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市的道路两边,种着许多的冻青树,树叶繁密。
这家医院的附近,又在进行道路改造,车子密密麻麻。
她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来到马路对面,伸出一只手,挡着的士。
头顶的烈日,照的她额头焦头,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你怎么样?”一个声音,湿润如玉,她眯着眼,借着光亮看见那一张脸,心下安心了不少,“学东,带我离开这里。”
说完这句话,她软软的倒在郑学东的怀里,那一张脸,苍白的如同一张薄纸。
郑学东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对于这个女人,他只有一面之缘,在惊蛰的停车场的惊鸿一瞥,那样的她,明艳动人,宛如一朵绽放的百合花。
而此时的她,让他心疼,眉宇间是淡淡的忧伤,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声“学东”,那么深情,那么温柔,仿佛情人间的称谓,似乎演练了上千遍,才会有如此熟稔的语气。
他顾不得那么多,抱起她,小心的放进车子,系好安全带,才开着车子离开。
手术室外,项天玺不安的踱来踱去,脑海里,她和他的过往,让他的心一点点的柔软起来。
他曾经以为,无论她做了多么过份的事情,他都会原谅。
因为,她不仅是他的妻子,而早在很多年前,她就是他的亲人。
是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他在伤害她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尤其,他签字拿掉的,是他的孩子。
那一个流着他的血液,那一个,在几千亿颗jing子里,首先跑到终点的那个……
或许,在十个月之后,他会在自己的臂弯里,粉嫩嫩的,像那个宝贝。
然后再一年之后,会蹒跚的学着走路,用糯糯的嗓音,叫着,“爹地……”
越想他的脸就越静,整个人也散发冷冷的气息,他一个转身,推开手术室的门。
“先生,你不能进去,现在正在手术。”
护士坚定的看着他,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手术室吗?
就这样贸贸然的闯进来,身上会带有多少细菌?
他一把拎起护士的衣领,丝毫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架势,声音犹如修罗一般的冷冽,“刚刚做流产手术的那个女人呢!?”
护士吓的脸色铁青,声音也有些哆嗦,“正在做手术……”
“做完了吗?”
他问,心急如焚,难道他真的做了那样一个坏爹地,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护士被他这样拎着,抵在墙上,双腿没有着腿,更是吓的不轻,“估计已经做完了。”
看看进去的时间,早已经做完了,他就算急,也没有用了。
“什么?”
他的手,蓦然一松,似乎像有人拿着绳子勒着他的脖子,呼吸不畅。
护士跌坐在地上,心里狠狠的咒骂道,浑蛋男人,老婆流产,你签字,你丫这辈子完了。
“带我去看看她……”
一想到,她承受的疼楚,他都有一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他怎么可以被恨意蒙住了双眼,怎么可以如此的将她推向地狱的深渊。
护士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裙,然后带着他,穿过一道门,“就这里,不过,不能进去……”
他站在里面,看着圆形门洞里,一个护士端着一盘血肉模糊的东西,走了出来。
推开门,与他错身而过,他的鼻息里,一股血腥气顿时蔓延在空气中,腿一发软,“这是什么?”
“你没看见吗?那里有一个刚刚成形的胎儿。”
护士平静的说道,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多么稀松平常的事,来这个手术室的人,不是生孩子,就是做流产。
有呱呱落地的婴儿,也有还没来及成形的胚胎,她们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不同。
所以,对于项天玺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以为然。
他站在手术室,默默地看着里面忙碌的绿色身影,心跌入谷底,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想阻止,却还是没有成功。
他跑了出去,顾不得那么多,来到医院的花园里,大声的吼叫,“啊……”
“啊……啊……”
全身都在疼,脑子也疼,一想到,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那他算什么?
还有,他居然可以对如亲人一般的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还算是个人吗?
医院花园里的,看着他,穿的仪表堂堂,长的人模人样,会这么失态,纷纷侧目。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一个强大的气场,只要他出现的地方,那怕身着乞丐服,也会引得众多花痴女的口水直流。
抒发了心中的郁结之气,他觉得好多了,才再一次回到手术室门口。
“你还在这里?”还是刚刚那个护士,似乎她一转眼,他就消失了。
他看着她,声音微微抖着,“出来了吗?”
“已经走了……”
护士有些奇怪,就是因为奇怪所以才问,他怎么还在这里,做手术的人都走了,他这个陪同的怎么会还在这里?
他一怔,走了?“怎么会?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她自己要求要走了啊。”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无痛流产,本来就是一个小手术,不需要入院治疗啊。
他不再理会护士的话,大步流星的来到车库,打开车,然后驶回别墅。
陈婶正在厨房里煨了一锅绿豆排骨汤,这大热天的,喝了排骨汤,正好败败火。
“咦,少爷,你不是和少奶奶去医院产检了吗?”
陈婶觉得奇怪,怎么去两个人去产检,只有一个人回来呢?
他的额头,满满的汗,心里也是冷汗淋漓,“她没回来吗?”
“你们吵架了?”陈婶问,“没有回来。”
“哦。”他应了一声,脑海里想着她临进手术室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天玺,放了我!”
她走了。
是他亲自把她送进地狱的大门,她选择离开了。
是他亲自切断了她和他之间的纽带,她心灰意冷的离开了。
陈婶见他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少爷,少奶奶一般受了委屈,都会回汤家,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