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
外面仍然是熙熙攘攘,一片喧嚣,人们都在徐济为他们准备的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之间徜徉。丝毫不知道在那大厅中已经少了几个人,更不知道在这间密室之中将要上演的争霸序幕。
各方代表,除了李傕郭汜的人和吕布的使者宋宪没有来之外,全都在这里了。中间放着一张圆桌,上面放了兖州的各色点心,不用入口,那色香便令人食指打动,更遑论那在桌子上驰名天下的兖州美酒了。
不过没有人去动这些东西,毕竟大家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吃。
徐济和荀彧安然地坐在主任的位置上,看着其他诸侯派来的使者纷纷找到位置,然后在那里正襟危坐,心中盘算着怎么能在这些其奸似鬼的人物身上得到最大的利益。
于是便成了这一副大家都坐下了却没有人说话的局面。
不过徐济和荀彧并没有急着切入正题当中,而是谈笑风生地和众人打上了哈哈,频频劝酒,劝各人都吃些东西。
这是谈判中的学问,先耗一耗对方中性子急的人的耐性,增加那些喜好思考的对手的好奇心,这样谈判起来就比较顺利。
众人心不在焉地动了动杯箸,便算了事。最后,刚在荀彧那里吃过大亏的张松实在忍不住了,对徐济没好气道:“司空大人,你所谓的对我们大家都有利的事情不会是指请我们吃点心聊天吧?”
徐济和荀彧对视一眼,心知时机已到,前者悠然道:“永年先生请安坐。长夜漫漫,正如乏味的人生,只是吃饭当然是一件无聊至极的事情。而今天我既然请各位来此当然不会谈论这么平淡地事情。”说着,举起一直在手中把玩的酒杯。对众人朗声道:“来,大家先干了这杯,然后看在这杯酒的面子上。能够有耐心听完我今天要说地话。或许,大家就会觉得不虚长安此行。”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举杯应和。各怀鬼胎地喝下了杯中美酒。徐济看众人纷纷响应,连张松这么桀骜不驯的与自己对立的人物都买了自己的帐,心中大感满意,放下手中的酒杯,意气风发道:“这次召集各方重臣的使者齐聚长安,当然是圣上的主意,更是我徐济衷心期望。一力主张的事情,毕竟圣上亲政。我大汉要有一个新气象,但是大家一定奇怪,为何圣上才一回长安,便作出此项决定。”
众人纷纷点头,这件事情的确奇怪,不过却没有人怀疑徐济地这番话。这些人之所以被任命为使者。当然是因为他们具备极强的政治敏感,故此,这些人才一到长安就是马上观察形势,故此他们对长安的势力分布很清楚。
可以说,长安城现在的形势的确微妙。
刘协召集诸侯进长安。那其中当然有联合外地诸侯牵制徐济的意味,毕竟徐济几乎掌握了长安的军权,唯一不受徐济控制的是西园八校尉。当然还有一个张绣,态度一直**难明。但西园八校尉是靠不住的,徐济自己就出身西园更一度是西园第二号实权人物,现今西园虽然与当时已有很大不同,但徐济这个身份却是不会变的,这个身份就足以为徐济争取到不少原本不可能的助力。但即便如此徐济的苦恼也不小。那就是现在长安朝中大臣地班底并非是他一手打造的心腹,在一段时间内,有很多事情徐济根本不可能做到随心所欲。
当然,徐济可以用手中的军权大开杀戒。不过这些深知徐济性格的人都知道徐济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世人皆知,徐济这个人极为看重声望。那并非是徐济向袁绍那般毫无原则的好虚名。而是因为徐济把声望看成一种打压别人壮大自己的武器。
不说创立新“五德终始说”为徐济赢得了学术宗师地位,反过来打压兖州世家大族的事情。自从和刘虞在一起举起拥护刘协的大旗之后,徐济便以大汉的拥护者自居,在打击自己的敌人前每每先进行这方面的舆论攻势,在动摇对方的军心士气之后才动手。对付袁绍和术都是这种方法,从刘和的手中夺走幽州当然也是这种手段。
虽然前一段时间风传郭嘉与徐济不和,但是像曹操这等深知底细、并且得到极大好处的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徐济释放的烟雾弹罢了。现在看来,郭嘉被派到了并州,张昭的徐州刺史做的稳如泰山,虞翻不但继续训练徐州军,而且还为徐济设计了这座府邸,所以说到底,徐州最大地得利者还是徐济,没有人会忘记兖州军对徐州的用兵的开始就是下邳的阙宣称帝。
可以说,徐济的最强处正是利用皇命打击别人,而这也恰恰是徐济现在最弱的地方所在:徐济出于对自己名声的珍惜,也因为长安地大臣们对他还未心服口服,变成他的心腹,所以对刘协采取了怀柔政策,表面上对刘协恭顺得很,对于刘协的行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多的时候是在打嘴仗。而且徐济自己的身份也是个麻烦,这也是徐济当初担心的事情,他身居高位之后一旦有专权倾向自己这个驸马的身份就反而成为他最大的累赘和绊脚石。
应对这种情况徐济才冒险从兖州将荀彧调来长安,说实话徐济其实不大愿意荀彧来长安,他害怕历史重演,他未必能想曹操那般果决,毕竟荀彧是他至交,而且这几年也算为他鞠躬尽瘁了。而荀彧被调来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荀彧算是徐济麾下打嘴仗最厉害的高手了。
刘协当然也看出来徐济为了维护自己的声望不敢对自己有过分的举动,所以才会有向其他势力示好的意图和行动。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使者才会在长安有了各种行动,马腾的那个宝贝女儿今天晚上在徐济府上现身只不过是这些图谋之中最明显的一个。可以想象,这些代表诸侯意愿的使者们私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勾当是奔着他徐济来的。甚至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因为他们吃准了徐济的脾气。知道徐济眼下还不会对他们如何,至少在明里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在他们这些不知道张绣和贾诩属于徐济势力的人看来,长安的斗争方兴未艾。徐济虽然也算得上是权倾朝野。但是毕竟脚跟未稳。徐济应该全力对付内敌才对。所以在他们地心中一直认为徐济对诸侯使者进长安拜见刘协的事情持激烈的反对意见才对。
毕竟刘协要巩固自己在长安城地势力的企图,这些外来的老狐狸都可以一眼可以看出来。更何况是徐济了?
谁知道他们得到的消息却是要诸侯使者进长安根本就是徐济主动提出的。这就让他们看不懂了,这简直就是在为自己树立敌人。还有那个什么“科举制度”,虽然和徐济一贯打击世家大族的策略相符,但是说到底还是为皇权服务的,难道徐济真是忠于刘协的大忠臣?
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天下间恐怕也没有聪明人会觉得徐济是真正忠于刘协的人,那么唯一地解释就是徐济根本另有所图。
但是就眼前看来,召诸侯使者进长安的事情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可是徐济仍然这么做,那证明有更大的利益在诱惑着徐济。
但那利益是什么呢?以徐济现在的实力来看,最大的诱惑只怕就只有天下了吧?
难道他把这些使者叫到长安来是想要逞口舌之利让各个诸侯的将士卸甲归田,让诸侯们不战自降跑到长安来向他徐济效忠?只怕这是做梦吧?相信徐济也不会那么天真。
刚才听徐济的那番话,似乎是在说和众人有互利互惠地事情谈。
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若是徐济谈的事情有损害他们的利益的地方,他们又岂会同意?故此,他们对徐济将要和他们谈论的事情十分好奇。
徐济看看这些人好奇的面孔,知道自己已经吊足了胃口。马上七情六欲上脸道:“再说这原因之前,徐济倒有一番心里话不吐不快。”顿了一顿。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道:“先前我进洛阳时,有幸见到先帝,先帝曾对我和王越先生说。他希望自己的小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不希望有人伤害他,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地耳边。挥之不去。”
众人默然,徐济当年进洛阳的事情人尽皆知,更是受到了汉灵帝、何太后、何进等多方势力的拉拢,随后,在洛阳郊外与联合王越与战神吕布的一场大战更是家喻户晓。当然其实作战的是陈到,不过这事儿也只有吕布王越和陈到寥寥几人晓得而已。从这个角度上看,若说徐济对刘协全是虚情假意自然说不过去。徐济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道:“当年王越先生力战而死。求仁得仁,算来只剩我一人孤军奋战。原来还有刘虞大人,却死在了公孙瓒的手中。这么多年来击袁绍、袁术、阙宣等人都是为了实现对先帝作出的承诺。前一段时间提出的科举制度说到底也是为了把先帝的鸿都门学发扬光大有人曾经对我带圣上出长安颇有非议。却不知道这是我对先帝的承诺。否则我何必亲身犯险?”徐济地这些话半真半假,这些人脸上露出感动,但是心中相信多少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徐济看着这些人的嘴脸,心中冷笑,肃容道:“各位要弄明白一件事情,我在这里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邀买人心。更不是在表功,至于圣上如何看待我的一番行为更是无足轻重,问题的关键是我们都是大汉的臣子,要时刻急着为我大汉和天子分忧。”徐济把刘协又搬出来了,众人还有什么话好说,于是纷纷点头出声应和,毕竟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
徐济看众人表态,断喝了一声“好”之后才道:“我大汉前一段时间虽然战乱四起,但是随着袁绍袁术刘焉等人的身死,我大汉已经渐渐进入到了和平时期,虽然各地仍然还偶有战乱,但是总地趋势是消弭战乱,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这一点无人持有异议。不说徐济在内部有一大堆的麻烦,就是各地诸侯也有很多要调整政策的地方,若没有必要。谁也不愿意打仗。尤其是徐济,从他今天说的话就可以听出来。徐济的麻烦很多。
长安斗争。北方战局,各地地恢复性建设等等,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徐济不可能不顾及。
一年大战。兖州就是再强,也会吃不消的。所以,徐济这番表示不会对各方用兵地议论马上赢得了这些人的信任。
徐济看着这些人的样子,心中暗笑,严肃道:“按理说。大家都是圣上的臣子,所以第一件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交出手中的兵权……”
徐济这话才出口,众人立时色变。徐济却笑道:“大家别误会,我知道这事情其实是强人所难,谁都知道,包括我徐济在内,我们的军队其实都是平常在田地里干活的农民,是因为有战乱了才会他们从地里出来当兵地,所以仔细说来。我们的军队根本不能称其为军队,所以也就无从谈起交出兵权了。更何况据我所知各地的麻烦也不少。益州、荆州、扬州三地南面的蛮夷之族有待平定,马腾将军在西凉更需要镇守边关,所以要大家交出兵权根本就是对朝廷有害无利。”徐济这么一说。众人的脸色立时缓和下去了,不过却没有人注意到徐济在偷换概念,徐济麾下的军队其实和别人的军队并不相同。徐济麾下地军队完全是按照后世职业军人的方式来训练和设置的,不过这些人现在只庆幸徐济不在削夺兵权上做文章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徐济的这点小阴谋,反而更加相信徐济先前那一番不想打仗的议论。
毕竟徐济把他们心中搪塞的理由都说了出来,更见其诚意。徐济正是希望这些人这么想,于是笑道:“所以,我们不若退而求其次。尽管在短时间内我们没有办法解散地方的军队,让他们回到田地中去。但是我们却可以打破其他一些事情的壁垒。”
众人心中生出警惕,一直用心聆听徐济说话的荆州奇才廖力皱眉道:“难道司空大人希望我们开放长江吗?”
这件事情当然绝对不能答应。那等于把长江防线拱手交给徐济。谁知徐济大摇其头:“先生把徐济看成何等样人?圣上把北方六州交给我去治理。我这里尚且自顾不暇,难道反要插手各地的地方事务吗?”
两人地说话此刻已经十分露骨,完全是利益分割的问题。
廖立闻言点了点头,对徐济道:“司空大人请说下去。”
徐济心知时候已到,便苦笑道:“说起这事情来,我还真不擅长。不若由司徒大人来说吧。”众人闻言一愣,没想到今天的会谈的主角居然不是徐济而是荀彧。
只有戏志才和曹洪两人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显然已经猜出荀彧要说的话了。
荀彧知道这些人已经被徐济弄得云山雾罩,有点迷糊了,故此长话短说道:“其实这事情很简单,我希望北方和南方恢复在战乱前的商业往来,这样对大家都有利。”众人闻言一阵发愣,没有想到荀彧的目的竟然如此简单。这才明白徐济为何要荀彧来说,因为荀彧这几年一直负责这些事情,说起来他才是兖州诸人中做生意最厉害的好手,这几年兖州地繁荣与荀彧有着直接的关系。至于徐济,也只剩下征战一途了。
但问题是荀彧这么做说到底还是徐济的授意,所以每个人在听到荀彧的话之后都在思考徐济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徐济是己方的敌人这是肯定地的事情了,但是眼前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地方。而且徐济还明言说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益的事情,令人摸不清真假。
简雍、蒯越、曹洪个个都是做生意的老手,他们当然知道做生意的好处。
场面变得沉默起来,好一会,生性谨慎的蒯越出声道:“敢问文若先生,你所谓的生意往来到底指的是什么?”众人纷纷露出注意的神色,若是徐济借着做生意的机会要突破他们的防线那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荀彧扫了众人一眼,微笑道:“各位莫要误会,生意就是生意,买卖东西你情我愿,如此简单,大家放下刀兵,和气生财。”看着众人疑惑的样子,荀彧微笑道:“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大家应该知道,这几年我大汉是个什么样子,大战之后,满目疮痍,这种局面谁也不愿意看到,谁都江堰市希望迅速的恢复当地的经济,但是商贾,水德也,商贾发挥最大作用的方式就是像水一般流通,虽然我们面对大水也会防洪,但最主要的还是疏导,现在举国太平,若是各地商贾不通的话,那对我们大汉反而不利,不知各位以为然否?”徐济在一旁苦笑道:“说实话,若是上阵杀敌,我徐济连眉头都不会眨,可是搞经济这事情我完全是外行了,今天我只能向各位表示自己的诚意,至于这生意怎么做还要文若兄说了算。”
众人点头,荀彧和徐济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他们也听出来了,荀彧这么做的目的是处于徐济控制的北方诸州的经济恢复的问题。
这话他们信了。看来前面徐济说的那番话都是一个铺垫。
直到现在,他们才真正相信徐济在短时间内不会对他们动用武力的说话。
看着他们送了一口气的样子,徐济直到事情终于走上了荀彧预计的轨道,心中冷笑道:“若是荀彧不榨出你们的骨髓来,老子就跟了你们的老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