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得其所,这自然是值得称道的,可是功高震主的话,”王森故意停顿了一下,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老狼低着头,手指掐着还在燃烧的香烟,整个人如石雕一般。
“蒙恬,韩信,岳武穆,年羹尧。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王森感慨一声,“周叔叔,你对阿姨忠心耿耿,可是你别忘了,婉容是她的亲生女儿,天底下至亲至爱的人,她都能把她送给洋鬼子当玩偶,如果哪一天她也这么对待你,你又该何去何从呢?”
老狼一句话也不说,手指上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滚烫的火星烧灼着他的皮肉,散发出刺鼻的烤焦味,他却浑然不觉。
过了很久,老狼才扔掉烟头,揉揉被烧伤的手指,冲王森一笑,“我走了,好好待婉容,早点把婚事办了,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叔叔……”唐婉容嗔怪一声,害羞的低下头去,老狼哈哈大笑,“这妮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面皮薄得很。王森你要敢让她受半点委屈,当心我领兵杀回来,把你小子扔到太平洋里去!”
老狼再次点燃一支烟叼在嘴边,带领手下人出了屋子,唐婉容趴在门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离开,直到走远了,她才回过头来,抱住王森,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王森,叔叔还会来吗?呜呜……”
王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对他来讲,老狼不但是个良好的伙伴,还是他的朋友和恩人,如果没有老狼,或许自己早就死在西伯利亚的冰天雪地中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陈怡站在城南的宽城岭上,这里已经被划为富人的墓葬区,到处都是装饰豪华的坟茔墓碑,而陈怡脚下的这块墓地价值数十万,平常工薪阶层根本买不起。
可又有什么办法?如果不买一块坟地,自己那一捧骨灰只能寄存在殡仪馆的小匣子里,生前连个房子都没有,死后还不能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躺下去吗?
这就是穷人的悲剧,生前做房奴,孩奴,死后还要当坟奴。不过对于陈怡这种人来说,她不需要考虑坟奴的心情,她手头的钱可以把这半面山坡都买下来,为了把事情办得漂亮点,她给王森买了块面积不小的坟地:向阳坡面,后有高坡,山下一水旁流,环如玉带,正应了《金锁关玉经文》上所言:后有丘陵前有污,弯弯曲曲透长江。进财添丁牛羊旺,子子孙孙福寿长。
“王森,我先给你占块好坟地,你小子的后人必定子孙绵长,封疆拜相,可惜你看不到了!”陈怡背着手,环视这块上好的坟地冷笑连连,又蹲下来细细摩挲墓碑上的几个遒劲的楷体大字:王森之墓。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一切准备就绪。”老狼跑过来趴在她的耳边说道,陈怡点点头,“做的不错。”
“可是,今天王森会来么?”老狼心中有些疑惑的问道,陈怡哼了一声,“怎么,你怀疑我的计划?”
老狼急忙摆摆手,他这个人倒是坦白,把自己和王森谈判的全过程都和陈怡如实做了汇报,陈怡本想借题发挥,她心知肚明,老狼是绝对不会向王森动手的,但是已经来不及责怪他办事不利了,因为钟伟红出现了。
她万没想到的是,钟伟红钟将军也掺合进来,那家伙一肚子花花心眼,比狐狸还狡猾,没有油水的地方他绝对不会随便插手的。
“老钟为什么要帮王森?”陈怡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道,老狼皱皱眉头,“我想是王森给了他什么好处吧!那小子精明又会算计,绝对不会去做亏本买卖的。”
“不管是谁,敢打扰我们的计划,就不要和他客气!”陈怡铁了心要把王森往死里整,今天到场的不但有唐风集团的员工,还有市公证处的工作人员,葬礼一结束,他们就会公正王森已经死亡,按照法律途径撤销其全部公民权利,名下的所有资产也要全数转移到陈怡的名下,到时候王森真的就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死人了。
“只要等到葬礼结束。”陈怡对老狼下达了命令,如果发现王森前来捣乱,马上击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证葬礼的顺利举行。
陈怡严阵以待,可是直到现在为止,连王森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小子不会真的不来了吧!陈怡擦了把汗,天气并不热,可她的脑门上依旧沁出密密的汗珠,或许因为紧张的缘故,抓着丝帕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老狼看了下手表,趴在陈怡的耳边嘀咕了一句,“时候到了。”
“开始吧!”陈怡坐在一张塑料凳子上,冲手下人挥了挥手。
王森趴在岭下一片茂密的黄豆地中,冲马勇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马勇放下狙击枪,疑惑的看着王森,不是说好的么,干掉主谋,搅乱他们的葬礼,又临时改变了计划?
“计划,不是这样的。”徐吉拿着望远镜,口水直流的打量人群中的美女,不知为什么,一到了夏天美女们就穿着特别清凉,让自己的血压迅猛蹿升。
做事向来严谨的刘猛自然知晓王森的计划,我们只能在情况激变的时候作为支援分队出现,而不是上来就把人全打死,那样会弄巧成拙的,他看了看趴在旁边的王森,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刘猛,办事还是靠谱的。”王森冲他竖起大拇指,这个刘猛办事,自己还是信得过的,至于饶舌的徐吉?他那份好色精神比乌鸦只多不少,但是他这个人还是蛮有能力的,希望他不要过早的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葬礼开始了,据微型侦察飞机传回来的消息,陈怡已经在关键路口和重要的地点布置了大量的ISR雇佣兵,凡进入葬礼会场的人都要持邀请函,否则一律不准入内,王森对这个消息感到有些挠头,进不去?我自己的葬礼我都不能去看一看?
“没天理了。”王森决定使用非正常手段了,他冲马勇使了个眼色,马勇会意,端起狙击步枪跟在王森的身后,压低身子,快速穿过半人多高的黄豆地,豆子地里被惊起的蠓虫一片片的飞起,黏在人的脸上,很不好受。
黄豆地的旁边是一片高个子的玉米地,玉米杆将近三米高,足可以将两个人的身形隐藏起来,王森趴在垄沟里,拿起望远镜打量半山腰处的活动,敌人的流动哨放到了五百米之外,有两个穿着迷彩服,手持步枪的士兵正在巡逻。
“看到那个了么?”王森指着远处一个高个子雇佣兵,冲马勇切了下手,马勇明白,马上测试一下风速,把眼睛套进准镜中,准星对准了正在缓慢移动的雇佣兵。
“现在还不是时候。”王森猫着腰,扬了下手中的一面红色小三角旗,慢慢从玉米地中爬出来,在青草的掩护下向那名佣兵的位置爬了过去。
王森已经到达佣兵巡逻的必经之路了,这里有一个半米多深的土坑,是当地农民挖坑取土造成的,里面长满了狗尾巴草,王森蹲在里面,绿色的迷彩服和狗尾巴草融合在一起,猛一看去,很难发现。
头顶传来了脚踩青草的吱吱声,王森将头深深的埋在土坑的掩护下,右手飞快的举起小旗晃了一下,马勇立刻扣动了扳机,枪身重重的向后一顿,一团火光从消音器口喷涌而出,如闪电一样击中了刚刚走到土坑边的佣兵的脑袋上,几乎在同一时刻,从土坑里伸出两支有力的大手,拽着死尸的脖领子把他拉了下去,速度之快,让人几乎看不清。
草地上静悄悄的,只有被踩倒的小草倔强的挺直身子,发出轻微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中传来高嗓门的喊声,“十二号,你他妈的跑哪去了?给我滚回来巡逻!”
“解手去了,马上来,马上来!”这名“士兵”对着对讲机喊道,随即双手一撑,跳出土坑,随意的抓了把草扔进土坑里,散落在死尸的身上。
山顶响起了嘟嘟的号子声,所有的佣兵开始向丧礼会场的方向集合,随着一个大和尚高亢的诵经声,葬礼终于在大家的瞩目下缓缓开启,红色的楠木棺材也拽掉蒙在上面的苫布,展露在众人面前。
“吉时已到,安发财罐,立长明灯!”一个身着道袍的老道手持拂尘指挥着这一切,王森看得稀奇,往里面探头张望,老子连媳妇都没有,我看谁给我当孝子立长明灯?
但是陈怡做事从来是滴水不漏的,这个问题她也考虑到了,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看样子不过五岁,憨头憨脑的,捧着一个用白面捏成的长明灯,爬下墓坑,放在正位上点燃,看得王森目瞪口呆,阿姨,你也太能扯了,愣是给我“雇”了个儿子来!
“孩子,给你爸爸磕头。”陈怡假惺惺的摸了两滴眼泪,把那个憨头憨脑的孩子按倒在棺材前,孩子显然什么都不懂,或者说找来的真是个傻子,不由分说对着王森的棺材就是咣咣一顿猛磕,额头一片红,看得人直揪心。
众人都觉得新鲜,大家都知道王森连媳妇都没有,哪里冒出个儿子来?人群中已经传来阵阵窃笑声,陈怡抬头威严的扫视一眼,顿时鸦雀无声。
接下来就是将骨灰洒进棺材里了,王森最好奇的就是这个阶段,老子活得好好的,你从哪里弄来的骨灰?当红布包打开之后,他气得火冒三丈,倒出来的骨头里,分明有犬科动物的牙床!烧得发白的骨头上那一圈U型的锋利牙齿,摆明了是狗的下颚骨!陈怡,你太过分了。
王森气得全身乱颤,弄一副狗骨头烧了烧就当成我的骨头埋了下去,陈怡,你这是在诅咒老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