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任潮生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也懂隐忍。
“你真的打算放任他回到铁骑盟,就不担心养虎为患?”
一路往回走,唐画意中途忍不住看向江然。
唐诗情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叶惊霜则轻声说道:
“江大哥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自然是不会反悔的。”
厉天心似笑非笑的看了叶惊霜一眼:
“在你眼里,你江大哥自然是什么都好。”
叶惊霜眨了眨眼睛:
“那是自然。”
唐诗情笑盈盈的看了叶惊霜一眼,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般想的。”
叶惊霜呆了呆,看了看唐诗情,又看了看江然,若有所思。
唐画意则撇了撇嘴,问江然:
“伱头疼不?”
“我头晕。”
江然翻了个白眼:
“至于你说的那个……我倒并不是特别担心。
“养虎是大患,可养的若只是一只小猫,纵然是张牙舞爪,又能如何?”
“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你素来谨慎成性,不会这般小觑旁人。”
唐画意若有所思:
“除非……”
“除非什么?”
叶惊霜问。
唐画意却摇了摇头:
“没什么。”
叶惊霜看出这不是实话,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
现如今她心头更想知道的是,这个身穿白衣,蒙着脸的姑娘和江然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自昨天晚上她和叶惊雪先一步去找长公主开始,这个姑娘就一直都在。
只是她不如和说话,偶尔开口便是和厉天心说两句。
两个人状态亲密,叶惊霜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她和厉天心之间有什么瓜葛。
毕竟,虽然厉天心长得不好看,但桃花似乎颇为旺盛。
还记得苍州府外就有一个姑娘,对他纠缠不休……最后也不知道如何做法,竟然让那姑娘知难而退。
如今又有姑娘看上了他,倒也寻常得很。
可后来发现情况似乎不对,尤其是江然现身以来,这姑娘的眼睛就没从江然的身上挪开过。
不过这件事情,她虽然放在了心上,却也并不如何看重,只想等着江然给自己一个答案就是。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行人展开身法,走了约摸着能有二十里左右,便来到了一处城镇之内。
这城镇不大,只有一家客栈。
客栈也不大,除了客栈的二层小楼之外,后院就只有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就被江然给包了下来。
众人进了院子,马车正靠在一旁,马则已经拴在了马厩里大快朵颐。
田苗苗正蹲在马厩边上,看马吃草,看的格外入神。
她嘴巴动了动,似乎还学着马咀嚼东西。
最后揉了揉自己的下巴,感觉这个动作大概不太适合自己。
江然见此便对她说了一句:
“你知道马也好酒吗?”
“啊?”
田苗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公子,你们回来啦?”
江然点了点头,田苗苗又连忙问道:
“马还喝酒?它会醉吗?”
“会。”
江然点了点头:“不过它酒量应该不小……”
“那你的酒量大,还是马的酒量大?”
田苗苗问完之后,也不等江然回答,便嘟囔着说道:
“肯定是马的酒量大……毕竟马长得大啊,长得大,肚子就大,能容纳的酒就更多了!
“公子虽然酒量很大,但肚子没有马大……就算是再怎么能喝,也装不下那么多……”
她絮絮叨叨的转过身,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江然眨巴了两下眼睛,看了唐画意一眼:
“我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有吗?”
“希望是我多虑了……”
江然摇了摇头,领着众人来到了房门前,不等敲门,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开门的是楚云娘。
屋子里坐着的,除了长公主之外,还有单聪和吴娘子。
吴笛就在他们的隔壁。
见到江然之后,长公主着重看了一眼江然身边形形色色的姑娘,轻笑一声:
“江大侠总算是回来了?
“那任观澜何在?”
“白日里还一口一个江小淫贼,这会就江大侠了?”
江然似笑非笑的看了长公主一眼,然后给洛青衣使了个眼色。
洛青衣到了跟前,将任观澜的尸身扔下。
“死了……”
长公主看了一眼,然后皱眉:
“死了的可不值一千两黄金。”
“挑肥拣瘦的……”
江然翻了个白眼:
“你们先出去一下。”
唐诗情唐画意,叶惊霜叶惊雪以及洛青衣和厉天羽纷纷点头,转身出门。
楚云娘也赶紧走了出去。
只剩下了单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也要出去?”
江然没说话,只是看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冷冷开口:
“滚去睡觉。”
单聪撇了撇嘴:
“那小姑你也早点睡觉……”
说着和吴娘子一起走出了房门。
整个房间里一下子就剩下了江然和长公主,以及地上的任观澜。
长公主看了江然一眼:
“孤男寡女的……你这么做,也不怕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拈酸吃醋。”
“哪里是孤男寡女?”
江然来到任观澜的尸身跟前,伸手在他的身上轻轻衡量了一下,继而一指点在了他的心口之上。
就见原本死气沉沉的任观澜,忽然颤抖了起来。
猛地翻身而起,喷出了一口鲜血。
然后便是剧烈至极的呼吸之声,接连喘了十几口,这才勉强平复下来。
看了看江然,又看了看长公主: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
“这都行?”
长公主吃惊的看向了江然:
“怎么做到的?”
“长公主可知道,我有两门神功,一门名曰大梵渡世指,二者名曰霞光指。
“我对任观澜下了杀手,用的是霞光指,却又以大梵渡世指护住了他的心脉,叫其留下了一线生机。
“如此一来,就算是帮着任盟主完成了一场金蝉脱壳……
“只不过,他心脉仍旧受损,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恢复的了。”
长公主听的一愣一愣的,任观澜则恍惚了一下:
“所以,你早就料定了,我不可能跟你走?”
“若是以你的死作为了结,可以让你放心的话,那江某成全一番又有何不可?”
江然自顾自的起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明日你的尸身会被下葬……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任盟主可想过,今后做一个死人,该如何度日。”
任观澜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单膝跪在了江然的跟前:
“多谢江大侠施展这偷天换日的手段,否则的话,在下全家的性命,只怕都要不保。
“此番大恩,任观澜实在是无以为报。”
“错了。”
江然缓缓开口:
“第一点,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任观澜了。
“第二点,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保全你全家的性命,我只是想帮一把这位白眼狼长公主而已。”
“……你叫谁白眼狼?”
长公主有点不服气。
江然举起茶杯呷了一口:
“没有我你都死了多少次了,还一口一个淫贼的叫我,你不是白眼狼,谁是?”“这……”
长公主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只好干笑了两声说道:
“毕竟你确实……嗯,确实是个小淫贼嘛。
“而且,你癖好还颇为特殊,叶惊霜和叶惊雪这姐妹俩,估计最后都逃不出你的魔掌。
“啧啧,一对孪生姐妹,任你胡天胡地,还说自己不是淫贼?
“好在本宫没有姐妹,否则的话,说不定也难逃你的魔掌!”
江然想了一下问任观澜:
“问你个事,杀了长公主之后,他们许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一心动,就直接提着她去了青国谋求一桩天大的富贵!”
“……”
任观澜感觉这话自己没法接。
死里逃生的事情,姑且算是明白了过来,但是现如今听江然和长公主这般言谈无忌。
可见这两者关系也非比寻常。
这种当口,自己这阶下囚贸然开口……实非明智之举。
索性三缄其口,只当自己耳朵聋了,嘴巴哑了,眼睛瞎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长公主白了江然一眼:
“你少来,尚且还欠你八万两黄金呢,我就不信你舍得将我送到青国。”
江然伸手一指任观澜:
“八万两千两……不对,还有惊灭阁的申屠鸿……青国的四大高手全都死在了我的手里,我也不跟你多要,一人一千两黄金的话。
“这加起来就是八万六千两。
“除此之外,我在小玉庄内杀了上百个惊灭阁的杀手,一人十两黄金,你就得再给我加一千两。
“这般算来,就算是给你抹个零,你现在也欠我八万七千两!!”
长公主听的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
她忽然觉得,带着江然一起回京未必就是什么好事。
再这般下去,只怕抵达京城的时候,金蝉都得抵给他,瞥了江然一眼:
“要不,这个长公主之位你来坐?”
“……像话?”
江然翻开一只眼皮瞥了她一眼。
“那我杀了我皇兄,让你做金蝉皇帝总行了吧?”
长公主无奈说道:
“这般多的黄金,我怕皇兄直接生吃了我。”
“那也是你的事情。”
江然轻轻叩了叩桌子:
“行了,说正事。任盟主,事到如今你应该可以说说,你背后到底是什么人了吧?”
这件事情的始末还得从头说起。
江然利用申屠鸿抓到的那个黑衣人,被送到了长公主那边。
因为提前使用了阎王怒,这黑衣人对长公主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不过,他所知道的也是颇为有限。
只知道有一个无比远大的理想,以及一个值得付出性命的奋斗目标之外,了解的内容都颇为空泛。
但仍旧叫长公主知道,其背后的势力极为庞大。
不仅仅在江湖上可以呼风唤雨,朝堂之上也是一手遮天。
可真正叫人忌惮的是,这股力量始终隐藏在水面之下。
如此一来,铁骑盟忽然倒戈相向,明明是金蝉的人,却偏偏和青国勾结的理由就出现了。
而调查了一下铁骑盟自诞生之初到现在,始终不见他们和青国勾结的痕迹……因此江然猜测,铁骑盟背后之人,只怕便是那巨大黑手的一部分。
想要调查这件事情,突破口就在任观澜。
所以江然方才要了长公主的一个口令。
她毕竟身份非凡,遭人刺杀是大事……若是想要借此大做文章,完全是顺理成章。
江然便是仗着这一点,以任观澜九族为要挟,让任观澜自绝于人前。
这一点的好处是,站在任观澜背后之人,会认为任观澜已经死了。
自己的秘密不会泄露,自然不会借此再做些什么,从而打草惊蛇。
而江然则可以施展这瞒天过海的手段,将任观澜的‘尸身’带回,让他起死回生。
再加上前者的了断,也可以让任观澜不必担心自己开口,会将祸事引到自己的妻儿族人身上,便可以放肆开口,大胆直言。
可谓是一举多得。
至于说,因何笃定任观澜一定知道什么……
自江然说长公主要借此诛他九族,他说的那一句‘她做不到’开始,很多事情也就是不言而喻了。
事到如今,任观澜方才还在琢磨,做捉刀人竟然这般赚钱?八万两七千两黄金……这得做什么买卖能够赚到啊?
忽然听到江然的话,这才想起来,如今的现实。
他微微沉吟,看了江然和长公主一眼,轻声开口:
“二位可曾听说过‘血蝉’二字?”
江然一愣:
“金蝉境内,这两个字多半是禁句吧?未免有些不吉利……”
“本宫知道。”
长公主轻声说道:
“而且,这两个字也不是什么禁句。
“血蝉并非是血痕累累的金蝉……而是浴血奋战的血!
“严格来讲,血蝉其实是执剑司的前身。
“只不过,血蝉行动隐秘于地下,是我金蝉的国之利器。
“横跨江湖朝堂两岸!
“只不过……二十年前一场大战之后,血蝉元气大伤,自此就未曾恢复过。
“本宫创建执剑司,便是自血蝉旧部开始组建。
“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清楚了解这江湖,也因此……为我提供了许多便利。
“只是他们似乎想要将执剑司打造成另外一个血蝉。
“本宫便跳了出来,定下了‘重江湖,轻朝堂’的主旨,方才有了现如今的执剑司。
“执剑捉刀,旨在定江湖,稳社稷,安民心。
“而非藏于暗处,行阴诡之术,闹人心惶惶。”
任观澜闻言看了长公主一眼,神色之中似乎颇为感慨,最后轻轻点了点头:
“长公主果然非比寻常,有先帝之气魄。”
“这话可不敢乱说……”
长公主看了任观澜一眼:
“我金蝉数百年江山,前朝却也有女子为帝,这话容易给本宫招来杀身之祸。”
江然摸了摸下巴:
“你一个都能脱口说出,杀了你皇兄让我做皇位的……还担心这个?”
“那是玩笑。”
“这个就不是?”
江然若有所思的看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哼了一声:
“这不得看我那位皇兄如何想法?”
这话其实还是说不过去。
但是江然并未继续追究,而是给自己添了一杯茶:
“后来这血蝉如何了?”
“分崩离析,彻底消散了。”
长公主随口回答。
而任观澜却摇了摇头:
“长公主此言差矣……
“血蝉从来都在!
“只是二十年前那一场大战,叫他们行事更加隐秘了。
“甚至……甚至……”
他说到这里,表情似乎有些古怪,也有些不敢置信。
江然和长公主都没有追问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任观澜额头上却渗出了不少的汗珠,末了深吸了口气开口说道:
“甚至……他们似乎已经脱离了皇权,超脱在皇权之外!
“更……更有可能,是想要取而代之。”
“荒谬至极!”
长公主脸色一沉:
“血蝉纵然是行阴诡之术,也是为护我金蝉而存在。
“怎么可能背弃金蝉?更不可能自认超脱于金蝉之上!
“至于取而代之……这等犯上作乱之言,岂敢轻易出口!?”
任观澜见长公主声色俱厉,也未曾如何动容,只是看着这样的长公主,他微微沉默,继而叹了口气:
“原来就连长公主也未曾察觉到血蝉早就已经变了……
“自二十年前那一战之后,血蝉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们,似乎从那一战之中,得到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
“可具体的情况,我这样的人,也是不可能知道的。
“只知道,这些年来他们行事越发神秘,也越发的深不可测。
“时而现身几次,皆让我有种不可力敌之感。
“更有甚者,他们似乎无所不能!
“无论是何等荒谬绝伦之事……他们,他们都可以做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只知道,面对他们,我铁骑盟便好似三岁婴儿,面对豺狼虎豹。
“毫无扛手之力!!
“所以,我只能听命行事……毕竟,当年我铁骑盟能够跻身十三帮之一,血蝉于其中功不可没!
“无论是恩,亦或者是威,我都无法反抗。”
江然听到这里,忽然问了一句:
“二十年前那一战……他们的对手是什么人?”
任观澜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魔教!
“昔年魔尊江天野,以及……青央夫人!”