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长安造反的勾当,在大唐历史上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太宗皇帝李世民得以上位的玄武门事变,要真的按照律法来算,那就是铁板钉钉的造反谋逆。而造反未遂事件则有承乾太子和侯君集等人的谋逆案。这立国到现在三代皇帝就出现两次这样的事,而且又是自己的父兄,因此李大帝对长安城的治安问题绝对不是普通的重视。
都说侠以武犯禁,天子脚下,怎么能任由刺客之类的家伙横行!
因此,对妻子做出的一系列决断,李治几乎是无一例外全部赞同,顺带还提出审核各家权贵的武备状况。武后早就想干这么一件事,如今丈夫一松口,她无疑是喜出望外,出门之后立刻找来羽林军左右大将军交待了下去。
这右羽林军大将军是某位功勋彪炳的老将,至于这左羽林军大将军,则是李贤因为祭陵有功,回到京城之外额外加上去的。虽说这权限大,但在这时候,不用武后说他就避嫌在一边窝着,直到雄赳赳气昂昂的老将军出去部署,他也没忙着跟出去。然而,不插手却并不代表着他真的撒手不管,这可是长安城,权贵顶顶集中的地方!
大唐既然是以武起家,这附庸风雅固然是君王的习惯,但尚武却也是一直以来的风气。骑术要练,剑术和射术也要练,至于养上几十个家将更是时人的习惯,私兵就更不用提了。然而。如果要认真算起来,这装备弓箭没有问题,装备刀剑也没有问题,但只有一点,军队地制式装备那是严格管制用品,若是私藏就算是有罪的!
“若是羽林军查出来什么违禁之物,母后您准备如何处置?”
“怎么处置?当然是按律处置!”
武后回答李贤这话的时候,面上颇有些杀气腾腾,刚刚在人前收敛了好些的怒火此时形于色:“若不把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我怎么做这个执政天后?你父皇和我只不过稍稍偏重此人一些,便闹出如此人命官司,若是此事发生在宰执身上又当如何?我之前太仁厚了,这人善被人欺。若是没有一点腥风血雨,只怕人人都会效仿此举!”
一句试探换来这样一个强硬的回答,李贤顿时无话可说,情知劝了也是白劝。可明知道没用。某些没营养的话还是得说的,包括让老妈保重身体,别日夜操劳,该食补的时候食补。该药补的时候药补……诸如此类地话说了一大堆,武后却忽然把话锋一转,提到了他的后嗣问题上。
“阿萝既然有了。你在其他人身上也多花些力气。堂堂雍王才一个儿子算怎么回事?我知道贺兰申若和阿许都不是什么省事的主。你回去告诉她们,就说是我说的。别拘着你那么紧,多多亲近几个侍女,若是都生下子嗣,还不是和她们地孩子一个样?”
李贤被这话说得瞠目结舌,半晌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很想翻白眼,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武后自个严格拘管着李治,在册后之后,整个诺大的后宫累计只出生了李显李旭轮和李令月三个儿女,全都是她一个人生的,这回倒来劝他多收几个侍女好开枝散叶?人家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老妈倒好,自己不乐意地事却不管人家是否乐意。
虽说满心不以为然,但他还是口是心非地答应了一声,紧跟着就拔腿开溜。这顺路去探望了一回自己的皇帝老子,发现李治的状况不好也不坏,就是心情不太好,他自是不会多留,呆了一会就告辞前去东宫。这一踏进嘉德门,他就被某个急匆匆赶来的禁卫请到了西池,同时听到了一个不那么美妙地消息。
明徽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换句话说,也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些不稳地迹象!
虽说曾经听屈突申若提过明徽地癫狂情绪,但李贤没有太放在心上,此刻见那个禁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仿佛担了莫大地干系,他自个也愈发头痛了起来。要说这件事原本就该告诉武后的,但是,他更知道武后虽说对于儿孙也是喜欢地,可对明徽这样的行为深恶痛绝。若是给老妈知道,甭说孩子,只怕是孩子母亲都会一起没命。
“你辛苦了!”李贤重重地在那个禁卫肩膀上拍了两下,旋即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金钱塞在对方的手中,“你不用慌张,此事自有我去安排,你只管先克尽职守,其他的不用管!”
那禁卫巴不得有这么一句话,收下两个金钱千恩万谢,立马答应会干好自己该干的活。而李贤在那里站了一会,拔脚就前往明德殿——由于屈突申若说动了太子妃
妃说动了太子李弘,太子终于从宜春殿搬回了明德殿的小夫妻终于分房居住了。
谁让皇家规矩多,偏偏还不遵守不行呢?
李贤和李弘嘀嘀咕咕的当口,羽林军最精锐的千骑终于以雷霆万钧之势出现在长安城百姓和官员的眼前。对于满街的兵卒,人们都有些慌神,甚至有些年岁大的更是想起了太宗玄武门兵变的光景。虽说不知道目下有谁敢仿效当年的太宗,但恐惧是没有理性可言的。
于是,米铺中的米价一日飞涨,急急忙忙在家里藏了粮食的人就下了门板,开始闭门不出,静悄悄地从缝隙中观察外头的动静。至于原本准备得轰轰烈烈的二公主婚嫁的事,这时候也渐渐消停了下来——只要在长安的人都有嫌疑,礼部的官员也在嫌疑范围之内,这当口谁有心思干活?
侦骑四出的结果就是人心惶惶,然而,武后是手腕强硬不怕别人多嘴多舌的人,丝毫没有被铺天盖地的进言吓倒。该逮人的时候决不手软,抓进大牢就立刻开始严刑拷打。
当然,目前还没有出现让李贤心惊胆战的酷吏,撞到枪口上的原本就是长安地面上争强斗狠的分子——用通俗的话说就是地痞流氓游侠儿。而霍怀恩跟着李贤视察了雍州廨大牢一回,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出来的时候腿肚子也有点打哆嗦。
幸好他已经金盆洗手不干很久了,而且还投了一个好靠山,否则这一次肯定他绝对在严打的行列之中!
“老霍你这么大胆的人,也会害怕?”李贤自己也被那血肉横飞的场景弄得心惊肉跳,毕竟,这刑讯时的场面和战场上的腥风血雨绝不一样,更由此及彼想到了大名鼎鼎的酷吏。见霍怀恩面对自己转移视线的反讽却只是苦笑以对,他只得岔转话题。
“这自从征辽东结束之后,我那些亲兵似乎高升的不少,如今剩下的在城外庄园中还自在么?”
“这……殿下明鉴,前些时候李惊蛰示警之后,我已经把人都调到安定坊拱卫雍王府了。”霍怀恩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实情,紧跟着又加上了一句让李贤大吃一惊的话,“再者,他们大多都曾经是陇右一带有名的游侠儿,对于军中的军纪都不太习惯,这虽说领了军职,但都没有补实缺,所以殿下的亲兵团中累计有武骑尉四十八名,云骑尉二十七名,飞骑尉十一名,骑都尉和骁骑尉各若干。”
难道这就是史上最强大的亲兵团么?
虽说这些高得可怕的勋级都代表着那些亲兵斩首杀敌的军功,也说明他李贤培植了一支怎样的精锐亲兵,但这时候他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如今这种非常时刻,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居然都窝在他在安定坊的家里?天哪,这若是羽林军上门查访,这些只认得他不认识其他人的悍卒会不会把人直接扔出去?
“殿下放心,他们有了官身之后,都不是没分寸的人,决不会给殿下惹麻烦!”
希望如此吧!尽管对霍怀恩的信誓旦旦有一定的信心,但李贤还是决定赶紧回家,但心里头还是在叹气。谁让他的宅子比后世一整座花园还大,若不是刻意地四处去逛,家里无论是多出几百号人,还是少了几百号人,他都绝不会知道!
正当他急匆匆打马赶回自己家的半路上,却被横里杀出的一票人给拦住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羽林军此次担负着攻坚任务的千骑。千骑果毅程务挺率众将李贤拦下之后,就以下属参见上司的军礼见过,旋即掷地有声地抱拳禀告。
“大将军,已故泽王上金家藏私兵三百,甲冑二十副;王素节藏私兵二百,甲冑十副;纪王家将中,有来历不明者三人;越王家将中,有来历不明者二人;英王第中有一名家将疑似刑部通缉的江洋大盗……”
如果说最初李贤听着还确确实实吃了一惊,那么,随着一个个亲戚的名字浮出水面,他渐渐有些心虚了。这别人不说,英王李显是他的亲弟弟,他还是清楚的,就李显招人的那个调调还会把江洋大盗收进来,那么他呢?
如果他没记错,想当初他在凉州直接招收亲兵团的时候,可是压根不问出身来历,拣悍勇有力直接收进来的!这要是出问题,只怕是没人会超过他吧?这程务挺只顾着报告别人而根本不提他,究竟是替他这个名义上的上司遮掩,还是放在最后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