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够悲伤就无法飞翔

每当初见想起那次在书店遇见的男孩时,总会带点莫名的情绪。而大脑也会莫名其妙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知道你是谁,正如你不知道我是谁一样,你安静眺望远方,神情安徉,在千百个日夜里,某次偶遇,不得不说这是种莫名的缘分,或是安排。只是我不属于你,你不属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彼此谁都不记得,你仅仅是滚滚红尘中的游子,哪怕有再多的缘分。

甩甩头,初见开始觉得其实最看不清自己的人就是自己,有时候初见也不懂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一件小到入微的事纠结上半天。这是长大么?大概,也许,应该算是吧。就像顾颜那样,一次次地变坚强,不再流无所谓的泪,就算那天初见那么突然地听到顾颜说:

“初见,我父母离婚了。”

这是顾颜说的第一句话。初见抬首,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你一定以为我伤心了,可是没有,我也不觉得意外。”

这是第二句话,然后顾颜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初见僵在原地有些发懵。

后来顾颜说的话初见一句也记不住了,因为初见一直定定地望着那张悲伤的脸孔,心也跟着痛。

我们彷徨在青春的无人区,渺小地什么都不是。

许久后初见走出了回忆,明天就要军训了,得赶紧收拾东西。初见开始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翻找起来。忽然一声雷声突兀地响起,紧跟着的,是瓢泼大雨,初见赶忙起身去关窗,手伸到外面,冰凉凌乱的雨点砸在手上,有微微的冰痛感。真是糟糕的一天!初见在心底叹口气。

……

顾颜在房间里用笔漫无目的地在白纸上写着词语,像什么“青春”,“绝望”,“悲伤”,“坚强”,写来写去,到最后,整张白纸都铺满了“坚强”这个词,然后顾颜用笔抵着额头,对着纸张发呆。突然一道惊天的雷声劈下,刺痛了顾颜的耳膜,然后豆大的雨点杂乱无章地落了下来。

顾颜最讨厌的就是雨天,因为在分数线出来的那天是雨天,在无数个父母争吵的夜晚几乎都是雨天,而在顾颜认为头顶天空塌了的那天,也是乌云密布的雨天。

他们还是闹到了离婚的地步,是母亲首先提出的,父亲也因为母亲无止境的纠缠而一时冲动的答应了。

顾颜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是的,她不意外,只是有那么一点的,悲伤。可也只是一点而已。因为是顾颜早就料到的。

从顾颜偶然的在一个商场里看到母亲依偎在那个陌生男人的怀里的时候,顾颜就料到了这一天。

所以在法庭上,顾颜不哭不闹,只是面无表情地安静地坐在位子上,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直到法官第三遍询问她打算跟谁生活,顾颜才冷静地张口,是的,她理智还在,她说:“跟爸爸。”

顾颜在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长大了,的的确确是长大了,从她知道分数只差一分的时候,从她对初见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从她冷静地听完母亲说打算离婚的时候,她都觉得是这些日子堆积起来那么多的事情在促使着她成长,但今天,她觉得今天自己才是真的成长了。

她明白妈妈醉心功利,贪爱钱财。而爸爸是老实人,一个人生活有诸多不便,所以她要留下照顾爸爸。

顾颜最后迷迷糊糊从法院走出来,当感到自己头上已被雨水淋湿时,才清醒了几分,她抬头,已分不清眼眶里有的是雨水还是泪水,可她在笑,尽管那笑容并不好看。

这一夜,是个不眠之夜。

入睡是一场噩梦,醒着却也是一种孤独,浑浑噩噩,是种摆脱不了的沉沦。

但顾颜清楚,当明日的圆日从地平线升起的时候,一切都已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加上一个“曾经”。

逞强的执著,我称它为坚持,可对自己的提醒过多,已等于是放弃。思想分分秒秒都缠绵着在梦里死去的渴望,幻想着失忆,因为即便将这一切念想删除,忘掉却也是奢侈!不如添一抹新笑。

顾颜忽然想起初见曾经说过的:曾经的曾经,总在迷惘,想得到什么却已经失去,珍惜也显得太迟,唯有现在珍惜,唯有现在把握,即使失去!你觉得我会婉惜吗?

是的,把握现在,才是重要的。

所以,当第二天父亲一脸愧疚的对着顾颜时,顾颜只是浅浅地笑了,张口道,“爸爸,早上好!”然后留下满脸愕然的父亲,顾颜熟练地开始烧水,淘米,煮粥。

当看着女儿熟练地做着家务,顾颜父亲闪过一抹欣慰和一丝心酸。是啊,女儿都能乐观的重新生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振作呢?会心一笑,顾颜父亲走进工作室,开始接手前几天因颓废而推辞的工作。

当顾颜坐在椅子上对着热水壶产生的水蒸气发呆时,她突然就很想听听初见的声音,是的,很想很想。

初见,我好像总是让你那么的不省心,在学校上课做其他科目的作业让你帮忙看着老师的时候,在食堂打饭不小心被推到的时候,在忍受不了父母争吵而逃到你家的时候,在分数线出来以后悲伤的时候,我好像总是在不断地给你添麻烦。可是我有麻烦时,希望你在身边又期盼你不在身边的矛盾情绪从来没有对你提过。我希望作为朋友,带给你的是快乐而不是麻烦不断,可是我又怕独自一人面对,自己不够坚强。可是昨天你不在身边,我还是熬过来了,原来真的没有谁离不开谁的理由,只有谁不希望离开谁的借口。

总有些路,是要自己一个人走的,总有些事,不管好坏,发生在你身上,可能悲伤,可能让你绝望,但于你都是独一无二的。现在,对着苍天,我希望,初见,在未来,无人在你身边的时候,如果有些路需要一个人走,也请你学会摸索前进,走一步,再走一步。

顾颜拨通了初见的电话,但没有告诉她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希望将这样悲伤的事永远藏在心底,就算不能,能瞒一时是一时。她不希望看见初见那样悲伤心疼的脸。

在电话里,顾颜照例寒暄了几句,又挑了几件开心的事分享给初见,当她听到初见抱怨要军训时,顾颜才想起这件事,于是应了几句,匆匆挂断了电话,上楼收拾东西去了。

现在的我,不埋怨谁,不嘲笑谁,也不羡慕谁。 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奔跑,做自己的梦,走自己的路。一切都好,真的,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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