“你跟怡甜到底怎么了?”
她低声在他耳边道:“她确实跟我道歉来着,不过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又讽刺我,我就跟她开了个玩笑逗一逗,没事儿,别担心--”
陆君浩忍不住笑了,摇摇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无聊了--”
晚上,老人们都希望孩子们能留下住一晚,但陆君浩考虑到孩子太小,不习惯离开妈妈。而明后天是周末,他还打算趁着手术前带孩子们出去好好玩玩,就婉言拒绝了,说反正过几天孩子们也要送来的,不急在一时。
长辈们也能理解,只好依依不舍的送孩子们上车,叮嘱他们开车小心。
车子临启动前,杨玉荣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敲开驾驶室的车窗,“那个……手术是什么时候?”
陆君浩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道:“下周一上午十点。”
“嗯……”杨玉荣点点头,“到时候我们都过去。”
坐在后座的陶婉如正抱着女儿,清楚的听到杨玉荣这句话后,眼眶止不住一下子就红了,把脸埋在女儿颈间掩饰。
“好的,我知道了。妈,不早了,你们也去休息吧。”陆君浩同样动容,咬了咬腮帮子,沉重的点点头。
这条路一路走来,有太多的坎坷,太多的阻碍,太多的心酸,甚至一度分离,痛不欲生。他们曾想过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两人能在一起,何曾想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谅解,关心与祝福。
启动车子时,沉默刚毅的男人狠狠眨了眨眼,昏暗的车厢里,那幽深的眼眸格外闪耀,带着薄薄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