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的日头下看马球比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的事。但是,能够来参与这种场合的除了高官就是显宦,就是贵妇也得看家世,所以这难得的中场休息时间,便给了人们互相说话套交情的机会。
然而,除了这几日最最流行的话题之外,此时此刻,一个惊人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中间散布了开来一而下半场沛王李贤籽和屈突下半场沛王李贤多云和屈突申若的娘子军一起上场!
大唐上上下下都爱马球,因此亲王亲自上场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在一瞬间的惊愕过后,全场顿时兴奋到了极点,尤其是占到总人一半的贵妇们更是群情鼓舞,纷纷把最前面的好位子全都抢了,甚至有好事者各自打起赌来结果可想而知,全都是赌李贤赢,没一个愿意赌李贤输的。煽风点火的李敬来程伯虎等人一圈兜下来,全都是垂头丧气。
“笨蛋,要想开赌局,也别选在这种时候!”
本就一肚子郁闷的李贤恃不自禁地骂了一句,他何尝不知道这是赚钱的机会,问题是,眼下几乎清一色大唐子民,谁会赌他这个沛王输球?幸好这赌局开不起来,否则,看吐蕃那边气势汹汕的样子,说不定到时要输得连裤子都赔掉了!
由于事先没有任何淮备,因此李贤少不得让人去武德殿取全套行头。他的同伴固然是很可*,无论是屈突申若、李焱娘、殷秀宁还是苏毓,全都是长安城中赫赫有句的马球高手,端的是巾帼不让须眉,可究竟能打到什么程度,还得看他的发挥。
一句俗括说得好,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虽说不愿意承认,可是眼下,他就是最短的那块木板!
“贤儿!”
“六郎!”
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李贤不觉怔住了。左边是贺壮烟,右边是屈突申若,不同于小丫头的面露担忧,那位大姊头还是笑吟吟的,仿佛待会下场的不是她本人似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担心!”屈突申若大大方方地把李贤拽了起来,指着那边正在牵马的钦陵笑道:“敢不敢和我打赌,我赌那个家伙绝对不如你打得好!”
这位大姐居然有这样大的把握?
李贤张了张嘴想要答话,一旁的贺兰烟立刻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申若姐姐,你是说真的?”
“贺兰你就放心好了,我什么时候打过诳语?”屈突申若笑容可掏地朝李贤眨了眨眼晴,神情中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自信,“说来还要感谢六郎你,若不是今次你出马,指不定我们姐妹们就要输了!这回来的吐蕃人,可比上次强劲得多!”
尽管不是最明白屈突申若的意思,但是,李贤如今也只有选择相信这位大姊头。很快,阿萝便从武德殿赶来,又亲自为李贤换上了全套行头,又亲自为李贤换上了全套行头,言谈问句句不离必胜两个宇。不单单是她,就是跟来的其他四个宫人也全都是信心满满
“难道全当我一个登场就万事大吉了么?”
站在场边,李贤不免左顾方盼了一会,还未扫完全场,耳畔忽然响起了山呼海啸直入云宵的叫好声,他甚至能够听见程伯虎的大嗓门和弟弟李显的大呼小叫。至于那群围在最前面,一色花枝招展满眼放光的贵族少女和贵妇,则成了全场最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在这样的呐喊助威声中,即使此前心中还有些顾虑,这一瞬间,李贤心中只有必胜的豪情。场边的栅栏门很快打开,他正等着屈突申若登场,谁料周围的四个女人忽然齐齐策马往旁边让开了一步,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申若姐”
“啰嗦什么,赶紧带着我们上场啊!”屈突申若见李贤仍在发愣,便干脆上前推了他一把,“今天带队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可别忘了!”
身下的追风忽然拔开蹄子飞奔进场,等到李贤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是到了马球场的中央。耳听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对面的吐蕃人还没有登场,他干脆拉紧缰绳,两腿猛地一夹马腹,身下的追风立刻默契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呜,竟是蹬起两条前腿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正好面向看台上的帝后。
笑嘻嘻地在马背上一抱拳,李贤便看见屈突申若等四女一阵风似的奔了过来,旋即在他身边绕了一大圈,这才堪堪停下。此时,看台上少不得又是一阵莫大的欢呼,直到劲头过了,吐蕃那边的五人方才先后登场,自然也没有刚刚那份轰动。
虽说屈突申若信誓旦旦地说钦陵马球不行,但是,看到对方气若渊停地坐在马上,李贤本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高手。举起鞠杖各打招呼的时候,他便听见钦陵爽朗地笑道:“沛王殿下,有句老话叫作班门弄斧,虽说我实力不济,少不得还是讨教一回!”
李贤差点没迸出一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当下便用一阵长笑遮掩了过去。好容易盼来了比寒开始的铜锣声,他接到屈突申若的眼色示意,立刻纵马上前挥杖击球。此时此刻,往日和屈突申若等人打马球的效果就出来了,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就能和四女天衣无缝地配合在一起,打着打着竟有一种酣畅淋漓的味道。
由于马球*的是团队,因此尽管两队已经交好了好几个回合,但李贤愣是没有和钦陵面对上过。然而,其他人的紧逼却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到手的球好几次差点被截去。此时,眼见得屈突申若在两人包夹下依旧不管不顾地往那空中的球追去,再发现自己身边正好无人,他立刻将所有杂念驱出脑海,奋力朝对方球门方向驰去。
正当他身下的追风渐渐放开了速度时,斜里猛地窜出一个黑彩,如附骨之蛆似的逼了上来。他一面分心顾及混战中的四女,一面抽空向旁边瞅去,恰是满脸郑垂的钦陵看这家伙紧咬而来的架势,哪里像是不善于打马琼的人?
“六郎,快!”
听得屈突申若的这声暴强,李贤哪里还顾得上埋怨这位大姊头胡说八道,竟是硬生生地把马球骤提一成,瞄淮那鞠球的落点飞也似他冲去。就当他冲到近前,伸出鞠杖并去拨球的一刹那,另一支鞠杖同时朝那球伸了过来,看那速度居然有可能比他更早一步碰到球。
“该死!”
李贤再也忍不住心头愤怒,恨恨地骂了一句。然而,让他目瞪口呆的是,那只横插进来的鞠杖居然擦着马球掠过,竟是失之毫厘。又惊又喜的他顾不上其他,鞠杖拨动了那球向前滚动之后,立刻追上又走一。带着呼呼的风声,那鞠球应声入洞。紧接着,全场便响起了巨大的喝彩声。
“六郎,干得好!”
回过神来的李贤自然是得到了屈突申若等人的称赞,而他眼下最想弄清楚的是,那个钦陵刚刚那一下究竟是故意放水,还是确实没拿捏住方位?只是容不得他多想,很快就轮到了再一次开球的时间,他少不得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而这一次。又是他和钦陵对决,他只是虚晃一枪做了个传球的姿势,钦陵就似乎楞住了,竟是眼睁睁地放了他过去
下一次钦陵还是争抢失败…
再下一次是钦陵把队友创造的绝佳破门良机给浪费了…
当比赛终了的锣鼓终于敲响的时候,场上的比分定格在了七比四一整个下半场,吐蕃马球队竟是只攻入了一球,而李贤等人则是攻入了三球,如此一来,胜负立现。虽说这胜利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绕场接受人们欢呼的李贤却总觉得心里憋得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下马换了衣服,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王福顺便疾步跑了来,满脸堆笑地报说帝后有请。他早料到有这一遭,便匆匆跟着对方来到了主看台,此时,却只见钦陵已经在一旁坐着,看到他来方才站起来行礼。
“沛王殿下虽说年少,这马球却着实打得不错,外臣实在是惭愧!说实话,家父五子之中,外臣的马球打得最糟糕,但今日方见殿下上场,一时竟难耐兴头,结果果然是大败亏输。”
见钦陵在那里作惋惜状,李贤愈发不清楚这人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连忙谦逊了几句,顺便把功劳全都推给了屈突申若等人。而李治和武后也对刚刚的比赛非常满意,最后又招令所有参赛人各赏杂彩绢十匹,银钱百文。
这点彩头对于大唐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一群吐蕃人却是莫大的荣耀,当下便齐齐上来谢过。等到钦陵带着众人离去,武后便笑吟吟地亲自在夜光杯中斟满了一杯葡萄酒,又示意旁边的内侍加上冰块,这才递给了李贤。
而李治也适时赞赏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贤儿个次算是长我大唐威风!你母后这杯,你且满饮,回头联另有赏赐!”
闻听另有赏赐,李贤顿时把满肚子心思丢在了一边,仰头一饮而尽。不管钦陵是耍花招还是其他,反正他赢了,这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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