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李显的品味,李贤一直都有些看不懂。
先是喜欢那些比自己年长N多的侍女,然后是迷恋酷肖韩国夫人和武后的武惠娘,现在倒好,更是看上了楚遥这么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小辣椒!看见李显在那边涎着脸和楚遥搭话,对方却是爱理不理的模样,李贤不禁哑然失笑。
看这幅光景,这小子抱得美人归的希望只怕是不大。
他才走上前去,心不在焉的楚遥猛地看见了他,登时又惊又喜地疾步上前:“六公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哎呀,早知道这样我就和小姐说一声!对了,这酒肆你是不是看着眼熟?这可是我的产业呢,酿酒的法子都是阮伯的秘方,生意很不错呢……”
李贤从来都知道楚遥是个爱说话的,但听到耳畔叽叽喳喳的声音没完没了,他还是有些头痛。再发觉李显的眼神从惊诧到嫉妒,由嫉妒到羡慕,再由羡慕到佩服,他知道这小子必定想岔了,赶紧咳嗽了一声。好在楚遥总算还机灵,硬生生掐断了滔滔不绝的话头。
“哎,我都差点忘了,怎么有在门外待客的道理!二楼还有雅座,我引六公子上去!”
这丫头从前不是都拿挑剔的眼光看他么,怎么多时不见忽然换了这么一副脸孔?李贤正奇怪,却见楚遥看也不看李显,自顾自地头前带路,再看李显满脸不自在,他赶紧出言提醒道:“小楚。你这酒肆可不止我一个客人,这边还有……”
楚遥回头瞟了可怜巴巴的李显一眼,忽然扬头冷哼了一声:“谁理他,他这三天两头跑来死缠烂打,指不定是哪家纨绔子弟!哼,小姐可是送了我好几个身手出众地护卫,要不是他老实,早就被我赶出去了!”
不是吧,李显这小子混得那么凄惨?李贤眼见自个的弟弟黑了脸垂头丧气。只得没好气地上去把人拽了过来,笑呵呵地对楚遥道:“这是我不成器的七弟,人是好的,只不过贪玩了些。以后还要小楚你多多照顾!”
这小子是李贤的弟弟?楚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那眼神在李显身上使劲扫着,似乎想要找出两人的共同点。看来看去。她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确实眼拙,没看出这兄弟俩的相似之处——问题这也不奇怪,李显实在是太贱了。这家伙哪里像亲王?
李显听到兄长这么说,顿时神气了起来,心道以后套近乎能够方便不少。三人上得楼。顿时有不少人朝楚遥投来了各式各样炙热的目光。显然。这位女东家地倾慕者不在少数。自然,楚遥陪着的李贤和李显就遭到了不少敌视。至于身材魁梧明显保镖样的霍怀恩就被直接无视了过去。
还没到楚遥口中一直保留的好地方,只见旁边一个包厢地门被人打开,出来了三个膀大腰圆的魁梧汉子,看形状决不像是中原人。两相对眼,李贤一愣,心中颇觉得这几人眼熟,遂认认真真回忆了起来。
就在李贤看人家的时候,对面的人同时也在打量他们这一行,结果这一看之下都陷入了沉思。就在李贤心上闪过一个名字地时候,三人之中为首的那个忽然大步走上前来,笑呵呵地拱了拱手:“想不到六公子也是这杜康酒肆的酒客,幸会幸会!”
李显今儿个请兄长喝酒,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和楚遥进一步拉近关系虽是一喜,可看到有人出来搅局,他心里就不乐意了,更何况人家眼里有李贤却根本没他。斜着眼睛瞟了对方两眼,发现那张脸根本不熟悉,他就不耐烦地拉了拉李贤。
“六哥,别去理这些古古怪怪的蕃人!”
李显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对面地汉子一下子也领悟到了他的身份,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李贤,要说那表情就犹如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看到情郎似地。李贤实在觉得那目光恶寒得紧,也不想和这三人啰嗦,遂点了点头拉起李显就往里头走。
楚遥却不清楚这两拨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她这酒肆是徐嫣然为她脱籍之后额外送地,再加上算是阮伯地“杜康酒”分店,每天迎来送往生意奇好,什么胡人蕃人都会上她这里买酒,今天这三人却似乎是新客。领着李贤兄弟走过去的时候,她还好奇地多看了人家两眼。
至于走在最后作忠心保镖状地霍怀恩就不像前头两男一女那么没心没肺了。旁边那两个蕃人汉子也就罢了,粗壮归粗壮,却只是有些蛮力,可那个居中的
一样。只看那腰腿双手和眼神,他就生出了深深的
这今天跟着出来的可只有他一个,这家伙既然认得李贤,倘若起什么坏心那就糟了!
眼见李贤兄弟和楚遥进了房间,落在后头的他却站在原地不动了,而恰在此时,居中的那个汉子冲他拱了拱手,低声打招呼道:“想不到能够在这里遇上名震天下的霍校尉!霍校尉不必担心我对贵主不利,我只是想和他商谈一桩买卖,奈何他似乎没兴趣。”
买卖?霍怀恩一下子竖起了耳朵,要知道李贤什么都会没兴趣,就是买卖是不会错过的。只不过这些天大概太过焦头烂额,以至于失去了平日的水准。于是,他盘算了一下,又瞥了瞥李贤所在的包厢,确认有什么事情他绝对来得及援救,便打定了主意。
“我不过一介粗人,尊驾赞誉愧不敢当。不知道尊驾有什么买卖和主商议?”
那汉子闻言眉头一挑,旋即对左右吩咐道:“那都曼,贺里耶,你们到外头等候!”
随从一下楼,他便笑容可掬地道:“霍校尉可能不认识我,但贵主必定知道。家父李遮匐,我的汉名叫做李惊蛰,正是此次前来长安的西突厥使臣。长话短说,先前大唐西北大胜,以至于吐蕃国内剧斗不休,但听说噶尔钦陵已经暂时压服了国内贵族,准备再攻吐谷浑。吐谷浑如今的境况不过是勉强维持,若没有唐军则必定灭国!”
霍怀恩原本起家就是在河西之地,在加上当初生擒李遮匐就有他这一份功劳,听说这李惊蛰是李遮匐的儿子,他那面色顿时变得相当古怪。而对方吐露的话他却不敢尽信,于是晒然笑道:“敝主既然先前能打败钦陵,再打一次又有何难?”
“哦?如今大唐如此景象,贵主能够轻易离开?”李惊蛰看到霍怀恩一瞬间面色微变,心知这话是丢在了刀刃上,便趁热打铁地道,“我西突厥当日依附吐蕃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大唐肯如先前册封两厢可汗那样册封于我,我愿为大唐守西陲!请转告贵主,倘若他有心,我他日必以钦陵之首献于他为礼!”
言罢他忽然纵声大笑,大步越过霍怀恩朝外走去。走出数步,他却又倒转了回来:“贵主如今权倾朝野,却得提防锋芒太露被小人算计!我虽不是唐人,但在长安这么久却认识了不少豪杰,最近霍校尉最好让贵主注意一些,想算计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于是,李贤在那边和李显喝了好几盅,顺带和楚遥闲话了一阵家常,了解了徐嫣然的近况之后,看到的就是霍怀恩黑着一张脸进来。刚刚这个亲兵头子在外头逗留这么久他就觉得奇怪,如今看到人家这幅表情,他就更奇怪了。只不过,当着李显这个愣小子的面,他实在不好多问什么,遂吩咐霍怀恩到一边坐下。
这跟惯了李贤,霍怀恩当然知道这主儿跑到外头就是无法无天根本没规矩,遂二话不说一屁股坐了下来,拿起满满的酒碗就一口而尽,旋即一抹嘴道了声好酒。结果,这一举动让李显眼睛大亮,竟是不管不顾地在桌子上重重一拍。
“六哥,老霍真是爽利人,哪里像我那几个扭扭捏捏的讨厌家伙,让他干什么就只会说两个字——不敢!气死我了,你说我养这么些废物有什么用,连让他们坐下来喝酒都不敢!”
“那当然,六公子的人岂是你那些阿猫阿狗能比的?”楚遥笑眯眯地为霍怀恩又斟满了一碗,这才示威似的朝李显丢过去一个白眼,“你若是要招揽霍校尉这样的人,首先得好好去练身体,看看这一身肥肉!”
不说肥肉还好,一说起肥肉,李显顿时脸色紧张,直到看见李贤仿佛没听见这句话,他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那相扑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练了十天身上青紫无数,趁着李贤去辽东的当口赶紧放弃。和肥肉之类的形象问题比起来,那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趁着楚遥出去吩咐添酒菜的功夫,他一把拉住李贤悄悄问起了上回武惠娘之事的进展情况。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李贤的脸色顿时黑了。
要是仅仅长得像也就罢了,要是这武惠娘真的只是韩国夫人遗落在外的女儿也就罢了……可如果武惠娘和他的皇帝老子有关系,他就是想帮忙那也没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