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来头的人习惯于引起别人的注意,有时候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委婉地把自己的对手或者故人从人群中呼唤出来,而有时候,胆大的人却有更高明的计谋。
宁可把准备好的一沓请柬在杰克出去的一段时间里通通寄出去,他带着面无表情的朝阳回来时,宁可正在享受她的宵夜,她和进屋以前的自己,完全像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而她进屋后,就一直保持着吊儿郎当的样子让杰克百思不得其解。
迅速放弃思考的杰克需要照顾朝阳,对此,宁可对杰克说:“晚上朝阳跟我睡一间,你睡沙发吧。”
“其他的房间呢?”杰克诧异,这么大一所房子,他就沦落到睡沙发的地步。
“如果你不介意它们方方正正的,可以随便选一间,我是觉得那些方方正正的房间太恐怖了,改天砸掉一面前把两间合并成一间。”
杰克说:“我带朝阳走吧,就不打扰你了。”
“如果单逾来了呢?”
杰克拿了一张剩余的请柬,晃了晃:“我们会来给你捧场的。”
杰克赶紧带着朝阳离开不靠谱的宁可家,这个神秘女子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里外的表现举止天壤之别。
朝阳躺在床上,又睁开:“扭断我的脖子,我总是能看见她的脸。”
“放空你的大脑。”近一段时间事赶事的,杰克已经学会了巫师们的办法。
飞舟被唐莎带到闫墨家里,没理会闫墨,进了唐莎指给他的房间。
方媛知道自己不应该去打扰李茂和方舟,她去了以后意识到自己暂时打扰不到李茂和方舟时,回到飞舟的公寓,起码那里还有陆尚可以当她的后援团,安慰她。
“飞舟呢?”陆尚问方媛,打开顶灯看见方媛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你脸上怎么了?”
“让狗咬着脸了。”方媛坐下来,“飞舟哥暂时回不来了。”
“他怎么了?”
“让他的亲生母亲带走了。”方媛说,“我给肖楚打个电话。”
肖楚的手机占线,她正在给马克打电话解释她放他鸽子的原因,马克很认真地听着,虽然时间到了后半夜,马克基本上睁不开眼睛,但是他还能很流利地对肖楚的讲述做出一些简单的回应。
“哦,是这样啊。“
“原来如此。”
“对,是的。”
肖楚意识到马克像复读机一样重复这几句话时就结束了电话粥,给方媛打过去,方媛刚接起来肖楚就对着电话嚷嚷:“本来说好的下午去马克的乐队我就给忘了,刚才给他电话就前前后后三句话来回颠倒。”
“你怎么样?”方媛问。
“我没事,很亢奋。”
“赶紧睡觉去吧。”方媛突然后悔给肖楚打电话了,没有一定的时间肖楚不会放她去睡觉的。
方媛挂了电话,对陆尚说:“今天他们在校门口碰见唐莎,太危险了。”
“闫墨没有走。”陆尚说,打了个瞌睡。
时间不早了,闫墨和方媛扯不上关系,她决定旷掉第二天的课补个觉好好休息一下。
朝阳索性关掉大脑中的感情,什么都感觉不到让她好受了一些,什么都没有,也没有杀人以后的快感和愧疚。
杰克打开电脑,把他删除的日记从回收站还原,对着文档呆呆地望了十分钟,没有打开文档,反而关上电脑,此刻的他,心都在朝阳那里,没有一点心思敲键盘。
朝阳从房间里走出来,见杰克出去了,没过多久杰克拎着两瓶酒回来,看见朝阳坐在壁炉前,她打开了自己关上的情感,因为她需要一个更加强大的内心面对她正在经历的劫难,而她的内心,如正在被打磨的珍珠,终有一天,会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杰克朝朝阳走过去,朝阳轻声问:“买酒去了?”
“从乔那拿的。”杰克说,优雅地打开瓶塞,刚刚打开感情水龙头的朝阳可以想象乔如果看见杰克洗劫了他的好酒以后抓狂的样子。
“少来点吧。”杰克拿了两只杯子,灯光下,朝阳觉得杰克是一个优雅的男生,或者说,他脱去了开膛手的外衣,变成了一位高雅又风度翩翩的王子。
朝阳点头,杰克谨慎地给朝阳倒了少量的酒,他还没忘记一杯一杯灌朝阳的后果,也还记得朝阳自己把自己灌醉以后没脑子的行径。
美酒的折射下,朝阳的脸上泛着浅浅的红色,她晃着酒杯,对杰克说:“醉人的是酒精,还是想要颓废的心?”
“意志吧。”杰克慢慢品着从乔的公寓保险箱里搜刮来的好酒,他起身,放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朝阳赶紧摇头。
“关掉,我不想听。”
杰克换了一首舒缓的小提琴曲,朝阳频频摇头,杰克回到壁炉前,朝阳喝尽了酒杯里的酒,杰克说:“好酒要慢慢品,一首好的曲子,也要慢慢欣赏。”
朝阳放下酒杯,杰克不说话,舒缓的小提琴旋律在房间中流淌,是一首悲伤的曲子,时不时穿插跳动的节奏。
“谁的曲子,我没听过。”朝阳问,“这是谁的?”
“我写的。”杰克轻轻地笑了,像个久经沙场后风尘仆仆归来的将军回忆自己辉煌的战果,他回忆着,“写在我杀了女巫以后的五十年,期间有五年的时间我没有杀人,暂时休息了一下,去了奥地利,就是在那时候写的。”
朝阳不说话,她有一种想法,她想离开这里。
“你怎么了?”
“你喜欢哪个城市?”朝阳问。
杰克摸不到头脑,皱着眉头:“你想离开?”
“不可以吗?”
“或许,我可以给你当导游。”
朝阳摇头:“我是去穷游,等这里平静一点了。”
杰克看着朝阳。
“有些仇恨,我们可以忘记,但是有些债,必须要还的。”朝阳冷漠的眼神中闪出一丝坚定。
杰克觉得让朝阳找回感觉的机会来了,他突然站起来伸出自己的手做出邀请的姿势,对朝阳说:“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朝阳想自己站起来,没
有拉住杰克的手,杰克索性一把握住朝阳的手,把她拉起来,趁她反应过来以前把她拥入自己的怀中,朝阳的后背紧贴着杰克的胸膛,杰克温柔的呼吸飘过朝阳的脖子。
杰克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朝阳想挣扎,他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
朝阳的胳膊肘使劲戳着杰克的肋骨,一下一下的挣扎,杰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像要把朝阳镶进他的身体一般死死地揽着她的腰。
“你可以感觉地到,朝阳,你有心,你听,一颗跳动的心脏。”杰克温柔地说。
朝阳感受着杰克温暖的拥抱,和他炙热的爱,她的心,一点一点地,缓慢地,像从冬眠中苏醒的动物一样伸了个懒腰,突然,她暴躁地捂着头,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想要冲破她的头骨脱离她的身体。
杰克被朝阳身上的力量撞到一边,朝阳踉跄地晃了两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惊慌失措的杰克赶紧上前,他使劲晃着朝阳,把自己的血给朝阳喝下去,都叫不醒朝阳,束手无策的杰克只能把朝阳抱回卧室,等她自己醒过来。
天亮了,守了朝阳一夜的杰克困倦地趴在床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不是好的预兆。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杰克打了个哈欠,去客房小睡一会儿。
收到请柬的李茂反复看着没有邀请人只有地址的请柬,放到门口的架子上,方舟从楼上下来,她看上去容光焕发,过量的吸血鬼的血给她带来的福利。
“你醒了。”李茂笑容满面。
方舟笑着点头,一对关系亲密的小情侣开始了新的一天。
李茂把放在架子上的请柬递给方舟:“你看看,塞在门缝里的,只有地址的舞会,说不定是我爸的把戏。”
“不一定。”方舟摇头,“你有没有想起谁?”
“你觉得是你找不到的那个人?”李茂边去厨房准备早餐,边问方舟。
罗莉莉也被同样的一封请柬打破了她的梦境,当然,她不在学校的宿舍里,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一睁眼就看见眼前的请柬,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明理从帐篷走出来,大家都已经起来准备返程,他去女生的帐篷前找罗莉莉,罗莉莉把请柬塞进包里,换上笑容走出帐篷。
克里在自己的豪宅里用两根手指头夹着请柬,就好像他正捏着一个微缩的炸弹一样,两只眼睛仔细地盯着请柬,没抬头看发现请柬的吸血鬼。
“在门口放着?”
“是。”吸血鬼低着头。
“没有看见谁送来的?”
“没有。”
“下去吧。”克里把请柬随手放到一边,挥手叫来一个侍女,“准备一套礼服。”
他心里琢磨着,不知道李升收到相同的请柬以后会怎么样。
李先生还没有注意到请柬,从李夫人回来开始,他就发现他夫人一点都不正常,与其说他在面对李夫人,不如说是正在和李夫人精神打架的单逾。
李夫人不再他说话的时候对他温柔的微笑,不再和他相敬如宾,也不再他要出去的时候陪同他,更像是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单逾,不过,时不时的变脸让他接受不了。
显然,单逾和李先生多少还是能扯上关系的,她的继父为李先生效命,如今她又被李夫人控制,要是她从朝阳或者方舟嘴里听过“命运是个圈”这句话,她也就能更深的体会此刻心里的纠结了。
不过,她都顾不上和李先生计较,更别说感慨了,自己思想的小黑屋的门被打开,她在和强大的李夫人抗争,表面上的单逾又在表演变脸了。
李先生问:“夫人,晚上和我一起去晚宴吗?”
“当然不。”单逾占了上风。
李先生心里不满,接续问:“那夫人说我还去么?”
“当然了,我也去。”李夫人的精神把单逾关进小黑屋。
李先生只好去准备晚上的礼服,他也给李夫人准备了一套,要是单逾自作主张,就由不得她胡闹了,问题是,他猜到的晚宴主人宁可,想干什么。
唐莎把请柬扔进垃圾桶,飞舟在扔垃圾的时候看见一封精致的请柬,本着和唐莎抗争到底的精神把请柬从垃圾桶拿出来放到唐莎面前,一句话也没跟她说,甚至没看她一眼又把自己关回房间里。
是谁邀请她去晚宴,唐莎琢磨着,但是这可不是她能想到的问题,就算她对这座城里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向东以为是恶作剧便把请柬随手丢到一边,雷鸣兴致勃勃地举着请柬跟韩蕾描述晚宴的振奋人心,相比之下淡定哥非乔莫属了,他把玩着请柬,脑子里却在想另一件事,自己不在家的一晚上,他放在保险箱里的好酒去哪了。
带着这个疑问,乔去杰克家折腾折腾他,从房檐的缝隙里拿上他家的备份钥匙,乔打开门的瞬间,他的血压瞬间窜到了一百八,径直杀进杰克的卧室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推开门的瞬间,乔立刻想退出去,朝阳躺在床上,四处不见杰克。
乔赶紧退出房间,关上门的瞬间,他感觉背后站着一个人。
“你——”乔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杰克堵住嘴拖到楼梯口,杰克示意他小点声,乔瞪着眼睛朝杰克低吼,“把我的酒还给我。”
“在那。”杰克指着壁炉旁的两瓶酒,“我们只喝了一点。”
“谁让你动我的保险箱的!”乔大声咆哮。
杰克堵住他的嘴:“小声点。”
门铃响了,杰克走下去开门前,把酒瓶拿起来。
神秘女子宁可站在门口,杰克优雅地请她进来,宁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进来:“我来找你帮忙的,那么多需要办的事情。”
“我得照顾朝阳。”
“我有请单逾,你不去吗?”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杰克拒绝。
乔移动到门口,看着宁可,问她:“你是谁?”
“你的问题,不太明确。”
“不对,你难道就是她?”乔像胡言乱语一般,莫名其妙
地看着宁可。
杰克对宁可说:“他脑子有毛病,别跟他一般见识。”
宁可笑而不答,她突然反应过来,问杰克:“朝阳怎么了?”
“就是,朝阳怎么了?”乔也反应过来,他觉得杰克正在用幽怨的眼神瞪着他。
乔再次走到杰克的房间门口,这次他安静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宁可倒是像个内行一样把手放在朝阳的太阳穴上。
杰克把消息告诉了李茂,朝阳不成文的宗旨“有困难找方舟”被杰克接手了,李茂准备送方舟过来看朝阳。
房间里的宁可走出来,关上门对杰克认真地说:“还得看她自己,扛过来就没事了。”
“什么意思?”杰克问,他完全没听明白。
“总之,你要耐心的等待。”宁可吊儿郎当地说着,对乔说,“你跟我来吧,帮个忙。”
乔从来不拒绝美女的求助,他直接打了一通电话叫了一小部分人听宁可调遣,自己也跟着宁可离开了杰克家。
杰克想回房间再睡一会儿,便给李茂打电话让他快到的时候电话自己,朝阳安静地躺在房间里,诸如此类的情况杰克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似乎最近的事情告诉他,越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变数就越多,意外也自然就多。
李茂把方舟送到杰克家,他需要去公司一趟,陆尚和女朋友分手惊动了他爸爸,当初因为陆尚妹妹的事情纵容他为所欲为,现在他还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于是他爸爸直接罢免了他的一切职务亲自和李茂谈生意。
方舟让杰克在房间外面等,根据杰克的描述,无疑,他刺激到了朝阳的精神最脆弱的地方,方舟不能肯定,可能,杰克刺激到了朝阳心里最柔弱的伤痕。
方舟用她曾经的办法,可是当她用了之前的方法,朝阳依旧没有反应,她说不清楚朝阳是怎么回事,走出房间,问杰克:“谁来看过她?”
“宁可,大概她叫这么个名字,一个神秘的女子。”
“是她?”
“你认识?”
“不。”方舟说,“我找她一天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私底下吊儿郎当,神秘,充满智慧。”杰克思索着。
“评价挺高的。”方舟觉得自己碰见了神一样的对手,尽管对方是吸血鬼,或者其他的生物,“她怎么说?”
“她说朝阳自己扛过来就没事了,还让我耐心的等。”杰克疑惑地询问方舟,“她的话什么意思?”
方舟知道自己碰见劲敌了,沉默了片刻。
方舟的沉默让杰克内心挣扎,他像一个等着医生下医嘱的病人家属,按耐不住紧张的心情,这就是他对朝阳的爱的冰山一角吧。
杰克给方舟倒了一杯对她无害的红茶,方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杰克说:“放心吧,朝阳会醒来的。”
“你好像没有说什么实质的问题。”杰克不明白方舟这次为什么含蓄地绕开朝阳的情况。
“我来以前已经有人说了,跟她说一样的话,多给祭司丢面子,对吧。”方舟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品了一口红茶。
李茂带着笑容回到李茂家,问方舟:“陆尚和方媛在一起吗?飞舟和陆尚的电话都打不通。”
“应该在吧,陆尚住在你家。”方舟说着,自顾自地点头。
“我家?”李茂寻思了片刻,“哦,我的公寓,我都把那忘了,还以为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两个人在杰克面前大秀恩爱,杰克无地自容地摆摆手站起来上楼去看朝阳,方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短信,满脸无语。
李茂打给方媛,把睡梦中的方媛叫醒,方媛像说梦话一样问李茂:“李茂哥,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陆尚在我家吗?”
“好像在,你稍等一下,我去看看。”
“不着急,你见着他告诉他,他爸原谅他了,就行了,你继续睡吧。”
“哦。”方媛说着挂了电话,用自己清醒了一半的神经判断了片刻,是好消息,陆尚和女朋友分手的事情平息了,她穿好衣服连蹦带跳地去对面砸门,蓬头垢面的陆尚打开门。
“早。”陆尚有气无力地说。
“你爸原谅你了。”激动的方媛都没有组织语言,直白地转达给陆尚。
杰克家李茂挂了电话,方舟把短信给李茂看,她的银行卡上又多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方舟轻声说:“看来我们又换新领导了。”
“天涯死了以后是谁?”
“一直都没有,刚刚打上的。”方舟说,“我以为最近是唐莎在折磨我们,看来不是。”
“你们也不知道自己为谁效力?”
“一直都是天涯,突然天涯死了,不用培训,不用开动员大会,也没有总结大会,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天涯只是一个会计,还有大头在他背后。”方舟皱着眉头,“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想到。”
“我倒是知道一个活了很久的吸血鬼,这座热闹非凡的城,看来能见到你的老板的真面目了。”李茂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说法。
乔派出一个保镖帮宁可送最后一份请柬,据说她的最后一个客人刚到这里,保镖带着请柬在火车站找他。
宁可安排了乔找来的策划,立刻只会他找来的帮手布置宁可的房子准备晚宴,宁可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聊地翻着一本书,看见一条短信冲进自己的手机迫不及待地等着她读取。
“我来了,放心。”
宁可很快回复:“收到,晚上见。”
她走到衣柜前,取出自己准备好的礼服提起来,站在镜子前,嘴角划出优美的弧度。
火车站出站口旁边的银行门口,拿着请柬的年轻男子带上墨镜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司机报了酒店的名字,已经不是他成长时候的时代了,整个世界都被工业革命轮番换掉了旧衣衫,他花了很长时间云游各地都没有适应世界的新霓裳,现在,却觉得这座城变得亲切起来。
南飞又看了一遍请柬,他就要见到消失重现的故人了,他心爱的女子,就算是命运的漩涡,他准确好了,和她一起,经历一场生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