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孟凡尘出现在夜未央面前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早知道我就听必之的话带个人手了。他含笑看着孟凡尘,淡定地打着招呼,“哎呀,这不是孟庄主吗,真巧啊!”
孟凡尘一双眼睛四处瞅了瞅,问:“你一个人?”
夜未央的眼珠滋溜溜地转了几下,心想:这家伙一定是惧怕小白,以为他就在这附近,既然如此,我就先唬唬他。他嘿嘿一笑,道:“孟庄主,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就看你是想动文还是动武了。”
孟凡尘见夜未央脸上毫无惊慌之色,真当江才情就在附近,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白目。”夏星辰走了过来,嗤笑道。
夜未央侧头看着她,道:“夏星辰?”他的记性很好,见过一面的人自不会忘记。而且,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子叫自己白目可不是开玩笑,而是当真以为他是白目。呵,居然被人轻看了,这感觉还真是不爽。他扭头看向孟凡尘,问:“你们一伙的?”
夏星辰有些奇怪,插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她并不知道夜未央和劳桑心两人之间真正的关系,当然不会想到是劳桑心告诉他的。
夜未央道:“千机子的弟子嘛,谁不知道。”既然是千机子的弟子,那么机关术应该很好了,这树林又是机关术的优势,现在可不能得罪她。
夏星辰暗自疑惑,这家伙怎么把自己的底细打听的这么清楚?正想着,便听孟凡尘道:“你们见过?”
见夏星辰点头,孟凡尘眼睛一瞪,问:“那传心呢?他们不是在一起吗?”他又看向夜未央,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夜未央轻笑道:“孟庄主放心,令嫒在客栈里住的很安心。”
夏星辰突然笑了,“原来那个黑衣服的就是你啊!”她看着夜未央道:“你这么弱,肯定是伤不了庄主的,那么伤他的就是那个白衣人了。他在哪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那个强者。
孟凡尘小声道:“星辰,怕是他就在附近,暂时不要引他出来。”
夏星辰听后,心中更加沸腾了,道:“我就是要见见他!还怕他不出来呢。”说完,她伸手一扬,似是将什么缠在了树枝之上,纵身一跃,飞上了枝头,四处遥望。
夜未央见了夏星辰的动作,心里一个咯噔,这丫头不会真想引小白出来吧,那我岂不是很危险了。不行,得赶紧阻止她!
这时,夏星辰扬声道:“喂!你出来!有本事伤人就不要躲在背地里!”
夜未央依然淡定地对孟凡尘道:“孟庄主,别怪我没提醒你,小白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这丫头若是惹怒了他,下场你是知道的。”
孟凡尘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夏星辰虽然机关术高明,但到了紧急时刻他才不会管她的死活呢。这样一闹也好,可以确认一下白衣人是否真在附近。他仰头看去,见夏星辰依然扯着嗓子叫着,心想,果然这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最好利用了。
夏星辰叫了几句后,突然破口大骂起来。平日里很少骂人的她,什么脏话通通从嘴里蹦了出来,想尽了办法要激江才情出来。
夜未央心中暗惊:坏了!这丫头骂得这么狠,小白若是还不出来,岂不是让这老匹夫怀疑吗?
果然,孟凡尘有些怀疑了,他凝神看了看四周,只见万鸟飞绝,林枝摇曳,再无其他动静。不由得冷笑,问:“那个人根本不在这里,对吗?”
夜未央道:“你信,他就在附近,你不信,那也没办法,反正好话我是说尽了。”他依然死撑着。
夏星辰从枝头跃下,瞪着他,道:“你骗人!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夜未央仰头望天,没有回答。
孟凡尘冷笑一声,道:“星辰不用气恼,我有办法确定他说的是不是实话。”他盯着夜未央,沉声道:“那人甚是紧张你的命,若是你有生命危险,他一定会出现的……”
“然后‘啪’的一声,再像上次一样,把你打在地上爬不起来。”夜未央适时地接住孟凡尘的话,惹的夏星辰一阵偷笑。
孟凡尘看了夏星辰一眼,脸色有些僵硬,接着道:“若是他没有出现,那你死了也不能怨谁!”他说完,阴险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匕首。
夜未央大惊,小白根本不可能出现,再拖下去也是难逃一死,现在只能以退为进了。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口中道:“不用试探了,他的确不在这里,我是一个人出来的。”
孟凡尘大笑:“果然是骗人的!那么就算现在杀你,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夜未央淡淡道:“你这是想恩将仇报吗?别忘了,那日可是我死死拖住小白,才救了你们全家的性命。”他就知道,孟凡尘不会对他感恩。
孟凡尘道:“少跟我说什么恩情!你们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老夫耍的团团转,还劫持了我的女儿。这笔账我今天就跟你算算!”不由分说,伸手将匕首刺进夜未央的胸膛。
夏星辰听说江才情不在这里后,有些失望,没有再理会两人。此时见孟凡尘真要杀夜未央,急忙抓住他的胳膊,道:“你真要杀他?”她瞥了一眼夜未央,这人虽然薄弱,但怎么说也是条人命。她虽然瞧不起弱者,却从未想过要杀了他们,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杀这些薄弱之人。
孟凡尘道:“星辰,你休要管我,我与这人有些私仇,他必须得死!”
夜未央看着两人,悠悠开口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在唱红脸和白脸呢?”
夏星辰听了这话,眼神一变,这人竟如此不知好歹!看不出来自己是在救他吗?既然如此,自己何苦要救。她愤愤地撒手,道:“死了活该!”
夜未央看着孟凡尘,道:“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呢?只不过是解气罢了。可留我一条命就不一样了,至少可以保证你女儿的安全。再者,把我留在身边,紧急时刻,也可以拿我做人质,跟小白换你女儿。孟庄主是个聪明人,应当不会为一时之气而坏了大局吧?”夜未央真怕孟凡尘一时冲动杀了自己,所以只能选择留在他身边以求活命。
孟凡尘想了想,对夏星辰道:“他说的没错,我要拿他跟那个人换传心。先找根绳子绑起来,带在身边。”
夏星辰笑的比谁都开心,正好,如此她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见孟凡尘抽了一根藤条,她凝眉想了想,道:“庄主不必急,我正好研究了一个新机关,可以让他试试。”
夏星辰再次跃上枝头,钻进茂密青葱的树窝里捣腾着。孟凡尘和夜未央站在树下,看不见夏星辰的身影,只见树上寒光闪闪,落叶纷纷。不出一会儿,夏星辰如黑羽蝶般从树上飘然落下,手中多了件物事。
夜未央自知逃不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星辰走向自己,将手中木制的枷锁,套在他双手手腕上。
这枷锁极其平常,一个木板两个洞,与官府锁犯人用的有些相似,只不过是小了许多,只有一尺来宽。枷锁套在手上感觉很是松垮,夜未央随便动动就可以将手抽出来。但他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个女子是千机子的独传弟子,她所制作的机关,绝对不是这么普普通通,简简单单。
果然,夏星辰套上枷锁后,双手各自用力在两边一拍,“咔嚓咔嚓”几声,枷锁立即严丝合缝,紧紧地贴在夜未央的皮肉之上。接着她双手又从枷锁上方轻轻拂过,在中间时突然合拢,做莲花状慢慢向怀中收去,然后双手插腰,看着夜未央,笑道:“谅你也逃不掉。”
夜未央眯着眼睛看着夏星辰的双手,而后又仰头看了看方才夏星辰所立的那棵树,心中有些疑惑。她每次行动前,双手都会微微扬起,似是手上有种无形的东西在操纵着什么。她上树时所用的轻功,属于急掠,一冲而起,就像是有根绳子拉着她上去;下树时的轻功却是慢而飘忽,就像是踩着什么东西滑了下来。难道,她手上真的有无色引线之类的东西?
夜未央不动声色,笑道:“你放心,肯定不会逃的。”
夏星辰对自己的杰作似乎非常满意,她拍拍手,对孟凡尘道:“好了,我们走吧。”
孟凡尘显然对夏星辰的机关术还不是很了解,见她只是锁住了夜未央的双手,有些不放心,问:“这样就可以了?”
夏星辰道:“我说过,他绝对逃不掉的。”
孟凡尘斟酌片刻,道:“那就这样吧,我们先去跟传闻会合,然后再去武陵镇。”
孟凡尘率先动身走在前面带路,夏星辰对夜未央喝了声“走!”就紧跟着孟凡尘,完全不再管身后的夜未央。夜未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夏星辰离去的身影,计算着她和自己的距离,心道:是否真的是用引线在操纵一切,马上就可见分晓。
“三步……九步、十步……”当夜未央数到第十步的时候,夏星辰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在这同时,似是有什么力量拉扯着夜未央手上的枷锁向前而去。他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向前冲去,险些摔倒。
果然有引线!原来这就是夏星辰机关术的奥妙。
夜未央定住身形,心中暗笑,看向夏星辰的腰身。如果刚才的感觉没错的话,那股力量是来自于夏星辰的腰间。那么她刚才插腰并不是无意间的举动,而是通过这个动作将枷锁上的线连在腰间。难怪这女人的腰那么细,一定是缠满了无数引线。
有意思!不妨安心跟着他们,看看夏星辰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为防止再被拉扯,他快步跟上夏星辰,尽量离她十步之内。
三人穿过树林,行了大概十来里,入眼便见一家农户,正是冉必之曾经养伤的那家。
鄢商慈靠在屋外的一颗树下,眼神望着上方,似是在想着什么。听见几人的脚步声,她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几人。桑俊也从屋里钻了出来,见了几人也是愣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
孟凡尘看着鄢商慈,问:“传闻呢?”
鄢商慈没有说话,桑俊代答:“在里面,小姐在照顾他。”
孟凡尘脸色不善地看着鄢商慈,道:“你是他的妻子,怎么不照顾他?”
鄢商慈站起身看着孟凡尘,依然没有说话,眼神却是含怨。桑幼忧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扶着孟传闻走了出来,道:“姑父,鄢姐姐心情不好,你就别说她了。”
孟凡尘轻喝道:“怎么叫的?她现在是你表嫂!”
桑幼忧看了身边的孟传闻一眼,低着头也不再说什么。孟传闻却是看向鄢商慈,眼中尽是担忧。这一次成亲,伤了太多人。自鄢商慈清醒后,就再也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而他,今后见了传情,又当如何面对?
鄢商慈沉默了片刻,突然提足奔向孟凡尘身后不远处的夜未央,问:“你怎么又被抓住了?”
夜未央含笑看着她,道:“时运不济呗。”
鄢商慈打量着,见他只是被缚了双手,有些纳闷,问:“你怎么不逃走啊?”只是被缚了双手,脚还可以行动啊。
夜未央笑笑,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鄢商慈当即明白,将耳朵靠近。只见夜未央凭空弹了弹手指,耳边便传来“嗡嗡嗡”的声音,竟是细小的丝线崩弹之音。她睁大了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夏星辰看着两人的举动,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素手一拂,牵动引线,夜未央被线拉扯,猛地朝前踉跄了几步。她见那人脸上闪过一丝隐痛,便道:“知道痛的话,就给我老实点!”她哪里知道,夜未央只是因为手臂上的伤被扯动才会觉得痛,并不是因为她的机关。
孟凡尘看着众人,道:“今日先在这里休息,明天便动身赶往武陵镇。”说完,他走进屋里。经过孟传闻时,轻声问了句:“伤怎么样了?”
孟传闻低头道:“已经好些了。”
夏星辰跟随众人一起进去,夜未央无奈只得跟着,哪知前脚刚踏进去便被她轰了出来,语气不善道:“你给我再外面待着!”右手一扬,将腰间的无色引线缠在树上,气哼哼地又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