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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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回江城工作的时候,伍五和祖光并没有其他回家乡工作的学子那么轻松愉快。他们是顶着压力,带着向江城人民“赎罪”的情感和使命。工作后,俩人毅然决然的把自己放到风口浪尖上磨练。勤勤恳恳,苦干实干,洒尽一腔热血,终于迎来江城老百姓的赞扬与信任。在伍五、祖光三十八岁那年,双双荣升为副局。因此,在今天的家宴上,伍五、祖光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拥抱了辛劳的母亲,致谢了伍氏兄、嫂,感谢党和人民。与此同时,伍五、祖光看着精、气、神儿十足的伍一大哥、大嫂,不由得想起大学毕业那会儿的那些个事儿。

每件事物不是说想要,就可以拓手可得。不是说由着性子,想这样或者就那样,是靠自己的学识、涵养、工作实力和百倍的努力。而在生活工作的过程中,发现潜在的价值,经过理想和现实的碰撞。再通过内在和外在主、客观因素的综合,呈现出自己发光发热的那个点,而确定自己为之奋斗的目标。

如今,伍五、祖光的大学生活即将结束,况且两院校已经下达留校通告。这可是每位学子梦寐以求的事。消息一出,伍五、祖光在花前月下的校园里高兴了半宿。他们开始规划人生,憧憬未来,以至于俩人心喜若狂的第一次热吻起来;以至于后来伍五把祖光送回学校时吃了闭门羹;以至于他俩只好打出租车,把祖光送回家里。

尽管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尽管他们奔走相告并积极筹办的时候,伍五突然接到伍一大哥的电话。伍一顶着被五弟、祖光的误解,硬着头皮打给伍五。伍一在电话里首先把伍四的事儿告诉了五弟。伍五听到这件事就再听不到大哥后来在说什么了。大哥在电话里不断呼唤着五弟,他才渐渐醒过神儿来。接着伍一说出回家乡工作的意见和想法。本来他听到伍四的事儿就五迷三道了,这会儿又雪上加霜。正所谓:祸不单行使人傻,进退维谷愁更愁。火热的心,一腔的热血突然被大哥的两则消息浇到了冰点,剩下心里最后的那道防线也轰然坍塌。他面对着大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听不清楚。他挂了大哥的电话,步履蹒跚的回到了寝室。足足翻来覆去一下午又一夜。面对两种事情,不用说是两全其美了,就是苦思冥想怎么也不明白。于是他想到了人性与人的本性的产生,又怀疑人的思想意识,到底存在于哪里又出自于哪里?如果真回家乡工作,或许是他和祖光恋爱、姻缘的终结……关乎到俩人前途和命运的事,怎么和祖光说呢?他的头阵阵作痛……

伍四事件在江城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其负面程度远远大于他的生命。尽管伍家人虔诚的融入到人们的视野中,让大家真正看清不一样的伍家人。但是当他们走在大街小巷,仍然有人指指点点并说三道四。从不气馁的伍家人以平和的心态,认真做好每件事情。在伍家,伍五出类拔萃并光宗耀祖。特别是八十年代,党政机关,大专院校,科研院所都急需人才。大学生纷纷在一二线城市建功立业(安家)。留在省城,留在大学工作……就在人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时,大哥却说:人才的聚集,没有发挥的空间,不利于个人的成长。

江城市为了吸纳家乡的大学生“回家”就业,出台了最佳的安置方案,让回来的学子对口选择单位。自己的根在那里,只有扎根在家乡的沃土,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因为哪里的山水、田园、沟壑、土坡,一草一木都是曾经的依伴与寄托,又是抚育他成长的故土。想到这儿,伍五舒展了心情,豁然开朗的胸怀一一大哥又向他介绍了家乡的人文地理,省内唯一的内陆河口岸;国家湿地公园;铁路双向交叉驶出、入江城;中国最繁忙的输油铁路、公路桥梁横卧在嫩江上,也是最早穿越松嫩平原,搭建起两省并连接全国的重要交通枢纽。伍五的心结打开了。尽管此事说起来轻松,但做起来并非易事;尽管关系到俩人的前途和命运,又关系到俩人的聚散离和。但是话不说不透,砂锅不打不漏,一切只有随缘而又顺其自然了。况且,现在正是伍四事件儿的发酵上升期,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她能承受得了吗?她肯放弃学校这么优越又十分满意的工作吗?有多少海誓山盟,忠贞不渝的爱情,在需要做出最后的选择时,毅然决然的,不留一点痕迹的飘去。祖光能怎么做呢?真正爱一个人,喜欢一个人,需要付出自己的全部,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果真能这样吗?那也太委屈她了。在大事大非面前,才能看清一个人。那么爱情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能让彼此爱的死去活来?只有在具体、关键的事情上,体现出人心、思想、灵魂之所向。俩人都要有唯一的思想、态度,一切事情都为她人所着想、所努力。尽管伍五对家乡的道路、楼宇、生活习性了如指掌;尽管自己就是从那儿圪垯走出来的;尽管伍四事件对他影响至深。然而自己以赤诚之心对待江城的父老乡亲,以百倍的努力干好工作,以崇高的荣耀建设家乡。这样一来,自己要承受有倍于他人的责任与使命,要用自己的行动,做到云开雾散,以自己的勇气和魄力回馈于江城的父老乡亲。他要敞开心扉和祖光说。也许,所诠释出的心声与抉择,就在刹那之间。无论结果如何,仍要让她放下包袱……伍五终于调整好了心态。

第二天,伍五来到大学的传达室,祖光听到电话,满面春风地来到伍五面前。又和伍五并肩走在路上。她一边对伍五说:“几天后,我们就可以办留校手续了。”

“是的。”伍五暂时还没接到校方的信息。

祖光深情的看着心爱的人。

“我们免去一切不必要的麻烦,也包括找接收单位。”她接着说:“我们是幸运的,尽管现在找单位不难,但是要想达到自己的心愿,不一定都能赶上我们。”她挽着伍五的胳膊,扬着脸儿继续说:“将来,我们都要有一番作为。”

伍五点着头,笑着。

“工作后就先住在我们家,”祖光兴奋的说:“我父母已经张罗买房儿了。”

“谢谢两位老人家,怎么能用你们买房子。”伍五心存感激之情,而嘴上却这么说。

“……谁有能力谁发光。”祖光愉快的和心上人说。

可是,伍五的心里始终打着鼓,他清楚两位老人的心。但是理想和残酷的现实,只能任选其一。眼下,他却不知道如何对祖光说了,还是先放放再说吧。他们来到一家小店儿,他特意找个僻静的桌子坐下。饭菜上桌,用餐过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看着阳光向上,积极快乐的祖光,他不忍心打扰她的憧憬和对未来的向往,他甚至感到在这个时候说此事是无情无义。

伍五所期待的花前月下,最终也没有把横在心里的重要事情说出来。他把祖光送回了学校。他独自行走在回校的路上,他感到无比的懊恼与沮丧,他在不断的责怪自己没有男子汉的气概。他躺在宿舍里,翻转难眠。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祖光。传达室的师傅见是熟人,便和他开起了玩笑,“这就离不开了。”接着他问,“你的工作落实了吗?”

伍五只好实话实说,传达室的师傅为他们高兴。

祖光来了,传达室的师傅说:“俩人都留校,你们太优秀了。”

听了师傅的赞美,伍五、祖光的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离开了学校,俩人放慢了脚步,祖光抚摸着伍五的脸,“你都瘦了。”

伍五心里一震,嘴上却说:“也许是兴奋……”

“骗人,”她含情脉脉的说:“有什么事儿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

非常被动的伍五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见伍五没有言语,便柔情的说:“海枯石烂心不变。”

“是的,”伍五一边应和着,一边想,她己经表明了态度?“这是我们的心声。”

“昨天,你就心事重重的。”

“是吗?”他尽量把话说得轻松些,“你都看出来了?”

“你说呢,”她羞答答的说:“你的眼睛都说出来了。”

吃过早餐,俩人走向公园,坐在椅子上。祖光刚要开口说话,被伍五抢先说出。他胀红着脸,痛快淋漓的说着。“也希望你能到我的家乡生活和工作。”

祖光听了伍五三百六十五度的大反转,她着实有些蒙了。她知道伍五心里有事要说,但她确实没想到,是关乎他们前途和命运的大事。她呆愣着,心里不断出现他们相识相知的美好日子。由于温馨时刻不断的出现,使她的心更加的复杂。尽管如此,他们拉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祖光的心展转难平,她仿佛感到公园里的一切都静止运行;仿佛感到公园里又是个极乐世界,一台台过山车,在飞越高山,穿越大河,越进丛林,云里雾里。祖光直视着伍五并没有说出话来。

于是俩人在公园里悠闲地徜徉着。每到一个景点,他们都驻足观看孩子和家长的欢乐场景。在歌伴跳舞的场景里,他俩随着节拍哼着歌曲,时不时挥舞着手臂与他们同乐。太阳快要落山了。尽管他们经常到公园里游玩儿,但很少看景点,今天他们做到了。这期间,俩人是出奇的平静,谁也没有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晚饭的时候,祖光要求和伍五吃面。他只是应着,心里却一边嘀咕着,她很少吃面,也从没进过面馆。俩人坐下后,祖光让老板煮宽心面,上面放两个荷包蛋,两碗面装在一个大碗里,老板欣然领悟。伍五一直瞅着明眸靓丽的祖光。饭店老板把两颗心的面端上来,又拿上两个空碗。伍五看着带心的面,“这是她的真心。”伍五的眼里沁着幸福的泪水,他静静的倾听着祖光的心。祖光用筷子把她那面儿的“心”挟到伍五的碗里,伍五也把他这面儿的“心”挟到祖光的碗里。接着祖光让伍五挟起一根面,伍五咬着这儿头儿,视光咬着那儿头儿,伍五吃这根儿面……俩人再吃一根儿面,祖光吃着这根儿面,伍五咬着这儿头……伍五深情的瞅着祖光,他多么想把她揽到怀里。仪式过后,祖光把大碗里的面挑给他,伍五也把碗里的面挑给她。此时,店里用餐的客人,停下了筷子,开心快乐的瞅着两位年轻人。俩人用完餐,向老板和店里的客人致谢。

尽管这一切已经见证了她的心;尽管她采用这种浪漫的手法表达心声;尽管伍五幸福油然而生,但是他仍感觉到仙境般的云中雾里。

“常言道,嫁鸡随鸡……”祖光平和的对伍五说:“你在哪,家就在哪。”没等她说完,伍五实实在在的把她抱在怀里。沉浸在幸福中的祖光,在伍五的心窝里说出了十分严肃又很沉重的话。“四哥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她一字一板的说:“我们还有脸回去吗?怎么面对江城的父老乡亲?”

一句话使伍五语塞了。过了一会儿伍五刚要开口,却被祖光捂住了嘴。嫦娥在宫中翩翩起舞,吴刚捧出桂花酒,群星闪耀,光芒四射,在天宇中飘来送往。他们久久的依偎着,仰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